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江市的初冬不算太冷，下过两场大雪，倒是为这个冬天带去了一点不一样的感觉。
一夜的休息，床上的女人睡得很熟。
早上，罗子莘是被闹钟惊醒的，打电话的人是罗子莘始料未及。
“欧阳，这么早打电话有什么事吗？司顾……”
罗子莘想说陈司顾去国外出差还没有回来。
“子莘，我找的是你。”
电话那头的男声带着浓浓的倦意，难道欧阳兰泽一夜没休息好吗？
“找我？”
罗子莘毫不掩饰自己的惊讶。
“昨天，小璇知道了江世辉去世的消息，我陪她去了监狱，回来之后她的精神状况就很不好，昨天下午，她哭着哭着就晕倒了。”
浓烈的疲倦中透着一丝无力。看样子，欧阳兰泽爱惨了沈璇，爱到了骨子里。
罗子莘正在换衣服，手上的动作不自觉的迟钝了，反应过来之后，又加快了几分。
“昏迷？现在呢？她怎么样了？”
“她凌晨的时候醒来的，整个人抱着双腿哭，样子很让人心疼。”
那种状况可以想象。
罗子莘永远记得，在自己最需要安慰的时候，沈璇一直陪在自己身边。
现在，恐怕是沈璇情感最薄弱，最受伤的时候，罗子莘知道，沈璇一定需要她。
无关谁在她心里的位置，只是这么多年来的习惯。
“好，我马上到。”
挂断电话，罗子莘立马通知洛管家备车，然后用最快的速度换好衣服，冲到洗手间洗漱完毕，没有吃早饭，直接奔向了欧阳兰泽的住处。
罗子莘以为，沈璇最狼狈的时候，是她从江家出来之后的样子。
罗子莘以为，沈璇最不堪的一面，她早就已经见过。
可是一切，在罗子莘见到沈璇的那一刻起，开始变得有些不一样。
“小璇……”罗子莘心疼的叫唤了一声，可是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沈璇就像一个孤苦无依的少女一样，头发散乱的披在肩膀上，整个人蜷缩在床边，弓着身子，紧紧环抱着双腿，好像这样才能找到分毫的安全感。
不仔细看，根本认不出来这个人就是沈璇。
才几天不见，沈璇就已经这么孱弱？这还是那个大大咧咧，天不怕地不怕的野丫头吗？
欧阳兰泽把罗子莘拉到一边，恋恋不舍得关上房门。
“子莘，她怀孕了，已经两个月了，孩子很健康。”欧阳兰泽的眼里开始出现星星点点的希冀。
罗子莘还来不及惊讶，就看着欧阳兰泽眸子里的光一点一点黯淡下去。
“但是她很有可能因为这次打击而封闭自己，慢慢的变成忧郁症，如果任其发展，不仅会威胁到她肚子里的孩子，更会让自己陷入危险。”
“……”
“我知道了，我会好好劝劝她的。”罗子莘心痛的回应。
欧阳兰泽还说了很多，罗子莘听得很难受，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沈璇面前的。
包间里的三人似乎已经达成了某种一致，一拍即合，只是气氛还有点微妙。
陈司顾面前已经换了第四杯咖啡，几乎每一杯都没有喝完。看的宋夫人十分肉疼。
换掉的哪是咖啡啊？全是白花花的银子。
“为什么帮我们？”
沉默了很久，这是宋夫人开口之后的第一句话，也是最想知道的事情。
要让宋夫人相信，陈司顾是平白无故帮她们的，这恐怕有点难。
况且，陈司顾不可能平白无故的帮她们，毕竟陈司顾是个商人。
“因为子莘。”
四个字，足以在宋夫人的心中荡起涟漪。
江秋婷的心中，有种名为嫉妒的东西在疯狂肆意的生长。
自己心仪多年的宋琅砚对罗子莘念念不忘，没想到这个控制九江市经济命脉的男人，对罗子莘也是关怀备至。
罗子莘何德何能？竟然倾倒了这样优秀的两个男人。
她没办法不去羡慕，更没办法不去嫉妒。
“什么意思？”自己都没注意，说出来的话竟带着一丝愠怒。
陈司顾对江秋婷的态度不以为意，难得好心的解释。
“子莘对宋琅砚一直心怀愧疚，作为子莘的丈夫，我也不允许自己的妻子心里惦记着别的男人，哪怕不是爱，只是关心或者亏欠。”
“眼下，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子莘知道，宋琅砚已经心有所属。但是你们这边一直没什么好消息，那我只好亲自过来帮忙。”
陈司顾开口轻巧，不像是在说什么阴谋，倒像是在跟几个老友讨论吃什么，风轻云淡。
宋夫人心里划过一阵凉风。
陈司顾这个男人亦正亦邪，是个生活在地狱的天使，又或者说，应该是生活在天堂的恶魔。
