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今天皇上召见王妃了。”落墨想了想，还是把这事情告诉卫书存，见卫书存不语，落墨继续说道：“爷，皇上似乎对王妃起了心思。”洛清妩跟卫珏接触过几次，落墨都知晓，而且，卫珏看洛清妩的眼神就不太对劲。同为男人，落墨不会看不出，卫珏那点心思。
听落墨的话，卫书存好像并没有太大的意外。
可越发如此，落墨却越发担心。皇帝的宠爱，任何女人都拒绝不了，王妃又能免俗吗？如果洛清妩对卫珏起了爱慕，那卫书存怎么办？
这些时日，卫书存对洛清妩姑且谈不上爱，但对洛清妩怎说也是喜欢的，毕竟，落墨可从来没有见过卫书存对别的女子在意过，向对洛清妩这样，更是没有的。
爱慕卫书存的女人不是没有，当初还在军营的时候，李将军的女儿，就对卫书存表过爱慕，甚至为了嫁给卫书存，还做过不少事情，腆着脸让自家父亲向卫书存说起亲事来，但被卫书存拒绝，甚至为了避开那李小姐，去了边关打仗，李将军见卫书存并没有那个心思，好说歹说，说服女儿另嫁他人，才平息了这事情。
他素来不贪恋男女之情，但对洛清妩却屡屡放纵，那份关心照顾，早就超出了落墨原本的猜测。
跟在卫书存身边这么久，落墨还是第一次这样看不懂卫书存。
卫书存眉眼一抬，轻声说：“阿妩这样做，自有她的理由，由着她吧。”他这样说，也不知道是太纵着洛清妩，还是并没有在意。但落墨却觉得，像是前者更多。
落墨实在忍不住说：“爷，您这也太纵着王妃了。”
“落墨，你相信本王吗？”卫书存抬眸看了眼自己的近身侍卫。
落墨比卫书存年长几岁，却跟了卫书存不短的时间，也是在卫书存身边最长的人。落墨对卫书存忠心耿耿，而卫书存也素来信任落墨。关系早已经超出一般的主仆，此时突然间被卫书存这样一问，落墨一惊，忙跪了下去：“落墨相信爷，为爷万死不辞。”
卫书存让落墨起身，闭了闭眼眸道：“本王也相信阿妩。”
落墨不说话了，过了良久，想到了什么，落墨对卫书存说道：“爷，今日收到书信，苏先生已经过世身亡，临终前，他想把女儿托付给爷，想让爷替他照顾苏小姐。”
苏洵，卫书存的恩师，五年前病重，告老还乡，但这些年，仍旧保持着跟卫书存的联系。
此时，听到这个消息，卫书存脸色一沉，默了少顷，他垂着长睫黯然说道：“既然是先生的遗愿，我这个做徒弟的，岂有不尊的道理？只是如今我身体不便，恐是不能去见先生最后一面。落墨，你替我走这一趟，去把苏先生的女儿接回来。”清润沉雅的声音低缓，卫书存轻轻叹了一口气：“替我在苏先生的灵前上一炷香，尽本王这个徒弟的孝心。”
早就想到了有这一日，但如今真的到来，却还是有些接受无能。
落墨应了一声是，就退了出去。这个时候，卫书存该是想要静一静，不想要任何人来打扰他的。
只是刚退出去，迎面就见到洛清妩走了过来，落墨拱手作揖：“王妃。”
洛清妩颔首：“王爷呢？可是休息了？”
见他不说话，脸色有些沉重，洛清妩皱眉便问：“落墨，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王爷他……”
本这事不该由他来告诉洛清妩，但想着卫书存刚才的模样，再想反正也不是什么秘密的事情，迟早是要公开的。稍稍一迟疑，落墨就把事情告诉了洛清妩。
洛清妩听落墨说完，抿着唇，愣了许久。苏洵，卫书存的太傅，洛清妩是知道的。当年，她亲自为卫书存选的太傅，没想到，这么快，就要逝世了！
“王妃，您要不要去看看王爷？”落墨见洛清妩不说话，便问道。
洛清妩笑着点头，转身进了屋子，卫书存正坐在书桌前，闭着眼眸，平静的俊脸，英挺的眉宇，却噙着淡淡的忧伤。
恩师逝世，卫书存的心里，肯定不好受。
洛清妩轻轻走过去，“回来了？”卫书存睁开了眼眸，看着洛清妩的眼睛，还是那样温柔。尽量平饰，却掩不掉那眼里的忧伤。
“嗯。”她点头，看着卫书存的目光很担心：“王爷可还好？”
卫书存把洛清妩搂进怀里，下巴搁在洛清妩的颈项上，吮吸着洛清妩身上淡淡的香气。她身上的香味，并不是其他女子那样刻意装饰的脂粉香，反倒像是自带的体香，很轻很淡，却很好闻。
