回忆了一下这两天的情形,朱笑东顿时明白了,这绝对是有人故意而为。
再想想方天然那副嘴脸,以为自己要追求他女儿而给扔钱给自己的狗血行为,一想到这个,朱笑东就气不打一处来,其实杨薇是个好女孩,但她爸确实令人讨厌,十足十一副土豪样。
这一天,下午过后就再没有人来了,不过第二天十点钟后又开始了,来了十几个人,有男有女,每人一件,其中也有部分人说要买高档的玉件,但店里确实没有高档货,以他们不讲价不还价的行为,就算弄个假货骗他们也绝对不会说二话。
其中一个女孩子拿着一件翡翠吊坠观看时,朱笑东忽然低声问她:“方总在吗?”
“在的……”那个女子条件反射似的回答了一句,抬头瞧向朱笑东时才醒悟过来,赶紧摇着头说道,“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朱笑东瞬间就肯定了,就是方天然干的,哼了哼,又低声对她说:“小姐,你回去对你老板说一下,我不是乞丐,不需要他的施舍,还有……”
停了一下又说道:“卖给你们的东西我可没亏你们!”
那女子有些脸红,垂着头拿了翡翠吊坠很快就出店了,其他人买了东西走了之后就再没有人进来了。
朱笑东知道那个女子肯定把话带到了,方天然不会再派人来了。
中午吃过饭后,胖子望了望店门外嘀咕着:“怎么今儿个忽然没人了?”
朱笑东不理他,自顾自地雕刻着一个玩件,通过这段时间的训练,他把现代的一些技术和风格糅合进了朱由校的技术中,取长补短,取得了很大的进步。
没有人来,店里的人倒是一下子轻松下来,这两天的忙碌确实没经历过,所有人都累了,松懈下来后才觉得腰酸背痛。
连老板王长江也舒展着手脚叫喊全身酸痛,王晓娟还在忙着做账,一会儿过来问王长江:“爸,朱笑东那两件卖了一百零八万怎么做账?”
王长江沉吟了一下,然后挥着手道:“不做,那是小朱的东西,全部归他!”
“不行!”朱笑东马上否决,很坚决地说,“虽然是我的东西,但行规不能坏,店里大大小小都要吃饭,都要花钱,按百分之二十五抽取。”
王长江看得出来,朱笑东是真心实意的,他那箱子里的羊脂玉如果论斤算的话,至少有五六十斤,也就是三万克左右,就算按他卖的最低价,两万一克就值数亿了。
王长江稍一犹豫,当即吩咐王晓娟:“好,丫头,就按小朱说的办,抽取二十五吧!”
下午,就在众人以为不会再有人来了时,又来了一个人,而且还是他们的熟人:漂亮的杨薇!
一进店,杨薇就笑吟吟地对朱笑东说:“我想跟你谈谈。”
王长江见女儿的脸色一下子就阴了,不禁叹了一口气,拉着她进了里间,一边对朱笑东说:“小朱,去吧去吧,陪杨小姐去转转,我们今天提早关门,好好休息一下!”
如果没有方天然的人再来,朱笑东估计古玩店也不会再有什么人来了,也就点了点头。
在对面街上找了间咖啡馆坐下,很清静的小隔间,是谈话最好的场所。
等服务生把咖啡上来后,杨薇端起来轻轻喝了一小口,又加了点儿糖搅了搅,然后才低垂着眼说:“笑东,我爸的事,对不起,我替他向你道歉。”
“没什么,反正我也赚了钱。”朱笑东淡淡回答着,“不过你也知道,做生意如果只靠帮忙,那店很容易垮掉,所以我不希望你爸这样帮忙!”
杨薇叹了一口气,又低低地说:“其实……我爸已经改变了对你的看法。”
朱笑东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他隐隐听出,杨薇对他好像有些动心,所以沉默着没有回答。
过了一阵,杨薇幽幽说道:“笑东,你……从来没跟我提起过往事,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朱笑东的脸色一下子苍白起来。
司慧朋,袁小忆,古墓,往事不堪回首,哪怕他从墓里得到了财富,学到了技巧,但那样的事,他再也不想经历了。
“算了,你不想说就算了。”杨薇摇了摇头赶紧说。
喝了咖啡后,杨薇忽然说道:“笑东,你陪我去逛逛街,看看电影好不好?”
瞧着杨薇娇艳美丽的脸蛋,略带撒娇地斜睨着自己,朱笑东一瞬间竟有些痴迷,赶紧定了定神,点点头道:“好啊!”
