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周府也感觉到了灵台之上的变化,一股业力自灵台而生,破去周身一切邪障,业火照彻前方无边幽暗世界,显出了那座铜门的真正模样。
看到那铜门模样,张周府不由地吃了一惊,这一座门户与他掌心的鬼门一摸一样,只是眼前的这一座铜门却要小了许多,而且铜门之上只有一层鬼气笼罩,并无诸般厉鬼哭嚎惨不忍睹。
他用手一指眉心,轮回业火猛然自灵台之上射出,化作一道火光将铜门之上的鬼气酌炼开来,这才一脚踏出,从云桥之上落了下来。
收回了轮回业火,张周府往铜门前一站,那一道烛光顷刻间放出无穷光辉,将身后虚空照彻通透,张周府回头一看,只见身后云桥消散,彼岸之花片片凋零,先前的鬼气也都消失不见,只剩下云桥之下无边无尽的幽暗,从中传来一阵阵凄厉惨叫,仿若幽冥一般,不可窥见分毫。
“你方才若在云桥之上犹豫片刻,此时你便成为幽冥之鬼了,那云桥乃是冥府奈何桥显化在世间的虚影,内含无边业障,招引修道之人堕落幽冥,乃是道门之士最为忌讳的东西!”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忽然自张周府心底传来,却不知是什么人发出的。
张周府正自纳闷,忽然听见一声闷响,转过身一看,只见那铜门“轰隆”一声被推了开来,他神识略一感应,却没有任何异样的气息,似乎这一座铜门乃是自行打开一般,并没有外力相助。
鬼修一脉乃是世间修士中最为诡异神秘的一类修道之人,张周府虽然之前也接触过两个鬼修,但都无甚交情,其中一个还险些要了他的性命,是以他对鬼修一脉并无多少了解,便是后来的白衣炼气士,张周府也没能从他口中打听出来些什么,况且他对这一类道法也无甚好感,若非是在幽冥骷髅中得了七杀绝命骷髅,他还不一定便会去修炼幽冥大法!
那铜门打开了只容一人通过的缝隙,方才那道昏暗的烛光,也随之绽放了开来,光线仍旧如先前一般,没有丝毫黯淡下去的感觉。
张周府立在铜门之外,任由烛光照彻周身,好像要将他洞穿一般,整个人都隐隐约约变得透明了起来,一身血脉显化出来,纵横交错,蕴含了无边强大的力量。
被那烛光照彻了肉身,张周府忽然感觉到一股诡异的力量传遍周身,顷刻间便将他一身血肉禁锢了起来,一时间竟然无法流转,亏得金丹之上那一道鸿蒙紫气及时射出,绕着周身经脉一转,化去了那股诡异禁制力量,这才让他感觉好过了一些,周身气血也渐渐运转了起来,不似先前那般凝固不动。
“咦!你身上还有道门法力?怪道我瞧你不大顺眼,原来如此!”刚刚沉寂下来的声音,忽然间又自在张周府心底响了起来,好似他内心深处埋藏了一个人,在对他说话一般,颇为诡异。
“烛光映照之处,我便无处不在,你寻我不着!”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却好似充满了无尽的悲凉。
张周府闻言,眉头不由地皱了起来,听此人说话的语气,倒像是个古朽老者,只是这人说话的声音却不知从哪里传来,极为古怪,而且对方似乎料定了张周府根本找不见他,是以才会这般肆无忌惮的出声提醒。
“你这老头儿,装神弄鬼什么?我若能寻你出来,你该如何?”张周府也被那老头的话给激恼,先前他心神便受了幽冥骷髅的侵扰,虽然他自家也察觉了出来,但自从来到了阴山地脉,他的内心深处便有股奇异的感觉,并不愿去刻意地压制那幽冥骷髅的鬼气。
此番他被那老头儿的话语惹厌,心中也有些不忿,那铜门之内不过一处荒庙,一眼便可看穿,便是有人藏在其中,张周府神识四下铺展开来,连蛇鼠虫蚁都逃脱不得,更何况是一个声音颓败的老者!
不过,他见这一座古庙之中颇为阴森,目光所及,地面上到处都是黑漆漆的井口,排布成一座奇异的阵法,一股股杂乱躁动的怨气自井口散发出来,在半空中凝聚不散,充斥在整个古庙之中,好似要将这一座阵法催动起来。
然而那些怨气在半空中还未凝聚完全,便被一道青灰色的烛光照住,须臾间便又崩散开来,无法成形。而那些烛光被半空中的怨气搅散,几番曲折映射,光华也渐渐黯淡,最终灰败下来,变作昏黄的光线照在铜门之上,自门缝中照射了出去。
张周府方才便是被这些散乱的烛光照射,整个身体一瞬间便似失去了力量,筋骨之中像是被人种下了一道禁制,动弹不得,连他的猿魔血脉都凝滞了下来。
不过,也只是片刻的时间,那烛光中蕴含的诡异力量被古庙中的怨气搅散,又被鸿蒙紫气一转,便都驱除了出去,不能影响张周府分毫,是以此番他才恢复了神智,否则不消片刻,便要化作一具白骨了!