纤腰被卫书存精壮有力的胳膊环绕，紧紧拥着，明明像是恨不得把她揉进骨子里，发泄心中的情绪，却又怕弄疼她，而显得小心翼翼。
她犹豫着要不要安慰卫书存，他只是轻声说：“什么都别说，别动。就让我好好抱抱你。”
她不动了，任由卫书存抱着她，在她身上索求温暖和那心安。
半年多的接触，洛清妩并不排斥卫书存对她的拥抱，甚至隐隐的，还喜欢他的拥抱，很暖很厚实，是个让人不禁想要依赖的避风港。
不知不觉，天黑了下来。
夜色如墨，屋子里没有点灯，只有从窗户里拂照进来的月光光华。
不知道过了多久，卫书存这才放开了洛清妩。
“王爷好点了吗？”她问他。
“嗯。”卫书存叹息，苦笑着说道：“五年前，恩师告老还乡，我本想把他留在王府里养老，他却执意要离开。没想到，一别五载，恩师就要逝世，而我，连他最后一面，也见不着。”
苏洵十分有名望，当年被诬陷入牢，是明惠皇后大力护住苏洵，才保住一条命。因此，作为报答，苏洵答应洛青指导教育卫书存，跟卫谨承。
但相比于卫谨承，苏洵却偏爱卫书存多些，更是把他视为己出，用心教导。
明惠皇后被打入冷宫过世后，苏洵也没有因此偏远放弃过卫书存跟卫谨承，而是更加用心教导，待他如亲儿。
当卫书存功成名就时，苏洵却告老还乡，远离了这帝都汾阳的繁华盛世。
没想到，这一别，竟是永恒了。
“王爷莫要伤心，想来这位苏先生也是疼爱王爷您的，他老人家竟然不想看到王爷您因为他的逝世伤心。”她劝着他，心里何尝没有忧伤？
卫书存轻抚洛清妩的脸，“嗯，我还有你。”
对上他的眼眸，洛清妩展露笑颜。
十指紧扣握得很紧，把温暖从掌心过渡给对方。
第二日，卫谨承就来了湛王府，想来，也是知道了苏洵逝世的事情。
不过，这时王府却是来了个不速之客，高戬来了。
“发生什么事情了吗？”遣退了下人，洛清妩这才问高戬。平日里，洛清妩跟高戬接触一般都是在外头的客栈，或者直接让雁容传话。就算要在王府里碰面，也是事先打过招呼。
像今日这样，一声招呼不打，高戬就匆匆上门的时候，还真不多。高戬为人虽然爱好流连花丛，但也是个顾全大局的人，今日匆匆上门，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妩妹妹，出事了。”
“哦？什么事情？”洛清妩挑眉，疑惑的看着高戬。见着他神情有些幸灾乐祸，便知道，出事的哪一方铁定不是他们的人。难道是卫正允出事了？
这个想法一出，就听到高戬说道：“妩妹妹你还不知道，昨晚二公主偷偷溜出宫玩儿，被卫正允沾污了。这事儿，欣德妃已经知道了，卫正允正为此事烦呢。”
“什么？”洛清妩猛地瞪大眼睛，二公主卫常欢，是过继在欣德妃膝下的公主。
高戬见洛清妩神情凝重，不禁皱了皱眉：“妩妹妹，你怎么这幅表情？你不是想要对付卫正允吗？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欣德妃恐怕不会轻易放过卫正允，这小子可得完蛋了。”高戬有些幸灾乐祸。
欣德妃是卫珏的宠妃，位高权重，整个后宫，除了皇后，最大的就是欣德妃，向来是别人巴结的对象。可如今她的养女二公主卫常欢，却被卫正允这个花花公子给睡了！这下不需要她们再出手，自然也有人替他们收拾卫正允了。
相比于高戬的幸灾乐祸，洛清妩却是一脸的凝重，看不出一点的开心。
“欣德妃可是我们的人，公主出了这样的事情，欣德妃的难辞其咎，于我们而言，并没有任何好处。”虽然是受害者一方，但被有心人从中作梗，道是欣德妃没有把二公主看管好，才会出这样的事情，欣德妃的责任逃得掉吗？
拢在袖子下的手紧紧捏着指节都泛白，这个消息来的太突然，此时洛清妩的思绪也是乱得很。
高戬一愣，他光顾着幸灾乐祸把这事情告诉洛清妩，却没有想那么多。而且，也并不知道，欣德妃现在竟然已经站在了洛清妩这一边。
“那……妩妹妹，那这怎么办啊？”缓过神来，高戬有些慌了，忙不迭问洛清妩。早前不知道欣德妃是她们的人还好，可如今知道了，高戬的心情就不如刚才那般开朗了。
洛清妩闭了闭眼，有些头疼，深呼吸着，迫使自己冷静下来，该怎么处理这事儿。
少顷，她才开口：“你把事情详细告诉我。”
事关重大，高戬不敢马虎，听洛清妩这一问，就立马把来龙去脉全部说了个遍。
