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似从幽暗无底的鬼涧幽幽传来,阴阴暗暗如恶鬼,直叫人不寒而栗,阴森恐惧。
伴随着一声"太后驾到!"尖锐沙哑的声音从殿门处传来,众人无一例外脸色皆变,就连淡定如黎夫人面上也出现了惊慌失色,曲悠正正瞧到她眸底一闪而过的恐惧。
曲悠抬头望去,入目的便是今日见过的依旧穿着的清一色白衣用金红丝线绣成的血红飞鸟服,诡异如同死人一般的下人机械地抬着那金玉镶嵌全身用鲛纱笼罩而成的龙辇而来。
而那上面坐着一个让她无法用语言来表达的女人!
只是看了一眼便让她失了神愣在了原地——坐在龙辇上的女人有一头极美极长的乌发,她那一头乌发垂直散开未冠任何发髻,丝丝墨发飘扬在后脑,有几缕甚至飘落在那让人心跳如鼓,在阳光下映照出的似死人般冰冷苍白又笼罩在黑暗中的那浓重的阴影勾勒出的精致绝美的脸庞上。
她有着一双极大极美的丹凤眼,只是那眸子笼罩在阴暗中让人看不清里面的神色,但是那阳光照射在左边的挺翘的睫羽却根根清晰纤长,浓密得像一把小蒲扇
尤其是她左眼帘下处被那西域特有的血红胭脂勾画出一朵绽放得妖异的血红中带着点点诡异蓝色的曼陀罗晕染至鬓角,在耀眼的阳光下妖艳到了极点。
她身穿着华丽的金丝绣成的的金红麒麟衣袍让她整个人看起来仿佛是那十八层炼狱中厉艳恶鬼沐血而来。
极致的艳与诡异扭曲的空气蹂捏在一起,邪艳得直让人寒毛耸立,毛骨悚然!
曲悠一直以为像黎夫人静贵妃那样的美貌便已经够惊人,如今此人解下鬼面出现,才叫人真真被震撼到。
如斯绝世美人,也不怪乎先皇罔顾人伦,千古骂名也要从自己儿子手里抢人。
便是妲己在世也不过如此。
曲悠好歹也是经历过一世的人,只是微微失神便清醒了过来,随着众人齐齐跪了下去:"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帝看见来人,竟不顾身份高兴得从龙椅上下来迎接,"太后万福!"
"免了,都起来吧。"金属碰撞的声音幽幽响起。
这一次众人声音里带着几不可闻地颤抖:"谢太后。"
被那人的视线一扫,众人吓得战战兢兢,胆小的,甚至已经抖如筛糠,站都站不住。
感受到一道攻击性极强的冷冰视线扫过她,曲悠不动声色越发降低自己的存在。
"皇帝最近越发的年轻了,可是有什么好事?"容太后漫不经心地扫视了眼大殿,即使皇帝亲自出门迎接,依旧坐在龙辇上岿然不动,悠悠然漫不经心道。
皇帝似没发觉,或者说没在意容太后的狂妄,只朗声笑道:"今儿是朕贱妾的生辰宴,觉得只是把酒言欢没新花样,所以特地想到要才子们献才艺。太后,可要进来瞧瞧热闹?"
皇帝的语气异常的恭敬,九五至尊低声下气成这样,是曲悠怎么都不敢想的画面。
这人的权利,可想而知。
但是,皇帝叫太后不是应该是母后么,即使并不是生母,怎么也是叫太后?似注意到曲悠疑惑,曲宁低下头用手悄悄沾水写道:太后不喜欢别人叫她其它称呼,只准叫她太后。
曲悠瞬间了然,也是,太后第一任丈夫可是皇帝亲哥哥的夫人,也就是皇帝的嫂子,但是后面嫁给先皇,也就是嫁给她以前的公公姨丈后。
被封为皇后,由皇帝的嫂子变成了后母。这称呼怎么叫都别扭,的确没有比太后更好的称呼了。
容太后再次抬起眼扫了殿中受不了视线威压而个个面容苍白的众人,悠悠然叹道:"这次新鲜货来得不少么,既然大家都如此希望本宫留下,那本宫就来瞧瞧罢。"
话落,便见到抬着龙辇的白衣下人放下龙辇,然后一个穿着同样白色的矮小太监恭敬地以畸形的躬背做人肉垫子。
就见容太后稳步踏上那人肉垫子,踩踏发出的骨头碎裂的声音响起在寂静的大殿中。
听得众人瑟瑟发抖起来,望向那被踩踏的人肉垫子,却发现那太监不痛似的,依旧躬着畸形的背坚守岗位。
容太后穿着她那血衣翻飞的袍子,无视地上曲柔打滚的身子,稳步走进殿中,哒哒哒的脚步声似踩在众人心上,纷纷无比敬畏地让路。
待他走到曲悠所在的旁边,微微顿步便径直走上了过去。
那压抑沉闷带着扭曲空气的气息一离开,曲悠才顿时如负似重般长长呼了口气,。
但是下一刻她呼吸又是一紧——那艳丽绝色的太后竟直直坐到方才皇帝的龙椅上,坐下之前,还有几个腿脚利索的太监先飞快地换掉原先那把龙椅,再重新抬上去比原先那把大一倍华丽的龙椅。
而那皇帝还视若无睹地坐在她下首,甚至笑容满面,看不出来一点的惊讶或者说发怒。
而更让她惊讶的是,那群向来死板遵礼,将礼数看得极重的大官员竟也理所当然般。
似乎那人天生就是坐在那个位置上。
就是曲悠那个时代历史上最有影响力,同样把持朝纲,摄政朝堂的太后依旧不能随心所欲无法无天!