他工于心计，能在短短的时间内掌控一个人的心。在谈判桌上，他步步为营，一点一点的攻城略地，这种强硬的手段足以让人无所遁形。
“你想要什么？”宋夫人知道，不会这么简单。
如果单单是为了罗子莘，陈司顾亲自动手不是更快吗？何必找她们？
“宋夫人果然是聪明人，我想要的不多，只需要两位陪我演几出戏就够了。”
陈司顾饶有兴趣的眯起眼睛，目光落在面前的两个人身上，很直接。
宋夫人心中还是有几分忌惮，“陈先生，我希望你能把话说清楚。”
“好，那我不妨就有话直说，我希望等我回国后，能收到宋琅砚的结婚喜帖，还有，等子莘来美国的时候，怎样做能让子莘对宋琅砚死心，我想，这不用我教你们。”
陈司顾摆出最后的条件。
像是个出海捕鱼的渔夫，已经撒好了网，现在只等鱼儿落网，然后他再一点一点把网收紧。
不可否认，江秋婷已经心动了，如果这是个买卖，绝对是个稳赚不赔的买卖。
扯了扯宋夫人的衣袖，小声道，“宋阿姨，你觉得怎么样，能答应他吗？”
两眼闪着别样的光，明显就是希望宋夫人答应。
宋夫人也不是傻子，江秋婷那点小算盘也瞒不过宋夫人。
只是宋夫人还是有点不放心，“只有这两个要求？没有别的了吗？”
陈司顾佯装不悦，挑眉到，“宋夫人这是不信任我？那既然这样，我想，我们也没什么可谈的了。”
起身便要离开，戏份演的可谓是足。
“等等。”江夫人的声音在此刻听得格外清楚，“我们答应你。”
陈司顾的脸上划过一抹让人不易察觉的笑容。
“东西你们带上，我希望今晚，最晚明天就能看到我想要的结果。”
陈司顾坐在藤椅上，如同王者，向他的子民发号施令。
江秋婷小心翼翼的将那瓶东西放进包里，视若珍宝。
好像她真的把这瓶东西，看作是她和宋琅砚之间唯一的可能。
宋夫人离开的时候留下一句话。
“这件事尘埃落定之后，我不希望我们再有什么交集。
“这是自然。”
不大不小的一个包间，只剩下陈司顾和杨渊两个人，倒是一点都不显空旷。
陈司顾紧抿嘴角，对身后的人说，“杨渊，我这么做，对吗？子莘知道了会怪我吗？”
陈司顾绝对想不到罗子莘知道这件事情之后，做出了怎样的选择，如果陈司顾一早就知道，那他绝对不会多此一举。
因为那个结果，他实在承受不起。
杨渊身形一颤，刚刚他听到了什么？陈司顾是在质疑自己的决定吗？
“老板，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对与错，您和罗小姐真心相爱，罗小姐她会理解您的。而且，这样的决定，对宋琅砚，无疑也是一种解脱。”
陈司顾没有说话，只是脑袋静静地靠在椅子背上，紧闭着眼睛，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房间里有两个面容姣好的女人，称不上是绝美，但是自有独特之处。
一个羸弱，一个疲惫。
“子莘，你知道吗？他死了。”
整整一个上午，这是沈璇开口说的第一句话，无关她肚子里的孩子，竟然是江世辉。
随后，那个沙哑的声音又响起，说出来的话更让人心疼，让人揪心的疼。
“他居然死了，我还没有好好地尽一天孝，他就死了，你说他是不是在惩罚我？”
罗子莘紧紧地抱着她，自己不禁也潸然泪下。
“小璇，你有多久没吃东西了？你要把自己也搭进去吗？你知不知道，你已经怀孕两个月了，你要当妈妈了。”
沈璇的身子微微发抖，好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我要吃饭，我饿。”
“好，好，你等着。”
罗子莘激动的下床，险些摔倒在地。
不知道罗子莘跟门外的人说了什么，几分钟的时间，沈璇的面前就多了很多吃的。
多半是流食，汤羹米粥为主，还有一些小菜，都是沈璇爱吃的。
听到罗子莘说沈璇想吃东西，欧阳兰泽乐的要跳起来，站在沈璇的床边，从进了这个卧室，欧阳兰泽的目光就从未离开过沈璇。
“小璇，看看东西还合胃口吗？不想吃的话，我让人给你换掉。”
不到万不得已，欧阳兰泽是不会给沈璇输液的，因为他舍不得。
“没有，很好，我很喜欢。”沈璇小口小口的吞咽，脸上终于有了几分灵动。
沈璇的吃法近乎狼吞虎咽，欧阳兰泽出声提醒道，“小璇，慢点吃，厨房还有很多。”
“我刚失去了父亲，不想失去孩子。”
闻声，罗子莘和欧阳兰泽的心如同针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