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众席顶端,委员会七长老就最新一轮比赛讨论得热火朝天。
“有趣,”哀长老像是只会说这一句话了,重复道,“真有趣。”
由他定下了基调,下方的各位长老纷纷出言附和。
舟长老夸奖道:“这小姑娘的幻境每一个都细节丰富,有头有尾,让人身临其境。”
“是啊,也不知道她怎么做到的?”海长老接口道,“你说一个幻境是这样,还可能是她对发生过的事记忆深刻,但个个幻境都是这样,可见其精神力强大,老夫自愧不如。”
何止是海长老,其他几位长老也觉得自己做不到这点,要知道风水师竞技大会中选手构造幻境的能力同样也是所得分数的一部分,前面几个幻境程嘉仪和肖文静的差别还看不大出来,越到后面,肖文静构造的幻境就越令人惊叹。
那简直就像是一个真实的、逻辑自洽的世界!
风水师心性最重要,而什么是心性呢?坚强的意志、强大的精神也属于心性的一部分。
每个人都能从肖文静的幻境里看到她在思考什么,那些和风水谜题结合得相得益彰的故事也凸显了她大脑的逻辑思维能力出众。比赛越到后来,她注意力散漫的缺点反而不是缺点,成为她持续力和耐力的证明。
考虑到她半路出家的身份,风水知识并不是最重要的,风水谜题能解决就好,不一定需要最完美的方法。而她在比赛中展现出的其它方面的资质,愈加得闪闪发亮。
这是个天才。
除了哀长老和钱长老,其余诸位长老都举起了自己手中的圆牌。
第八轮比赛结束,现在请为肖文静选手打分!”
观众席从最上方到最下方的的圆牌都举了起来,肖文静遥摇领先。
第九轮比赛开始。
…………
……
顾迥回来没有告诉肖文静他们他遇到了叶子襄,只道:“我查过了,国学大会是本市一些德高望重的国学大师主持召开的,邀请了各方面的达人,包括风水大家,估计那时候是刚听到肖文静的名字所以也向你发了邀请函,现在不知道你‘骗子’的名声传过去没有,你可以自己决定要不要参加。”
肖文静想了一会儿,顾迥怕她不肯去,又后悔了,说出遇到叶子襄的事,巴巴地望着她,激她道:“叶子襄肯定会去的,你不要怕他,我们偏要当面打他的脸!”
肖文静想了想,说:“也好,不可能永远不见那些风水行家,趁这个机会重出江湖。”
顾迥高兴了,一扬手,气昂昂地道:“咱们不能就这么过去,要风风光光的。”
顾大少爷所谓的风光当然不是一般的“风光”,他带着肖文静和顾遴出去砸钱,扫荡了一圈百货公司。给顾遴买新西装做发型,给肖文静买新裙子化妆,三个人出来都焕然一新。
同一时间,杨慎思也在百货公司里看中一条手链,想起肖文静的水晶手链被她用来布桃花阵了,刷卡买了下来。
离开百货公司时,他迎面遇到叶子襄。
…………
……
国学大会当天,顾迥找他爸借了十辆最拉风的车,他和肖文静、顾遴三个人一人坐一辆,后面还跟着七辆,整得跟婚礼似的嚣张,出现在国学大会门口果然引来众多眼光。
三人戴着墨镜下车,在门口齐刷刷地摆出个夸张的造型,要多拉风有多拉风,在所有人的注目下走进会场。
就在他们没有注意到的时候,不远处的另一辆车也刚停下,叶子襄走下车,几个相识的风水大师围拢上来,指着肖文静他们骂“跳梁小丑”,叶子襄一言不发,皱眉走开。
肖文静他们进入会场,里面人头涌涌,比上次苏半月那个小型风水大会又热闹得多,分成许多个展区,书法、绘画等传统国学分区展览,各区分别设置着演讲台,只要愿意都可以上去演讲。
三人津津有味地在各处逛了一圈,顾迥问:“怎么不见风水的展区?”
肖文静找了找,指道:“在那里。”
她带头走过去,看到分区的标志上写着却是“堪舆”。
不等顾迥发问,肖文静解释道:“堪,天道;舆,地道。堪舆即风水,是我国一项源远流长的传统文化,在史记中就有了堪舆,不仅包括风水还有其他学问。”
她最近自学得很努力,这时说得头头是道,旁边一位听出她是同行,立刻过来搭话。
“你好,”那是个风度翩翩的中年男人,自我介绍道:“我是中华建筑风水研究会理事,姓俞名况,长年研究中国古典堪舆学,主张辨证研究中国的风水,去其糟粕,取其精华,抛开唯心主义色彩,用正地理学现象来科学合理解释风水学。”
听起来和叶子襄以前的意向相同,肖文静便和他聊了几句,俞况兴奋地道:“你可以看看我写的几篇论文,像《洛书矩阵观照下的超弦理论》等,都是将现代科学与堪舆相结合,力争向现代人接受风水学是一门科学而并非玄学。”
顾迥听不懂他们的话,跟顾遴吐槽道:“这种话题让我想起了叶子襄那个混蛋。”
顾遴正要答他,目光从他肩头看过去却愣住了,顾迥回头,正看到了叶子襄。
俞况却也认识叶子襄,这时欣然上去打招呼,又向他介绍肖文静,“这位肖小姐和你一样都是风水界的青年才俊,是未来的风水学接班人。”
其他风水师哄笑,指着肖文静道:“这是个骗子!”