这时,朱笑东感觉杨薇其实就是个心性纯洁的少女,平时的深沉消失得无影无踪,好像那是她故意给自己披上的厚厚的伪装似的,此刻去除伪装,倒成了小鸟依人的女孩。
朱笑东陪着杨薇在街上乱逛,没有目的,吃着一块钱一串的香辣小吃,甜脆萝卜。
在电影院外的街边,杨薇看到有个女孩子摆的地摊上有许多款式的首饰,忍不住蹲在那儿挑。
那女孩子当即说道:“小姐,你好漂亮,要是戴两件首饰就更漂亮了!”
本来是两句奉承话,但此时却说得杨薇心花怒放。
杨薇咯咯一笑,挑了几样,一枚白的戒指,一条仿水晶的手链,戴起来后,确实给她平添了几分丽色。
那女孩子又赞道:“先生,你女朋友真的好漂亮!”
杨薇和朱笑东脸微微一红,不过朱笑东也没解释,反正又不认识,再说如果真要解释说杨薇不是他女朋友,这种话其实很伤人。
杨薇试了试后,也没有取下来,偏着头对朱笑东说:“笑东,你买来送给我好不好?”
朱笑东汗颜,像杨薇这样的女孩子,在珠宝店里挑顶级珠宝或许还正常,但在路边摊上挑首饰要他买,这也能入她的眼?
“小姐,这多少钱?”朱笑东没回答,赶紧问着那卖首饰的女孩子。
“戒指十五块,手链也是十五块,本来我卖十八一件的。”
那女孩子说了价钱,然后又添上一句,意思是少过价了。
朱笑东也不多说,掏了一百块钱出来递给那女孩子,找回七十后,两个人又进了电影院。
“我去买票,你等我一下!”
杨薇点点头,瞧着右手戴的戒指和左腕上的手链,觉得非常满意。
一会儿,朱笑东就买好了票,端了两大桶爆米花过来,找了个台子坐下等,因为还有半小时才开演。
杨薇拿了一粒爆米花放进嘴里,良久才说:“这个感觉很久没尝过了,我妈过世后我就再没来过电影院了!”
这一晚,两个人就像情侣般,不过都没说出那句话,直到把杨薇送回她家,分手时,两个人也是平淡地作别。
但是朱笑东心里却有种甜蜜的味道,以前跟袁小忆在一起的时候曾经有过的味道,只不过他现在不愿意去想,也不愿意再经历。
这天以后,杨薇三天两头到店里来,一开始,王晓娟很不喜欢她,但杨薇的心机比她深沉得多,随便用点小招数就把王晓娟弄得服服帖帖的,只要杨薇一来,她就兴冲冲地拉着她到里间,两个女孩子唧唧咕咕地说个没完。
朱笑东当然明白杨薇天天到这里来的意思,但两个人偏偏都不说出来。
这天中午,王晓娟看了看表,嘀咕着:“饿了,杨薇姐怎么还不来?”
胖子也舔着嘴唇盼杨薇来,这段时间,杨薇每次来都会带一些好吃的,免费的好吃的东西,谁不喜欢?
倒是王长江和朱笑东比较稳沉,王长江在躺椅上躺着闭目养神,朱笑东则练习他的雕刻技艺。
王晓娟正说着,杨薇就提了两袋子东西笑吟吟地进来了。
“杨薇姐,你怎么才来啊?”王晓娟当即就迎了上去。
胖子更是主动帮忙接下杨薇手中的两个大袋子,放在茶几上打开来看,里面是五六个餐盒,餐盒上还有“唐廊”两个字。
“唐廊的?”
胖子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唐廊是京城很出名的餐厅,属于高档食区,他路过过,但没进去吃过,杨薇这两个袋里装的,别看就这么五六个餐盒,但里面的菜没有几千块是买不回来的。
“爸,去休息室吃吧!”
王晓娟一边叫着王长江,一边瞄了瞄朱笑东,挽着杨薇的手进去了。
王长江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心想本是想撮合女儿跟朱笑东,现在看来难度很大,这个杨薇可不是女儿能比得了的,无论是身家还是相貌,女儿没一样比得过她。
杨薇天天为了朱笑东而来,女儿晓娟一开始还抗拒,现在却跟她好得比亲姐妹还好,怎么说她好?
胖子早勤快地把餐盒摆好,还给每个人倒了一杯橙汁。
王晓娟叹着气说:“杨薇姐,你要是住在店里,天天跟我们在一起就好了。”
杨薇随口答道:“好啊,只要你们喜欢,我就住在你们店里。”
王晓娟一怔,跟着又说道:“好是好,可是店里没房间了,两套房间一套胖子住,一套朱笑东住了。”
杨薇笑了笑,没再说什么,再说下去就太露骨了,只是招手道:“来来来,我今天从唐廊打包来的菜,看看好不好吃。”
胖子早等不及了,把餐盒一个个打开,拿了一双卫生筷子,先夹了一片糖醋鱼,放在嘴里还没嚼,鱼块就化了,连鱼刺都化掉了,甜到了心里头,不禁赞道:“好吃,好吃!”