却不想在这对女子规矩甚多的封建风月国,她竟然有如此的本事!
思绪翻飞间,曲悠也跟着众人静默不语。
容太后坐下后,深沉幽凉的目光才直直看向原地打滚,叫不出声来的曲柔:"本宫当是什么阿猫阿狗呢,原来是那老匹夫丑陋不堪的女儿啊,啧啧啧,污了本宫的眼,该怎么拿你开刀呢?陛下,你说该怎么惩罚呢。"
曲柔摔下来后已经痛得死去活来,可是她痛得这么久依旧晕不过去,偏偏痛得竟然连叫都叫不出声。
偏偏那么多人都无视她,真叫她生不如死!
见终于发现自己,曲柔急得想要求饶,却怎么都发不出声音来,只得求助地看向黎夫人。
见曲柔那痛苦的神色,黎夫人如何不痛惜不着急,眼看女儿要承受不住,又听容太后定罪,黎夫人终于连滚带爬跪了下来:"太后娘娘,柔儿她不懂事,求您给她一个机会!"
同时,黎夫人赶紧给静贵妃使眼色。
这曲舞,可是静贵妃亲自指点的!如今正主到来,黎夫人又如何不知其中利弊!
静贵妃如何不知黎夫人在提示她做什么,可是就算她是贵妃,依照皇帝宠信着该死的老妖婆的性子。
只要她一开口,她好不容易打拼下来的身份地位不但会过眼云烟,恐怕还会祸及秧池,连累家族。
所以,她不但不能求饶,还必须减少存在感。
黎夫人看到静贵妃这样,心都凉了半截,"太后娘娘,是贱妇教导无方冲撞了太后,恳请太后饶过柔儿一回罢。"说罢,头使劲儿地磕了下去,不出一会,那额头便磕出了血。
皇帝这才看向他忽视的曲柔,想起曲柔的身份,迟疑道,"这曲柔是武元大将军的嫡女,武元大将军才从边疆大战而归,曲柔罪不至死,太后您看?"
若是这般就赐死了曲柔,武元大将军才为国家打了胜仗,当下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曲柔死去。
皇帝刚提出来,众人便感觉到了空气的温度直直降低了,不由打了寒战,吓得纷纷再次俯首在地。
"陛下是觉得本宫没那老匹夫有用?"那悦耳的嗓音无波澜,众人却觉得自己被压得抬不起头来。
惊惧的声音惶恐齐齐响起:"太后息怒!"
"不是的,朕不是这个意思!"皇帝也没想到太后说发怒就发怒,心下焦急不已,赶紧解释道:"曲柔顶撞了太后,理应是被赐死的,只是武元大将军刚刚打了胜仗,可否饶过她一命?"
黎夫人亦是想到了这点,赶紧低头沉声求饶:"太后,将军丰功业绩,看在将军为国征战的份上,求太后饶了曲柔一命。"
官员纷纷附和:"求太后三思!"
曲悠睹了眼曲柔那死灰的面容,心底讥讽一笑,待她准备收回视线,却徒然撞上那双阴凉的无底幽眸。
那眸子似能看透了她所想,不由得让曲悠一惊,收回视线,心底也闪过一丝不安。
果然没等她细想,上座的太后突然语气拉长道:"饶过她一命也不是不可以,不过…"
黎夫人一喜,顾不得失礼就问:"不过什么?"
皇帝亦道:"太后请讲!"
容太后睹了眼曲悠所在地,幽幽道:"本宫听说武元大将军的嫡女曲悠是个心思剔透,八面玲珑之人,不若曲大小姐表演个,若是得了本宫的心意,说不定本宫会大发慈悲放了曲柔也有可能的。不知曲大小姐接不接受呢?"
底下众人顿时错愕地半天回不过神来,谁人不知曲府嫡女大小姐是个不学无术的白痴小姐,更何况他们还不知她学没学过那些东西,更没有看到过。
说她八面玲珑,这不是滑稽之谈么,一时间众人纷纷抬头看向角落里瘦小的女子。
被四面八方射来的或怜悯或讥讽或轻视或错愕的视线包围,曲悠不得心底微惊。
黎夫人更是直接激动了起来:"悠姐儿,母亲与柔儿待你不薄,你快应下吧,回府后,母亲定会亲自请将军奖赏你。祖母也会为你救柔儿而高兴的。"
待黎夫人说完,曲悠才抬起头,露出小脸惊恐哆哆嗦嗦道:"母…母亲,悠,悠儿不敢…"
这黎夫人已经都这样了还不忘记威胁她,真当她是好欺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