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璟雯站在原地一直没动，客厅的窗帘大开，窗外天气很不错，蓝天白云，阳光透过落地窗户洒了进来，在地板上打下一片光。她背光而站，看着坐在餐厅里，安静用餐的乔褚，眉头紧了又紧。
屋子里特别安静，初秋的天气，夏日的炙热还未消散，然而空调的风直直的吹在她的身上，意外觉得有些冷，身上不自觉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抬手摸了一把自己的手臂，看着他惬意的在哪里吃饭，而自己不但吹冷风，两条腿到现在还有点软，肚子饿的已经蔓延到胃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打算速战速决，把这件事给解决了，然后回家吃饭，睡觉，顺便再吃药。
视线在茶几上扫了两眼，眼尖的看到角落上放着纸和笔，走过去，蹲在边上刷刷在纸上写了几个字。然后，大步的走了过去，站在了他的身侧，把写着欠条两个大字的白纸拍在了他的手边，说：“我很感谢你帮我还了那么大一笔钱，但是非常抱歉，你给我的两个选择，我统统都不接受。”
“钱，我一分都不会少给你，但需要时间，所以……”
话未完，就被乔褚拍筷子的声音给打断了，气氛在刹那间僵住，她那种公事公办的声音也随即戛然而止。他凶起来的模样，还是很恐怖的，卓璟雯识相的闭上了嘴巴，可是他的凶悍还是无法动摇她要走的想法。
暴力不一定能够正压所有反抗。
他侧目，正好看见她放在身前的手，手背上起了通红的一块，应该是刚才被他不小心踢了一脚留下的。眉头略略蹙了一下，正欲伸手，手指压根还来不及碰到她的手背，卓璟雯就迅速的躲开了。
整个人几乎是本能的往后退了一步，那种躲避的样子，让乔褚心里非常不舒服！斜眼，冷漠的瞪了她一眼，用鼻子发出了一声冷哼，道：“卓璟雯，你觉得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选择的余地，或者说还有跟我讲条件的资格吗？”
他将双手交叠放在了餐桌上，唇角斜斜的往上扬着，目光中有一种难得的坚定，似乎在说，她卓璟雯今天绝对出不了这个门。
卓璟雯低垂了眼眸，那种抗拒的情绪还在，但她心里很清楚，乔褚说的没错，现在的她确实已经没有半点优势跟他谈条件。说实话，从遇见他开始，到现在，她什么时候有过优势？什么时候有机会跟他谈条件？所有的一切，还不都是他一个人说了算吗？
想要如何，就如何。可是这一次，要十年，好久，太久了。
“十年太久了。”她淡然的说，仿佛自言自语一样。
久吗？为什么乔褚觉得一点都不久。微不可闻的轻叹了一口气，说：“我也觉得太久了，那就五年吧。”
卓璟雯怔了怔，抬眸看了他一眼，没想到他竟然那么好说话。许久，便点了点头，说：“好，希望你这一次不要反悔，钱我还是会还给你，给我一个卡号，我会把我赚的所有钱，都给你。”
她伸手压住了放在桌面上的欠条，拿起了笔，递到了他的面前，真心诚意的说道：“我不想欠你什么，我爸欠你们家的太多了，所以，我不想再欠你什么。”
“嗯，我从来不记自己的卡号，等下次再告诉你。我要吃饭，你吃不吃？”他伸手接过了她手里的笔，随意的放在一侧，又一把将那张所谓的欠条揉成了团，丢在了一边。
“好。”事到如今，她卓璟雯还有什么理由不坐下来吃饭？就算是要死，她也不想选择饿死。
随后两个人便面对而坐，安静吃饭，谁都没有说话。
饭后，卓璟雯自觉地把碗筷都给洗了，家里的一切都没有改变，所有的一切仿佛回到了最初的模样，只是他们两个人之间少了一张合法在一起的证。
卓璟雯心里一直都搁着一件事，洗干净碗筷出来，乔褚却一副无所事事的状态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她忍不住蹙了眉头，问：“你不用上班吗？”
“今天请假。”理所当然的回应，随后拍了一下身侧的位置，道：“过来坐着。”
“既然以后要住回这里，我得跟梅子解释一下，顺便去她家里把我得东西收拾一下。”
“没有必要，你上次走的时候，也没带走什么，该有的都有，没有的就出去买。”停顿了数秒，他忽然侧头，视线落在她的身上，道：“反正没事，现在就出去买吧。”
“好啊！”卓璟雯正想出去买点药，这会他提出这样的意见，她当然高兴了！
只是她没想到，乔褚还有后话。
然后，两个人就一块，看起来十分愉快的出门了。乔褚心情正好，车子也不开，顶着热乎乎的太阳，步行去了附近的超级市场！