瞧了片刻,张周府心中多少有些悚然,这一座古庙太过荒凉,不似有人居住,便是炼气之士,在那些怨气侵扰之下,说不得也会难以自持,一身修为都要被消磨殆尽。
不过,那苍老声音接下来的话,却让张周府为之一惊,不由地犹豫了起来。
“你若能寻到我的真身,我便助你将这一座‘万鬼阴井胎藏大阵’炼化?”那苍老衰败的声音中,略带一丝蛊惑,只是那老者的语气,却似乎充满了悲凉与孤寂,在他看来,眼前的这个少年,未必便有那个能耐。
张周府闻言,眉头微微一皱,暗自思忖了起来。他先前对这些鬼道之物颇为嫌恶,但这段时间以来的几次斗法中,却都得了七杀绝命骷髅的相助,才能全身而退,甚至连那九重金丹的黄公羊都在他手底下吃了大亏,最后被宋幼青一剑斩杀,冥冥之中,张周府已然与鬼修一脉牵扯不清,而且此番无故被带到了这一座阴山古庙中,其中机缘,似乎已有定数。
“既然来到了这里,怎好就这般一走了之,况且这老头儿话语之中似乎颇有几分深意,他答应助我炼化那什么‘万鬼阴井胎藏大阵’,岂非易于,其中定有蹊跷,我且将他找了出来再说,谅他也不能对我如何?”张周府心中暗自下定决心,当下便不迟疑,抬脚一步迈出,步入了青铜大门之内。
就在他迈入古庙院落的那一刻,耳边忽然传来一阵凄厉鬼吼,无边怨气疯狂涌了过来,避开烛光的照射,一股脑地冲向了铜门之内的这位不速之客。
张周府也是心中早就做好了打算,知道这座古庙颇为古怪,不定便有什么阴谋诡计,此番猛然感觉周身阴风大作,无数恶鬼的怨气扑面而来,急忙往那烛光映照的地方挪了一步,随即一指眉心,那道刚刚才被他炼化的轮回业火疾射而出,在半空中化作一道血色的火光,顷刻间便将那些怨气灼烧炼化,张周府见状,也不着慌,指挥了那道轮回业火,在身前夭矫舞动,凡有怨气扑来,便二话不说一口气烧个精光,不须半个时辰,那些围绕在周围的怨气便都四散了开来,远远地躲在井口上方,丝毫不敢靠近。
而炼化了无数怨气的轮回业火,此番也变的更加壮大了起来,业火红光照射之下,加上那不知从哪里散发出来的青灰色烛光的禁制,那些从阴井中喷发出来的鬼物怨气,都纷纷避让了开来,不敢再轻易靠近张周府身前半步。
见周围怨怒之气不在靠近,张周府这才小心翼翼地踏出一步,缓缓向前走去。这古庙也不知有多少个年头未经修葺,内中荒草遍地,除了那些诡异阴井附近寸草不生,其余的地方都有没膝深的蒿子,鬼气纵横,在张周府经过的时候,都纷纷逼退,生怕也被轮回业火炼化。
地面青砖已经尽数碎裂,踩在上面,发出阵阵砖石摩擦的声响,在这等荒凉凄惨鬼气浓重的氛围下,显得异常刺耳,便连张周府自己都觉得极不舒服。
耳边传来无边哭骂嘶吼咆哮尖笑,听在耳中,好似身处幽冥地狱一般,让人内心深处,无端生出一股幽怨之气,憋在喉咙之中,想要奋力嘶吼,叫喊出声一般。
“妖魔鬼怪,果然是世间最凶恶的一类存在,若非我气血强大,又有鸿蒙紫气护体,只怕连云桥都走不得!”张周府暗自心惊,强压下心中那股暴戾的怨气,这才继续向前走去。
从铜门到古庙的正殿,期间不过百十步的距离,张周府却走的十分小心,眼看过了大半个时辰,才走到庙院的正中,还有一半的路途未能走完。
然而就在张周府想要继续前行的那一刻,在他脚下忽然出现了一个漆黑的井口,内中猛然喷发出一股幽冥鬼气,不等张周府手脚撤回,便被那股鬼气扯住了臂膀,猛地往下一拉,将他整个人都扯入了井口之中,须臾间鬼气消散,连同那井口也消失不见。
这一幕发生的太过突然,张周府根本未做准备,他本来只以为躲开了那些阴井便没有什么危险,便有无边鬼气,他亦能对付的了,却没想到这一口阴井竟然自家凭空出现,让他来不及防备,便被扯落了下去,无边黑暗瞬间笼罩了他的视线,连魔猿金睛太虚霞光都无法看透周围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