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么一个寂静的夜晚,一对男女相对而立,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两人之间的关系,颇为复杂,本来相互之间都有些嫌隙,后来在小骷髅山中,两人联手对敌,虽然不能说已经尽释前嫌,但至少已经不似先前那般敌视,只可惜张周府毕竟在李石让前得了那河神镇妖塔,与天道宗结下了仇怨,难分难解,她事后与自家师姐还曾解说了一番,两人都是心灵通透之人,便打算日后等了机会问那张周府讨了河神镇妖塔回来,而后回转山门,便有许多说辞,可以众位师长解释清楚,只是她们却不知道张周府狼子野心,得在手里的东西又怎会轻易吐露出来,那便是要了他的命也!
她此番来此,虽然心中颇为忐忑,连自己都不能明白到底是为了什么!思念?她身体猛地一震,两人不过几面之缘,又怎么生出这样的情愫,但若不是如此,她却又找不到更加合适的理由!
不过,她终究还只是个情窦初开的少女,自然不好这般毫无缘由来此,便寻思借了那河神镇妖塔的事情,来与对方叙说一番其中利害,免得被他无解了自己的意思,徒惹一场尴尬。
等到她忽然回过神来,看到张周府的那一瞬间,脸色不由地一变,内心无比震撼,她万万没有想到,只是短短的几个时辰没见,对面的那个少年的修为,却又复精进,而且这一次,从他的身上,散发出来一股铺天盖地般的气息,隐隐带着几分上天入地唯我独尊的霸道凌厉,而在这强烈的气息遮掩之下,张周府整个人都显得渊深莫测起来,给人一种万般大道无可揣度的感觉。
别人若不清楚,这宋幼青却对张周府的修为极为了解,他自从上次凝聚金丹至今,才不过月余的时间,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修炼到他如今的这般地步,怎么能不让宋幼青感到震惊,当时她在大厅之上,便感觉出了张周府的金丹,较之在小骷髅山初次凝练成功的时候,强大了无数倍,虽然她看不出来张周府金丹修为几重,但那种玄妙到似乎能够制衡一切法则的莫名气息,还是能够让她隐隐捕捉的到其中的一丝与众不同。
这宋幼青修炼的乃是天道宗的虚空凝剑诀,这一门剑诀虽然不似大绝灭剑诀那般霸道强横,但却能够沟通天地之间的那种无法琢磨的天道之一的空间法则,这一门剑法并不以凌厉霸道著称,而是神乎其技,难以琢磨,每一道剑诀发出,能够在虚空之中融合天地气机,藏纳隐遁于虚空之中,修炼到高深处,万剑齐发,甚至能够撕裂空间,其中玄奥之处,却不是大绝灭剑诀可以与之相提并论。
只是这一门剑诀,修炼起来,却极为困难,且不说修炼之人必须要心志极佳,更要有参悟天地大道的那一股决心,在这个世间之上,被炼气士称作天道的三大法则,便是时间、空间、速度,只要能够掌握其中一道法则,便能遁破大道,脱离这一法则的束缚,那时候便是这个世间最为顶尖的存在,无人能够斩杀。
宋幼青,天资也是极为出众,虽然当初选择这一门剑诀之时,所有长辈都不看好,但她却没有丝毫的退却,仍旧执着于己,虽然如今这门剑诀的修为还不甚高,但她却已经隐约窥见了那一道空间法则的玄妙。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宋幼青在感受到张周府金丹散发出来的那道若有若无的气息之时,便忽然间有了一种与之呼应的感觉,虽然这种感觉虚弱到根本不能察觉,但她天生的敏锐,却还是让她隐隐捕捉到了。
而此时,她的那种感觉却更加的清晰,在看到了张周府的那一瞬间,她便体会到了那种旁人无法体会的玄妙感觉。
空间法则,在天道三大法则之中最为玄妙,能够在虚空之中另辟一处空间,不论是本体,还是所施展出来的术法,都能藏纳与虚空之中,然后用来攻击对手,是天道之中最难以琢磨的法则,不似时间、速度两大法则那般可以直观地去看见,是以能够掌握空间法则的修士,在同等级数的对手面前,便可利于不败之地!