卓璟雯披散着头发，走了一大段路热的不行，两侧的头发被她别在耳后，整个脸看上去像是抹了一层油，亮亮的。两个人一同出现在超市的时候，倒也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穿着同款同型的休闲衣服，白色带简易图案的短袖，到膝盖的烟灰色运动裤，连脚上穿的人字拖鞋，都特么像是情侣鞋似地。女的走在前面，看起来十分不耐烦的样子，男的双手插在口袋里，一副悠闲的模样跟在后面。
偶尔伸手指指这个，指指那个，一副大爷模样。卓璟雯心里分外憋屈，但也一切照做，视线在架子上一排排扫过，暗自思忖着，不知道超市里有没有买避孕药的。
这个时间段，超市里的人不是特别多，卓璟雯暗暗的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人，脚步越来越慢，两个人渐渐拉开了距离。她又刻意停下来，抓起了身侧一包洗衣粉看了起来，余光关注着已经走远的人。
片刻之后，迅速的放下了手里的洗衣粉，拉着推车，往反方向走去。心里那叫一个着急，幸好这个超级市场够大，七拐八拐的，走散了想要找到人也不是一件特别容易的事情。她必须在乔褚找到她之前，问清楚这里有没有避孕药，没有的话，就站在原地等他来找自己好了。
反正，现在这种情况，是他更怕她会跑掉！毕竟是那么一大笔钱啊！
她跑出了好远的距离，见着导购，就随便抓了一个，问：“这儿有卖避孕药吗？紧急的。”
对方还没回答，一个声音就从背后传了过来，让她不由的脸色一青。
“急什么，一会我带你去药店买。”随后，乔褚就从她身后走了过来，对着她笑。
回去的时候，乔褚真的去药店给她买了一颗药回来，是的，就只有一颗。当场递给了她，然后把其余的都扔了。他并未多说什么，只是在看着她就这水吞药的时候，眉心微微的蹙了一下，然后就兀自走开了。
这天晚上，卓璟雯并未留在墨香苑，解决了晚饭之后，她执意要回梅子那里一趟，乔褚意外的同意了，并且还亲自送她过去。下车的时候，照旧不忘冷着语气提醒她别想着逃跑。
见着她上楼之后，乔褚才启动车子，出了小区，并未往墨香苑去，而是走反方向。
花了一个小时开上山顶，车子在路边停下的时候，不远处的空地上早就有一辆车子停在那里，从车窗里看出去，外民除了一辆开着车灯的轿车，并未看到人的踪影。这里是当初，他在东城做卧底的时候，跟当时的几个兄弟最喜欢来的地方。
因为站在这里，可以俯瞰整个C市，不过后来他就不来了，出了东城，就一次都没上来过。混黑道的人，最忌讳的就是对人投入太多的情感。
他摁了一下喇叭，依旧无人回应，在车子上坐了片刻之后，才开了车门，走了出去。
不过，他的双脚刚一落地，还没来得及看清楚眼前的情况，脸颊上就猝不及防的挨了一拳。整个人被人从后面牢牢的钳制住，那一拳下手极恨，嘴巴里迅速的蔓延开来一股子浓浓的血腥味。
卡主他脖子的手臂非常用力，简直像是发了恨的要置他于死地！
乔褚稍稍挣扎了一下，脱不了手，手肘往后用力一顶，可对方似乎早就熟悉了他的套路，迅速一闪，手臂上的力道更重了一点。山顶除了风大，周围的草木被风吹的沙沙作响，没有其他任何声音。
在车灯的照耀下，两个身型差不多的男人，扭打在一起，除了脚步声，和一些斗殴时该有的声响，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是一场无声的决斗，只不过，乔褚早已失了先机，被人牢牢的锁住了要害。这一场决斗，他注定要输，也只能是输。
卓璟雯进门的时候，林梅正焦虑的在打电话，转头看到她回来的时候，简直是要跳起来了，怒道：“卓璟雯，为什么你每次失踪之前，不能打电话跟我报备一下！我急了一天一夜，梁辛的手机都快被我打到爆炸了！”
“只简简单单跟我说了三个字不知道，就挂了！挂了之后，就再也没接！他不是应该去找你的吗？还是说这一个晚上你们都腻歪在一块，所以他懒得接我电话？”
卓璟雯只稍稍愣了一下，然后迅速回答：“没有，我现在才知道他回来了！他竟然还是回来了！你跟他说什么了？”
随即，林梅便心虚的闭上了嘴巴，一言不发。
默了一会之后，卓璟雯垂了眼眸，轻叹了一口气，低笑了一声，说：“幸好我什么都没答应他。梅子，明天起我就搬回墨香苑，跟乔褚一块住了。不是特别大的事儿，不过是钱债肉偿。”
说完，她笑一笑，再笑一笑。
山顶上，两个衣衫褴褛的男人，躺在地上，脸上都挂了彩，重重的穿着粗气。
“乔褚，你他妈说话跟放屁一样！”梁辛缓慢的从地上爬了起来，一脚踏在了他的胸口上，赤红着眼睛，大吼了一声。
他没反抗，目光直视着漆黑的夜空，片刻之后，低低的笑了起来，侧目看向了梁辛，抬起了一只手，说：“反正我已经反悔了，命你是拿不走，我用手跟你换，怎么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