“什么骗子,”俞况不高兴地道,“我怎么不觉得,你们天天用风水宣扬封建迷信骗钱,你们才是骗子,真正的风水之道都是被你们这种人搅混了。”
他好像身份很高,其他风水师被他说得不敢开口,都缩到一边。俞况不理他们,又热情地邀请叶子襄上去演讲。
叶子襄对肖文静道:“我们再来打一个赌。”
肖文静坦然道:“我不跟你赌,我胜不了你。你说得对,我对风水一道的了解太少了,我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新人,新人应该做的是学习而不是炫耀。”
叶子襄冷冷地道:“你学再多也没用,因为你从根上就错了。”
肖文静道:“什么意思。”
叶子襄道:“你还记得顾氏楼盘的那个风水阵吗?”
肖文静一怔,惊悟道:“原来在植物园里布阵的人是你?为什么你要这么做?顾迥不是你的朋友吗?”
叶子襄道:“我的风水之道是人定胜天,如果自然环境不适合人居住,那就把它改得适合,如果那棵千年老树扎根的环境已经不允许他再活下去,那我就非要想办法让他活下去。”
肖文静道:“你以阵法引四周的生气帮助千年老树发新芽,你有没有想过可能会造成别的损害,顾家楼盘差点就被你变成了死地。”
“死地又如何,”叶子襄傲然道,“再把它改成生地好了。”
“再从别处引生气祸水东引吗?”肖文静差点被他气笑了,“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要知道疏不如堵,引不如发啊!”
叶子襄道:“这就是你我最根本的区别,你手里的是‘阴刻风水’是吧?
肖文静以为他又要抢印章,警惕地道:“你又想做什么?”
“你手中的是‘阴刻风水’,受其影响才会走上那样的风水道路,叶子襄道,“而我手中的是‘阳刻风水’,学的是《鲧土真经》。禹治水疏不如堵,可若不是鲧先以天壤改造了天地山川的形势,禹又岂能那么容易地引洪水入海?结果最后鲧死,禹为王,这样的结局公平吗?
“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肖文静觉得自己摸不着头脑,“多少年前的事了,公不公平现在说又有什么用?”
“当然有用,”叶子襄断然道,“道统之争什么时候都不迟,我就是要证明给天下人看,鲧的风水之道才是正确的!”
肖文静觉得自己知道了叶子襄为什么背叛她的原因,问道:“你要怎么证明?”
叶子襄道:“你难道不知道,国学大会过后,本市要在城北开发新区,你以为俞况为什么来的,这次新区的开发他会做为顾问参与城市规划,我们谁能够被他选为助手,就能让更多人见识到我们的风水之道。”
他说完,不给肖文静反应的地时间便上去演讲,下面的人表情各异,俞况听得连连点头,顾迥看得气闷,跑过来问肖文静:“你们说的什么?”
肖文静摇摇头,她跟叶子襄不一样,不在乎什么道统之争,再说了她那点本事自己清楚,基本都是叶子襄教的,哪里敢去参与城市规划。
她和顾迥说了以后,顾迥却一力撺掇他去和叶子襄斗,肖文静不理他,他又去发动顾遴。
肖文静被他烦得没办法,尿遁去了洗手间,从洗手间出来,甩着手上的水往外走,脚下一滑,门口的某人连忙伸手扶住她,肖文静回头看到那男人,奇道:“是你,站在女洗手间门口干嘛?”
却是杨慎思,他苦笑道:“我母亲在里面。”
肖文静讶然道,“没注意到里面有其他人,说要不要我帮你看看。”
杨慎思连忙道谢,肖文静回身进到洗手间里,挨个推门,其中一道门推不开,她跑到隔壁站在马桶盖上往里看,发现一个老太太晕倒在门后。
肖文静连忙翻过去开门,抱着老太太冲出洗手间,与杨慎思一起把她送进了医院。
她在医院等到老太太醒了才离开,临走时杨慎思抓住她的手,另一只手在裤子口袋里摸出那个手链盒,说道:“我送你一个东西。”
钻石手链戴在肖文静腕上相得益彰,肖文静沉默良久,问道:“你是什么意思?”
杨慎思微笑:“就是你以为的那个意思。”
肖文静心头甜蜜无限,两人对视片刻,伸臂拥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