这几日，高戬都在寻思着怎么引卫正允上钩，昨夜约了卫正允去喝花酒，却等了半天才没有人来，只当卫正允是有什么事情才会没过来，毕竟爽约的事情也不是没有的。因此，高戬并没有多想。今天一早，卫正允偷偷跑出来，把这事儿给高戬说了。
昨夜里，卫正允去赴高戬的约，却没想碰都一个女扮男装的小丫头，起初拌了几句口角，一时兴起，就逗弄卫常欢，卫常欢那里斗得过卫正允这浪荡子？半壶酒下去就喝倒了。
当时卫正允并不知道卫常欢的身份，只见她容貌秀丽，垂涎她的美色，当是寻常人家的千金贪玩跑出来，一不做二不休，就把她给睡了。这事儿卫正允不是第一次这样干，想着大不了娶回去当妾也好，若身份不低，当个正室也行，不会出什么大事情。
谁知道，天一亮就有人闯了进来，说卫常欢是公主把她带了回去，这会儿，卫正允被父亲关在家里，实在没办法，卫正允就逃了出来，让高戬帮忙想个办法，解决这事。
欣德妃可不是随便能够招惹的起的，他把公主睡了，皇上要是知道，也不会轻易放过他。欣德妃跟卫常欢更加不会放过他！
高戬把卫正允哄好，就迫不及待来告诉洛清妩这个消息。
洛清妩听完，紧紧地凝着眉心，“你是说，天一亮，就有人闯了进去？”
高戬点头如捣蒜，见洛清妩半眯着杏眼，便问：“妩妹妹，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见她不说话，突然间意识到了什么，高戬猛地瞪大了眼睛，讶异的看着洛清妩：“妩妹妹，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设计卫正允？”
“这可说不定。”洛清妩冷笑。
高戬猜测：“难道是有人想要设计二公主，对付欣德妃？”高戬人不算太蠢，跟在洛清妩身边办事半年，耳目沾染，对于算计的事情，也略略能够猜想。便大胆做出了这个猜测。
洛清妩投给高戬一副孺子可教也的眼神。
不过下一秒，洛清妩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更加凝重了起来。
如果是想要对付欣德妃的话，那并不是什么难事，但如果对方把她也给算计进去，恐怕会不妙。
“高戬，你去帮我做两件事情。”
“什么事情，妩妹妹你说，只要是你说的，我尽量为你办成。”
“……”高戬一走，洛清妩就让人准备一下进宫，此时，她要去见见欣德妃，以免欣德妃现在气头上，一时间忽略，掉入了别人的圈套可不好。
雁容刚准备下去吩咐，洛清妩又突然间叫住了雁容：“等等。”
“怎么了，王妃？”雁容不解。
洛清妩摇了摇头，“现在不能进宫，雁容，我写封信，你帮我送进皇宫给欣德妃。”
这个时候，她不能进宫，否则，则轻易暴露她跟欣德妃的关系。
雁容心思比不得芷云芷萃聪明细腻，不知道洛清妩的担忧，只是见洛清妩如斯吩咐，便点了点头，等洛清妩写好信笺，这就匆匆给送进皇宫给欣德妃。
“王妃，这会不会是皇后娘娘在搞鬼？”雁容一走，见洛清妩神情颇为凝重，显然还在思索那件事情。芷云就不禁开口问道。
洛清妩没说话，心中则也是猜测，这件事情，跟赵皇后指不定脱不了不关系。
洛清妩唇角勾唇一抹冷笑：“除了她，还能有谁？”
不说现在的情势赵皇后最有可能，单说依照洛清妩对赵皇后的了解，这事情，是赵皇后做的，一点都不意外。
只是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赵皇后的手段竟然也不翻新一下，不过相比于从前来说，现在的赵皇后，可比从前手段狠辣，厉害的多了。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芷云问。难道要坐以待毙吗？
“看一步走一步。”事情来的太突然，洛清妩还真的没想好，该怎么应对。
此时，欣德妃正在盛怒中。
卫常欢出事欣德妃并不知情，而是卫珏诏告她前去问罪的时候，欣德妃才知道此事。
无论是公主私自出宫跑去青楼，还是卫常欢被沾污，欣德妃作为卫常欢的母妃，责任都是逃不掉的。
“母妃……”卫常欢哭哭啼啼的看着欣德妃，心里也是怕极，委屈极了。可事情发展到现在，面对盛怒的欣德妃，卫常欢并不敢说什么。
