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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4章 决胜之局(下)

今夜沐千华早已吩咐下去,巡逻的禁军不得靠近萱芷宫,以免牵累无辜,届时场面混乱,反倒给了陆月白和凤惜惜趁乱逃脱的机会,故而眼下,真的到了决胜的时候,他们不能再放这二人脱身,否则这天下迟早会毁在凤惜惜的仇恨之火中。

“陆月白,此事你可以置身事外,为何要助纣为虐,看到凤惜惜被仇恨蒙蔽双眼,你觉得你们真的会有好结果吗?”东方凌云一面出剑,一面道。

面具下,陆月白的眼神只是闪烁了一瞬:“她想杀你们,我就帮她杀,她的事,我从一开始就没办法置身事外了。”

看来此人对凤惜惜用情至深啊……

东方凌云眯起眼:“凤惜惜早就被仇恨冲昏了头脑,你若是真爱她,就该劝她回归正途,而不是一意孤行,枉害人命!”

“她杀了多少无辜的人说实话我一点也不在乎,只要她希望的,我都会替她达成。”陆月白这句话令东方凌云有微微的怔楞。

就是这么一怔之间,陆月白寻到他的破绽,刺伤了他的肩膀。

“凌云!!”沐千华站在不远处,见他手上,不由自主的喊出了声。

“别过来!”东方凌云怕她冲过来,赶忙阻止她,示意自己并无大碍。

沐千华那一瞬间担忧得失去了理智,被他这么一吼才回过神来,堪堪止住步伐,停在原地。她很清楚,自己现在过去,只会成为他的累赘。

东方凌云支起身子,再度握紧了剑,向陆月白冲了过去。

陆月白的武功深不可测,他很清楚,所以他也并没有狂妄到打算在几招之内取胜,他需要拖住陆月白,直到他再也压不住方才的内伤。

那一掌是他与沐千华一早计划好的,陆月白太强了,凭他们,是没有办法光明正大地赢他的,暗算不过是一种手段,只要最终的目的能达成,就值得。

对付这二人,他们没有办法再去讲什么天真的决一死战,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死,他们要活下去,为活下去而做这一切。

这世间本就没有那么多的公平可以用来施舍,成王败寇,亘古不变,否则也不会有凤惜惜和陆月白这样的人存在。

否则,也不会有他们的今日。

拖延了数百招后,陆月白的招式渐渐放缓,额上的冷汗也不受控制地渗了出来。东方凌云知道,他那一掌,已经重创陆月白的内腑经脉,从他替凤惜惜接下那一掌开始,他就不得不面对此刻的局面。

“为了今日,你们筹谋了多久,只可惜我绝不会给你们机会。”东方凌云目光一凛,手中的剑速陡然加快。

他隐藏了自己的实力,这也是他与沐千华商议之后决定的。拖延陆月白,直到他内伤发作,给他致命一击!

东方凌云承认,他恨眼前这个男人,如果不是他助纣为虐,这世间不会死这么多无辜之人,如果不是他替凤惜惜研制出了姝桐之毒,沐千华饱受苦楚,他们也不会失去孩子,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有多么在乎那个未出世的孩子,他甚至在梦里都会梦到孩子出世后喊他“爹爹”的场景。

倘若不是他和凤惜惜从中作梗,事情怎么会走到这一步!

他和沐千华一样,恨极了这二人,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放过他们。

陆月白愈发地感觉到了吃力,早先受了那一掌,尽管他用深厚的内力将其力道化去一半,但另一半力道亦不容小觑,结结实实地打进他的身体,此番又拼尽全力与东方凌云决战,内伤根本无暇医治。

东方凌云摆明不可能会给他喘息的机会,一招接着一招如此咄咄逼人,他暗呼糟糕。

今日就是沐千华为他们二人设下的局,他们一心在报仇上,没能及时看穿这一切,才会陷入如此被动的局面。

陆月白侧目看了凤惜惜一眼,此刻她正与血煞和清影酣斗,没有注意到他受伤。

他想,若是今夜真是他的大限,那他便是豁出性命也要让凤惜惜安全逃走。

凤惜惜一人对付血煞,清影二人,她的软鞭着实厉害,清影和血煞不得不一边小心避开那些要命的倒刺,一边寻找破绽。

凤惜惜很是狡猾,她有意卖了个破绽给清影,诱她攻击,待清影上钩后,她顺势翻身一鞭,狠狠地抽打在清影背上,密密麻麻的尖锐倒刺在清影背上划出无数道血痕,不过瞬息间,清影的背部便血肉模糊!

