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不是召见你么,怎么还不去?”容蓉毫不客气赶人,一点都不给容成枫留面子。
容成枫似已经习惯了他妹妹的态度,看着曲悠,悠悠一叹:“千泷郡主得跟我去一趟罢。”
容蓉徒然睁开眼睛,神色不悦:“太子哥哥这是要与蓉儿抢人了?”
瞧她一脸凶恶的模样,容成枫微微诧异,曲悠何时与他这个阴晴不定的妹妹这般亲近了?:“是父皇要召见千泷郡主,可不是本宫要与蓉儿抢人。”
容蓉冷哼:“皇帝老儿的贱妾惹怒了本公主,本公主气还未消,要召见曲悠下次,这次她可是本公主的!”
曲悠暗暗心惊,这位长公主可真是口不择言,大逆不道。
“什么老头老头的,不像话!”但是容成枫只是微微呵斥,并没有发怒,这让曲悠再次对这个公主有了认识,以及皇帝对她的宠爱程度。
低垂眸子,曲悠恭敬地道:“公主殿下的身子并无大碍,只是太久不运动,所以身体才会困倦,不舒服。”
“既然皇上召见悠儿,悠儿便去去就回,公主殿下若是想见皇上,亦可以一起过去。”曲悠提议道。
两边她如今都得顾忌,所以最好的办法,大家一起去。
容蓉横眉倒竖,有些冷硬:“要去便去,要本公主去见那老头儿,本公主可没心情!”说完,容蓉拖着身体起了来,对曲悠冷冷道:“下个月是本公主的生辰,你可得来,否则,你便是宋佳佳这个贱人的下场。”
她狠狠踹了脚地上已经失了呼吸的人,指挥下人将人拖了下去,便冷傲端坐在一旁。
容成枫对这样的妹妹似有些无奈,轻笑道:“千泷郡主不要介意,蓉儿就是这个性子。”
曲悠微微一笑:“长公主殿下性子直率,悠儿怎会怪罪,太子殿下多虑了。”
直率?容成枫突然大笑了起来:“呵呵,郡主的嘴可真是甜。”
曲悠不置可否:“殿下不用带路么?”
她扬起脑袋,却也只能到他胸口,见她转眼恢复了轻笑与可爱,容成枫不由微微眯起了眼,道:“这边请……”
这是曲悠第二次跟容成枫单独相处,她已经没有了第一次的慌乱,反而是镇定安静。
容成枫竟然一时看不清楚她的心思,他从被那人赶出殿后便一直忐忑不安,异常担忧她会惹怒那阴晴不定,手段血腥的恶毒太后。
可是如今她完好无损的出了来,打破了那人的规矩,不由得对她多看了一眼:“我想知道,那人有没有为难你?”
曲悠怔了一下,一下子明白了说的是谁,微微摇头:“没有。”
“那他可有说什么?”容成枫继续追问。
“没说什么,只是要悠儿守本分。”
就这样?容成枫隐约感觉到没有这么简单,他敛了敛表情:“那你是如何出来的?”
那人最是厌恶女子,可是曲悠却这么容易出了来,还完好无损,他不由得微微蹙眉。
这可不是那人的作态。
曲悠余光睹到他的表情,面部似想到什么,徒然白了起来。
容成枫正好瞧到她的表情,不由焦急问道:“他对你做了什么?”
曲悠迟疑不决,最终似受不了容成枫的炙热视线,道:“太后娘娘要悠儿离开曲府。”
离开曲府?“为什么?”
曲悠似有些为难,也有些惊恐,似不想再回忆那画面,低下了头。
容成枫却以为曲悠想起了不好的画面,看她躲避的模样,心尖不知为何有些异样,他急急问道:“他到底说了什么?”
“他……他说他要悠儿进宫服侍他。”
这下容成枫更加疑惑了,曲悠继续道:“母亲与妹妹上次冲撞了他,所以……”
所以什么,曲悠并没说下去,但是容成枫却是已经猜了出来。
那次黎夫人与曲柔的事情,太后似乎异常的生气,甚至他都连续几天都未上朝,弄得一些要批改的折子没了他的旨意,根本无法实施。
所以,他因此迁怒与曲悠?这也不是不可能,那人的性情深不可测,连他亦无法看透。
而太后愈发肆意妄为的做法,更是令人无法揣测。
若是他真的迁怒于曲悠,那的确是很合理的。
想到这里,又看到垂首有些惊恐不复方才镇定的曲悠,容成枫心底愈发复杂。
今日太后虽然没有为难她,可是日后呢?而且他今日不是要求她进宫陪他么?