欣德妃心里本就气得要命，此时看到卫常欢哭哭啼啼，心里更是烦闷：“你还有脸哭？昨日你跑出去的时候，你怎么就不想想后果？”卫常欢平素里极其乖巧懂事，可没想到，偏偏就做出了这样的事情！
她被卫珏训斥惩罚不要紧，可卫常欢今年还未满十五，破了身子，日后可怎么办？
这事儿虽然被卫珏压了下去，暂时知道的人不多，可风言风语总还会有的。依照她欣德妃的脸面，卫常欢想要嫁个好人家不难，但好日子可不好过。卫常欢是被卫正允破的身子，可卫正允那个德行，欣德妃怎忍心把自己养大的女儿嫁给他！
“母妃，儿臣错了，儿臣再也不敢了母妃，您不要生气了。”卫常欢跪在地上求情。
“行了，你先回去休息吧。”欣德妃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怕自己控制不住发脾气。
卫常欢本还想在说什么，但身边的宫女却摇了摇头，示意卫常欢别再说话。
欣德妃现在在气头上，卫常欢说什么都无济于事，还不如等欣德妃气消了再来说。
卫常欢一走，玛瑙忍不住劝道：“娘娘，您别生气了，公主年幼无知，您就别再生气了。”
欣德妃在一旁坐在，手撑在额头，揉了揉太阳穴，欣德妃秃废的叹了一口气，“你让本宫如何不生气？她性子素来乖巧懂事，可竟然瞒着本宫出宫，还出了这样的事情，日后可还怎么做人啊？”
玛瑙抿着唇，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虽然卫常欢不是欣德妃亲生的，但欣德妃却十分疼爱卫常欢。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除了生气，还有的就是卫常欢的失望和伤心。
“娘娘，您难道不觉得此事有蹊跷吗？”玛瑙寻思后问欣德妃。
欣德妃一愣，秀丽的远山眉颦蹙着，望着玛瑙不语。
玛瑙寻思之后说道：“娘娘，公主素来乖巧听话，这点娘娘您是知道的。若背后没有人教唆，依照公主那性子，怎可会突然间出宫？还好巧不巧，就发生了这样的事。其中要是没有人从中作梗，还真能有这般奇怪吗？”
“再者，知晓公主出宫的，也只有公主的贴身近侍琴珮一人，娘娘事先也不知晓此事。那把公主从花楼里带回来的，又是什么人？又怎会知道那是公主？而且，知道公主在那里，为什么不事先来禀报娘娘您，而是第一时间大张旗鼓的把公主从花楼里带出来？”玛瑙一一举着列子，说的倒是有理有据。
如果不是被人算计的话，有人在发现卫常欢出宫的时候，该第一时间来禀报欣德妃邀功，而不是大张旗鼓去把卫常欢接回宫来，弄得人尽皆知。
光顾着生气，一时间欣德妃也忘记思考这一茬，玛瑙这一说，倒是点醒了欣德妃。
“你是说……”欣德妃的话还没有说完，珍珠从外面匆匆进来：“娘娘。”
被打断话，欣德妃不悦地皱了皱眉，旁的玛瑙问道：“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珍珠将一封信笺递到欣德妃跟前，压低着嗓音道：“娘娘，这是湛王府让人送来的，让娘娘须得亲自看完，切莫要留下。”
拿过信笺，展开，里面只有一行话：慎重行事，小心皇后。
浏览完这简单的八个字，欣德妃脸色一沉，手指紧紧捏着信笺，恨不得把信笺给揉碎。赵皇后，好一个赵皇后，很好，真是好极了！她就该想到是那个贱人！
玛瑙见欣德妃脸色越发难看，生气的原因，漂亮的脸蛋狰狞阴霾，看着十分骇人。此时，并无一丝美感。
“娘娘……”玛瑙忙唤了欣德妃一声。虽说不知道信笺上，湛王妃写的是什么，但见到欣德妃脸色如此难看，大略也能够猜到，必然不是什么小事。此时送来，必定跟公主卫常欢有关。
“说的对，本宫现在不能慌，本宫这一慌，就要着了那老贱人的计策了。”欣德妃深吸了一口气，尽量压制自己的情绪。
玛瑙一愣：“娘娘说的是皇后娘娘？”
欣德妃冷笑，紧紧地捏着拳头：“不是她还能是谁？除了赵飘雪那贱人，有谁还敢跟本宫作对，毁了本宫的常欢！！”
玛瑙不语，听欣德妃道：“赵飘雪敢算计到本宫的头上来，本宫不会放过她的。玛瑙，你替本宫王府传一句话……”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