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不至于捏鼻子，只是吞的确实勉强，那怕是吞了下去，口腔中一时间也全是酱油和糖的甜味混杂在一起，肉本身的滋味已经不知道去了那儿。
原来肉还能做出这种味道来啊，他心生感慨。
“怎么样？”程萌是很少下厨房的，这可以说是她真正意义上做出来的第一顿饭，虽然知道看相上有些不佳，但她心里还是有些期待滋味如何，得到好评的。
为了这一顿饭，她可是准备了一个下午，除了买菜，还有简单的练习，本来说是可欣姐会手把手教的，但因为学校临时有事，她就只能按照食谱上的自己来了，虽然可能在实际的操作中会有所偏差，但她还是老老实实的一步步来的，所以她觉得这做出来的东西，虽然看相不好，但滋味不至于太差吧？
“还行吧……”张子明这话说的有些勉强。
“第一次，做成这样就不错了，别这么挑剔，哼！”她略有点不满的轻哼了一下，泛着点儿酸意的说道：“我又不是可欣姐。”
不过其实得到还行的评价，她已经满意了，因为在她心中，这声还行是参照着可欣姐做出来的美味，还行至少是六十分吧？如果可欣姐的手艺是一百分，自己第一次下厨就能有六十分，已经足够啦！
“这是红烧鲤鱼，这是番茄炒鸡蛋，这是蘑菇汤，这是辣椒炒肉。”张子明是认不出这些菜是什么，但她这个始作俑者还是能说出来的。
“人要知足，我可是按照食谱上来做的，原材料都是我亲自从菜市场和超市买来的，为了这顿饭，我可是准备了一下午，我这么做可不是多在乎你，只是让你知道，我可是诚意十足的报答你的救命之恩了，我觉得这味道应该不错的……”她一边说着，筷子伸向了名为红烧鲤鱼的鱼形状黑色物体，挑了一块下来，放入口中，然后脸色骤变，还没嚼就已经吐了出来，然后明显是被这怪异的滋味给侵占了味蕾，顾不上什么形象问题，伸出舌头拿手扇了扇，但显然这是没什么效果的。
“水……水！”事实证明，能让人第一时间想到水的，其实不仅仅是辣味，而她第一眼没有看到水，而是看到了自己做出来蘑菇汤，于是连忙舀了一勺，喝了一口，可是还没吞下去，她整个表情都异常的精彩，要不是这毕竟不是在她自己家里，估计脑袋一歪就要喷出来了。
可就算这样，她也不觉得自己能坚持多久，连忙起身一路小跑到了厕所里，俯身在洗手池上，嘴巴一张就将口里的尽数吐了出来，这还觉得不够，连续接着水龙头里的自来水漱了几遍，这才觉得口里的味道淡了很多，深深的吸了口气。
“唔，活过来了。”程萌喃喃了一句，看来自己不是下厨的料啊，这味道是再也不想尝第二次了，那里是还行？简直是糟糕透了！
那混蛋，肯定是故意的，故意说还行想看我尝尝这味道然后吐出来出丑，他现在肯定坐在饭桌上笑个不停吧？真是可恶！
她气汹汹的从厕所里冲了出来，扬手一指坐在饭桌旁额张子明，刚想要指责他弄虚作假和幸灾乐祸的笑容，却来不及说口，就被面前的一幕给惊呆了，捂住了嘴。
“出来了？下次别把糖和盐弄错了，酱油放的太多，味精也多了点，火开的太大，这菜都有些烧焦了。”张子明正在吃饭，是的，吃饭，吃着程萌做出来的这顿她自己出了都吐出来的饭，可以看的出他吃的比较勉强，每吃一口菜，都要吃一大口饭才能吞咽下去。
“你……你……”程萌有点说不出话来，这些菜是她做出来的，可连她自己都难以下咽，他怎么还能吃的下去？
“你是想问我为什么吃的下去吗？”他主动说出了这个她心中的疑惑，微微一笑解释道：“没关系的，更糟糕的，我也不是没有吃过。”
是的，这些菜的味道很差，很难吃，但起码这些是新鲜的，干净的，而在过去，他吃过的更加糟糕的，相比起来眼下的这些，并非让他无法接受。
“……”程萌忽然有点想哭，应该她看出，他不是为了安慰自己在说假话，他是实实在在的吃过更糟糕的，可自己做的这些，已经糟糕透顶了，他吃过更糟糕的，那有多糟糕？那些真的是能吃的东西吗？