也不知道这糖醋鱼是怎么做的,鱼肉从外到内,连鱼骨刺都酥化了,以前吃过的糖醋鱼也就是表皮一层被糖醋包裹着,里面的鱼肉和鱼刺还是原样。
朱笑东也夹了一块吃,确实好吃。
杨薇微笑着对朱笑东说:“笑东,下午有个客人要来找你。”
朱笑东淡淡道:“你就不用再给我们介绍什么客人了,我们这个店正常经营也挺好!”
“不是来买东西的客人。”杨薇摇了摇头,张嘴想说,想了想,又闭上嘴忍住没说。
朱笑东也没追问,估计又是她爸方天然派来买东西吧。
吃完这顿午餐,又休息了半个小时,杨薇的手机响了,她接听后当即出店去了。
几分钟后,杨薇陪着一个六十岁左右的老者走了进来。
王长江一见那个老者,先是怔了怔,然后又仔细打量了一下,越看越是狐疑。
杨薇介绍道:“王老板,笑东,这位是姚观心姚老,特意来找笑东的。”
“当真是……是姚老?”
听了杨薇的介绍,王长江顿时又惊又喜。
杨薇笑吟吟地说:“如假包换!”
王长江赶紧说道:“姚……姚老,请请……请坐……”
姚观心随手跟王长江握了握,眼光瞄向朱笑东,一边问杨薇道:“小杨,这就是小朱?”
“朱笑东,姚老好!”朱笑东当即伸手跟姚观心握了一下,自我介绍着。
在茶几边坐下,王长江赶紧吩咐王晓娟:“丫头,赶紧泡茶。”
姚观心把身上挎着的一个包取下来,打开,从里面拿出三个小小的锦盒。
朱笑东怔了怔,那盒子里装的是他之前雕刻的几件吊坠,最开始的那件微雕,后来的玉盘和观音像,别人看不到盒子里面,他却没问题。
姚观心把三个锦盒打开,露出里面的吊坠。
王长江、王晓娟、胖子都愣了,他们认得这三件吊坠,心想难道买的那些人觉得贵了,上当了,现在来找茬子了?
姚观心盯着朱笑东问道:“这三件,都是你雕刻的?”
“是,是我雕的……”朱笑东心里也没底,不知道姚观心是什么意思,不过看他的样子倒不像是来找麻烦的。
朱笑东不认识姚观心,但王长江却知道,在京城收藏界,姚观心就是泰山北斗一般的存在,而且他本人也是顶尖的雕刻大师,他的作品,任何一件儿都要数百上千万。
姚观心老人本身也是国内珠宝协会公认的顶级大师,像他这种级别的大师,全国一共只有两个,另一个是南方的马景森,这就是所谓的“北姚南马”!
姚观心盯着朱笑东,眼神中似乎有疑惑,在他看来,无论是收藏、鉴定,或者是雕刻,都需要时间磨炼,还要有天赋,这些都不太可能在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身上出现。俗话说,水到渠才会成,这些技术不可能速成,他怀疑,这些吊坠是别人雕刻出来,然后朱笑东拿来冒充是自己雕刻的。
自从看到这三件吊坠,姚观心就被深深吸引了,这三件作品表现出来的雕刻技术水平,就连他都又赞又赏,那件微雕吊坠古风拙拙,很有明末清初那段时期的风格,而另两件,却又是古风中夹着现代风格,配合自然。
姚观心从没见过这种风格的作品,而且质材也是最上乘的新疆羊脂玉。据方天然说,微雕那件是他从陆林琛手中花了两千五百万买来的,而另两件则是花了一百零八万从古玩店买来的,并问他这几件值不值他花的钱。
姚观心直接回答他:“你这几件哪件都值,无论是雕刻技艺,还是羊脂玉质材等级,微雕那件,如果拿到国际市场上拍卖,价格至少还能翻一倍,而另两件,由于羊脂玉所用的质材少,只有十几二十克,价钱要低一些,但单件也绝对值千万以上!”
方天然又惊又喜,虽然他是个超级富豪,但这么几个玉件就能让他赚数千万,这个速度可不是他做生意能比的。
做生意赚的钱可是又辛苦又费心劳力,哪有这么轻松省事的?
姚观心从方天然那儿知道这几件都是出自同一个人之手,于是就要来看看这个人,是不是真有这么高明的雕刻技术。
有这么高的技艺居然还名不见经传,这就很奇怪了。
瞧着朱笑东胸有成竹的表情,姚观心又问道:“真是你?”