容成枫心底微微揪起,突然将曲悠半压在一旁的大树下,他半拥半抱着她,语气不容置疑:“你放心,这事情我定会禀报父皇的,定不会让你受到伤害。”
曲悠有一双漂亮的眼睛,黝黑而深邃,却有带着点倔强的可爱,这是双复杂又易懂的眸子。
她定定看着他,他气质清冷,微风拂过他长长的墨发,带起一丝墨发吹到她脸上,酥酥麻麻的异样从脸颊上传了下来。
曲悠眸子深处闪过不适,面上却不动声色,蹲下身便钻出了他的怀抱,她独自走到小路上,声音淡淡:“悠儿感谢太子殿下的厚爱,不过这件事情,恐怕皇上不肯帮忙。”
容成枫却听出了她语气的柔和及一丝不可察觉的颤抖,那是委屈的表现,不由露出一抹微笑,她对他还是有感觉的,否则定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他快步跟了上去,并排着曲悠走:“这件事情,你就放心罢。”
曲悠曾经对他有恩,他自然不会不管她的生死。
说话间,他们已经到了御书房。
等太监尖锐的声音传来,容成枫便先一步踏了进去,曲悠紧随其后。
御书房宽大明亮,严谨庄重,曲悠低着头行礼。
“参加父皇,父皇安康”
“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太子来了?都起来罢。”听到威严的声音响起后曲悠跟着容成枫便起了身。
头却依旧不抬,只安静站在一旁,听父子二人的对话。
皇帝呵呵大笑,将手中的毛笔字拿给容成枫看:“太子可看看如何?”
容成枫仔细看了过去,见着那毛笔字中豪放不羁,威严庄重,不由得微微一笑,“父皇的字愈发威严贵气了,儿臣不知何时才能有父皇的一半。”
被这番推崇,皇帝显得非常高兴:“千泷郡主觉得如何?”
他看向存在感很低的曲悠,面上和蔼可亲。
曲悠抬起头,仔细看了一会儿,才笑着道:“千泷资质愚笨,虽然不懂得,却觉得陛下的字写得很有力道,非常的赏心悦目。”
都说字如其人,皇帝的书法的确很不错,但是仔细一看却能发现字却并不那么刚强,甚至没有多少威严,这点就可以看出皇帝的性情微软与懦弱。
但是他每个字的末尾处的力道却有点咬牙切齿的味道,落笔甚至有些轻浮,根本不像身居高位的皇帝。
这,大概是做了这么多年傀儡皇帝,性情才变了。
曲悠自然不可能说出来,她将表面说得直白,却更让皇帝更加高兴了,他兴致盎然,又吩咐太监将案几上的东西拿过来。
打开来,赫然是一副小溪流水的山水画。
只是这幅画却并不是寻常笔墨画的,正是曲悠之前表演出的湿拓画。
而且还画得异常的不错,曲悠微微惊讶,眸子更是有些受宠若惊的模样。
她有些惊奇道:“陛下,这可是您亲自画得?”
若是真的如此,那皇帝的确是个人才,毕竟这湿拓画虽然看起来不难,其实不但考验调节颜色及水中油不相容的原理外,还得下手快狠准。
而拓在画纸上更是难,纸不但不同,而且还有许多的复杂工程,若是一不小心,那可是全会毁的。
如今看到这幅成型了的,成功的画,曲悠非常的诧异,更是震惊皇帝会用她的方法作画。,
皇帝和蔼地点头:“不错,不过这是唯一一副成功了的,如何?”
这是征求她的评价?曲悠微微一笑,道:“很厉害,没想到短短几日的时候皇上便会了,真叫千泷有些汗颜。”
她当初在现代都是要用精密的容器慢慢掌握的,这古代可是什么都没有,竟然就做到这种地步,的确让人惊叹。
不过,曲悠继续问道:“不过皇上用的水可是清晨里的露珠?”
容成枫点头:“这是父皇特意叫人采摘的,因为晨露干净,所以父皇便拿了它们来做。”
曲悠彻底诧异了,“那么,可是按照我原先的方法做的?”
皇帝和善点头,“都是按照你说下来的要求来做的。”
“湿拓画原本是采用水与油不相融的原理制成的,调配的颜料也必须与一定比列的水和牛胆汁调和、酝酿方可使用,这个比例的掌握完全靠经验;”曲悠将做法再次复述了一遍:“
然后用马鬃和玫瑰花枝制成的笔刷蘸上适量颜料,往画盆的水介质中按一定节奏、
而且还是得用不同型号的画锥来作画,差之毫厘便不能做得出;”
而画面完成后,还要根据画的颜色决定用白色还是黄色纸来拓。而纸张还得轻轻地覆盖在水画表面,避免纸张和水面之间有空气。
这可以说是非常复制的程序,在这古代,一切都是靠经验。
所以,皇帝能轻而易举将它表现出来,虽不尽人意,却非常的了不起了。
“皇上,千泷都要甘拜下风了。”
被曲悠一顿直白的夸奖,皇帝微微有些惊奇,“真有那么难么?”
不过方才曲悠说的过程,他听听便没说话了,因为曲悠夸奖的是做法,而非是他的画,因为他除了画画外,其他的全是下人做的。
如今一听来,过程竟然才是最重要的,皇帝的脸微微躁红,他眸色微微尴尬,到底没有将这些不是他亲自动手做的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