不对，她做的这些已经不能算是能吃的东西了吧？那他吃过的那些会是什么？她忽然发现，自己从来就没了解过眼前这个眉目清秀的男人。
两人的交集其实很少，在这之前就两次而已，第一次见面是因为活尸病毒，她还提出了一个算不上愉快的话题，第二次见面依旧是因为活尸病毒，她救了自己。
她知道，这看上去文弱的少年其实很厉害，身手恐怖，就算是在修炼者和异能者里，也算得上强大吧？可她却从未了解过他，不知道他曾经经历过什么。
“你……你别吃了。”她不忍心看着他继续吃这些了，虽然这是她做的第一顿饭，“我……我请你去外面吃吧，吃顿好的。”
“没关系的，这样就够了，心意到了就行了。”张子明笑了笑，转眼间一碗饭已经吃了差不多一半了，可程萌情绪忽然的激动了起来，一把从他手里将饭碗抢过，喊道：“我说了，别吃了！”
张子明拿着筷子有点发愣，程萌的这一下很突然，很用力，突然的抢过去，结果是没拿的稳，半碗米饭就这么掉在了地上。
“我……我，你等我下，别吃这些东西，我请去外面吃吧……这些东西，怎么吃的下去啊？”程萌说着，清理了一下掉地板上的白米饭，将桌上这些不光是烧焦了还放错了放多了调味料的菜一股脑的全倒了，期间她背对着张子明的时候，不知是出于了什么心态，默默的拿了一块明显烧焦的肉，放在嘴里。
很难吃，很糟糕的味道，她第一反应就是吐出来，但她忍住了，凭借着意志力，几乎是强迫着自己的身体，吞了下去。
“真是难吃啊……”她这样嘀咕了一句，苦笑着摇摇头。
“走吧，我请你去大酒店吃顿好的！”收拾下复杂的心情，程萌笑着对张子明说道，这前后的反差，让他有点摸不着头脑。
时间还不算晚，六点半，街道上的各种饭店，酒楼，西餐厅，火锅城……等等等饮食行业，都正在食客的高峰期，生意火爆，可这些不是程萌选择的地方，她此刻满心只想真正的让张子明吃一顿饭，一顿可口的晚饭。
她记得江云有一家很高级的大酒店，她没有去过，但她听人说起过，知道在什么地方，高档的酒店想必价格不便宜，只是她做的是研究工作，虽然只是个年轻的天才，没到名利双收的地步，但存款还是有的，相信一顿饭，她还是请的起。
车上的气氛依旧沉默，没有人说话，但张子明却感受到的，这股沉默，和之前的沉默有些不大一样，他倚在座椅上，偏过头看着她的侧脸，实在不明白怎么自己硬着头皮吃了下去，她反倒也不干了，转而要请自己去大酒店吃好的？
程萌专心的看着车，目视前方，像是根本没有察觉到他的视线，为什么会想要请他吃一顿好的？其实她自己也不大明白，就是听得他说吃过更糟糕的，心里很不好受，然后脑海中就生出了这个念头？
一时冲动？或许吧，可起码现在，她决定还是继续这样做。
而车上的这股沉默，最终还是由程萌率先打破了。
“你……你之前说你吃过更糟糕的，是什么？”声音带着点颤抖，或许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到。
“其实也没什么，当时饿得不行了，吃了别人吃剩下的。”他看似随意的说了一句，眼睛望向了窗外，可听到这话，她握着方向盘的手抓的更紧了一点。
“哦。”他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因为她感受的到，他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
吃别人剩下的，这个定义很笼统，往好了说，可以是家人中午的剩饭留在了晚上，可以是情侣间女方吃不完的蛋糕，可以是好友没吃完丢在了桌上的薯片。
可往坏处想想呢？街边的长椅上不知道是什么人吃剩的炒饭，菜馆后面拴着的大狗面前摆着的盘子里那些顾客没吃完的排骨，甚至于垃圾桶里被人吃了几口觉得味道不好就丢弃的面包。
这些都是别人吃剩的，可他说过是更糟糕的……所以，她也不敢追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