朱笑东笑了笑,摊了摊手。
王晓娟可就没那么客气了,她也不认识姚观心,不知道他的身份,见他不信朱笑东的话,当即不客气地说:“怎么不是?我天天见他在刻,你爱信不信,你是不是来买吊坠的?”
“呵呵,小姑娘少安毋躁,有好东西我当然会买,不过……”姚观心笑笑,又对朱笑东说:“小朱可否现场给我刻一件?我喜欢享受好作品逐渐成形的过程。”
这一点,朱笑东也很赞同,自己雕刻时,就像是看着自己的孩子渐渐长成的感觉。
胖子当即自告奋勇地说:“东哥,你坐着,我去给你拿玉块和工具!”
天天看朱笑东雕刻,也知道他用些什么工具。
一会儿工夫,胖子就把朱笑东的小工具箱提了出来,还拿了一块羊脂玉。
工具都换成了现代的雕刻器具,朱笑东也不得不承认,现代的器具更好用,更省时,雕刻难度大的也更到位。
在几人的注视下,朱笑东沉吟着要刻个什么图形出来,想了想,还是刻个简单的,不费时,刻难度大的需要更多时间,这么多人看着,不适宜做费时的。
还是观音像吧,作为吊坠饰品来说,比较常见也比较容易,工艺程序也相对简单。
想象了一下观音像的大小,利索地用切刀切了一片羊脂玉,布形,雕刻粗胚,然后细雕,最后打磨。
最熟练的工艺师傅,在流水线上生产一个观音吊坠也要花几个小时,朱笑东一人以纯手工做完全部工序,只花了一个半小时。
姚观心亲眼目睹了全部过程,不由得十分惊叹,朱笑东当真是个天才!
在他的记忆中,但凡是他觉得眼力和技艺都不错的人,没有三十岁以下的,而朱笑东的雕刻技术,比起他所知的大师只强不弱!
沉吟半晌,姚观心握着那件观音吊坠对朱笑东说:“小朱,我是国内珠宝协会的特级鉴定大师,并且是玉雕协会的名誉董事,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想吸收你到协会中来,以你的技术埋没了就可惜了!”
朱笑东怔了怔,没明白姚观心的意思,毕竟他和姚观心并不熟,也没觉得他的身份有多特别,根本原因还是他对这一行其实并不是太了解。
他虽然是出生于典当世家,但从小养尊处优,并没有接触过这些,不知道协会鉴定大师的身份意味着什么。
但王长江是明白的,赶紧说道:“好啊好啊,姚老瞧得上小朱,不如小朱就拜姚老为师吧!”
朱笑东见王长江对他使眼色,知道姚老的来头大,再想到自己的复仇计划,说不定姚老会给他一些帮助,当即起身向姚观心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然后说:“姚老师,请收我为徒!”
姚观心叹了一声,说:“小朱,说实话,你的雕刻技艺已经相当高了,我其实也教不了你多少技巧,最多是给一些建议,你主要还是需要时间将技术练得更加熟练,不过我确实爱才,也罢,我有两个亲传弟子,老了反而心气盛了,就收你为我的关门弟子吧!”
朱笑东见姚观心答应了,当即端了一杯茶敬给他:“老师,请喝茶!”
姚观心接过茶轻轻喝了一口,意思到了就好,然后把茶杯放在茶几上,摆摆手说:“坐下吧!”
朱笑东端端正正地坐下,姚观心又说道:“你既然入了我的门,我给你四个字,‘品行端正’,这四个字,你一定要切记!”
朱笑东顿时沉默下来。
姚观心皱起眉头,沉吟了一下才问他:“有什么问题吗?”
“老师,到里间说吧。”朱笑东站起身,请姚观心到里面说话。
王长江一早就知道朱笑东有隐情,也知道他不想把事情说给别人听,当即向女儿和胖子使了个眼色,让他们别跟进去。
杨薇自然不会跟进去,虽然她也很想知道。
走进休息室,朱笑东请姚观心坐下后,这才把司慧朋和女友袁小忆合伙害自己的事前前后后都说了,只隐去了那些小怪鱼让自己眼睛变异的事。
关于自己自学了朱由校的雕刻技术,也是一句带过,着重讲了他家是典当世家,自己从小就学过雕刻和鉴定。
“陶都,我去过几次,是个美丽的地方。”
姚观心叹息着,原来朱笑东有这样离奇的经历,他倒不好说了,如果只是生意上的恩怨,他还能劝着说算了,但对方是谋财害命,这可是刑事犯罪了,他怎么能开口阻止,不过他也不想朱笑东用极端的方法去复仇,那样的话,即使报复了仇家,也害了自己!
沉吟了一阵,姚观心沉声说道:“笑东,我倒是有个建议,你愿意听不?”
朱笑东当即跪了下去,恭恭敬敬地叩了一个头,说:“请老师说,笑东自当听老师的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