“啊!”清影吃痛地喊了出来,慌忙避开她下一鞭,就地一滚,摔在一旁。

“清影!”血煞心惊,挥剑挡开软鞭,不顾一切地朝她冲了过去。

他将她扶起来,沾了一手的鲜血,触目惊心。

“你怎么样,还能站起来吗?”他紧张地看着她。

清影摇摇头:“我站不起来了,你别管我,去拖住凤惜惜!不能让她……公主!!”

她余光扫过,恰好看到凤惜惜举着软鞭朝沐千华挥去,带血的鞭子在夜色中分外瘆人,直直朝沐千华而去,惊得清影面色惨白。

血煞立即追过去,使出了全力朝凤惜惜后心刺去!

沐千华眼见凤惜惜冲了过来,心头一紧,急忙后退。

凤惜惜是铁了心要取她性命的,这一鞭毫不留情血煞擅长的并非轻功,如此到底是慢了一步,那一鞭眼看着就要落在沐千华肩头,不难想象以沐千华的身子骨,若是正面接下这一击,不死也得去了半条命!

九死一生之际,就连东方凌云都仿佛被扼住了呼吸,一道玄色的身影犹如从天而降般挡在了沐千华身前,一剑格挡住凤惜惜那一鞭,顺势伸手一抓,拽住了那条鞭子。

“梓桐,动手!”东方凌风的声音传来的瞬间,沐千华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他唤她“梓桐”,不是冷夜公主沐千华,也不是暗夜的令仪小公主,而是她真正的名字,一瞬间,她如梦初醒般打了一个激灵。

东方凌风猛一拽鞭子,凤惜惜失去了平衡,面朝他们倒了下来。沐千华目光一沉,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匕首,上前一步,一刀扎进了凤惜惜的心脏!

这一招干脆利落,是她解了姝桐之毒后让清影教她的,尽管她没有内力,但数百次的对着假人练习扎刺,她这一招的速度已经达到了极快,从东方凌风动手的瞬间到她刺出匕首,只是眨眼瞬息。

她缓缓松开了手,目光如覆冰霜,一字一句道:“这是为了我死去的孩子,凤惜惜,你罪有应得!”

凤惜惜难以置信地看着插在自己心口上的匕首,浑身像是突然间被抽干了力气,再也握不住软鞭,东方凌风松手之后,她彻底没了支撑,轻若鸿毛般倒在地上。

鲜血从她的心口汨汨流出,淌在地上,漫开一片滚烫。她试图再一次握住那软鞭,却怎么都使不上力气,只能任由鞭子躺在手心,却始终握不住。

这条鞭子,是她的及笄之礼,是她最美好的年华里留下的最后一样东西,她的哥哥,凤秦在送给她这条软鞭时说过,他希望他的妹妹可以像这条拂红袖一样,活得坚韧又不失女儿家的柔软,快乐地长大,出嫁,生子,度过幸福美满的一生。

可是她这一生,注定是让他失望的。

她卑鄙,满心仇恨,满手鲜血,这条本是用来强身健体的软鞭也被她改造成了诡谲的兵器,她满手鲜血,甚至连自己的孩子都因自己而死,她满身污秽,出卖自己,出卖朋友,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她再也回不到他希望的样子。

哥哥,父亲,母亲,对不起……

我好不甘心,这世上能给我温暖的人已经不在了,我早就没有家了,九泉之下,也不能面对你们,我好不甘心!

凤惜惜痛苦地望着一片漆黑的天空,她的一生就像这片天空一样,暗得没有光亮,即使原本有,也早就被她亲手熄灭了。

“惜惜!不——”陆月白眼看着她倒下,脑海中一片空白,不顾一切地冲向她。

东方凌云一剑逼近,他却再不躲避,干脆地让那一剑刺进自己的身体。

东方凌云一惊。

陆月白受了一剑,又带着内伤,此时却不管不顾,跌跌撞撞地奔到凤惜惜身旁,惊慌失措地将她抱起来放在怀中,看着她胸口的匕首和那些血,一向冷静自持的他生平第二次体会到了手足无措的感觉。

第一次是在凤家失势,师父师兄们被尽数屠戮的时候,第二次就是现在。

他不敢拔那把匕首,只能源源不断地往凤惜惜体内输送内力,他早已真气涣散,如此疯狂地将内力给他人,不消片刻便有走火入魔之象。

他为迅速提升武功,早年走了旁门左道,不惜自伤本体才有了今日深不可测的内力。但这毕竟不是稳打稳扎得来的武艺,他全身各处的经脉都有着轻重不一的损伤,为了替凤惜惜复仇,他的本元早已不堪,他很清楚自己活不过四十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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