她见那张周府浑身上下虽然气息内敛,但那种虚无缥缈,好似不存在与这个世界一般的感觉,却极为强烈,也只有她这样修炼虚空凝剑诀的炼气士,才能察觉的到,若是唤作别人,只怕便没有这个可能。
张周府也察觉出了对方的神情变化,不过他脸色却没有宋幼青表现的那般明显,不知道是他不想对方猜透了自家的根底,还是宋幼青所掌握的那种空间法则还不够强烈,让他一时间感觉不到。
“我来找你,是有一事相求!”宋幼青震惊过后,终于还是平复下了内心悸动的情绪,片刻之后,才又淡淡地开口,语气中也带着那么几分淡雅脱俗,听在耳中,极为舒服。
张周府自打在长流瀛洲做了那“瀛洲小神仙”之后,经常厮混于秦楼楚巷,听惯了吴侬软语,便时常寻思,那日攥够了引银子,也去风流倜傥一回,他平生没有太大的野心,只想身边能有一个似坠马楼花魁秦花蕊那般的女子,整日价地在他耳边轻吟浅唱,那便是人生最大的乐趣。
此番他一听到宋幼青的声音,便无端想起了那个坠马楼哀怨伤悲的女子,不仅心头一颤,险些道心失守。这世间的情情爱爱,本就是最为难以琢磨的东西,张周府虽然不懂,但也不是没有体会过,那秦花蕊便是其中之一,这时他忽然想起了那个女子来,便有些心神失守,好在他已经非复往日,太虚真气转了一转,驱散了那股念头,这才缓缓回过神来。
宋幼青也察觉到了张周府的异样,只是她却不好开口问询,直到过了片刻之后,见张周府似乎已经恢复如初,便微微皱了皱眉头,轻声说道:“虽然天道宗与太虚派素有嫌隙,但我此番前来,却非是为了门派之争!不过,你当年在乌江河心得去的那件法宝,乃是我天道宗镇压玄蛇的宝塔,你平白将之得去,天道宗门人必定不会就此罢休,你可肯将此物归还于我,或许我还可以替你了结了这一番恩怨!”
张周府闻言,不禁“哈哈”大笑了起来,随即脸色一变,说道:“我若将宝塔还你,你可敢保证天道宗便不再寻我的麻烦,况且,两家门派之间的恩怨,也非是这一件法宝便能缓转!还有你那位李师兄,他就能放的过我,今日若非我道法高了他一层,想必此刻便在黄泉之下了吧!”
听到张周府这一番话,宋幼青神情微微一滞,似乎有些语塞,半晌才开口说道:“若他还要寻你麻烦,我虽然不能阻拦,但亦不会援手!”
良久,张周府都似乎没能从宋幼青的这番话中回过味儿来,直到对方忽然转过身去,他才猛地醒悟,这位天道宗的女弟子,似乎并不像他师兄那般仇视自己。
虽然他不明白其中有何内因,但忽然想到自己方才的那一番话,倒显得尖酸刻薄了些,毕竟两人曾经还有过那样一番遭遇,这样的质问,就有点咄咄逼人了。
张周府本来还想开口说些什么,忽然就在这时,头顶落下一道遁光,顿时一股强烈的血腥之气弥散开来,不禁让他心头一颤,惊呼了一声,猛地施展了遁法,往半空中一起,遁逃了出去。
先前那道遁光扑了个空,忽然在半空中停顿了一下,显出了里面的一个矮胖老头出来,此刻看了一眼张周府逃去的方向,不由地冷笑了一声,暗骂道:“小贼,我正觉得此处不好下手,你此番逃出了霍家,没了那两个胎息大修士的援手,我便再也没有什么可惧的了,今日就斩杀了你吧!”
黄公羊此时土黄色的脸孔,突然间好像扭曲了一般,看起来颇为狰狞丑恶,他白日里不曾强冲进这青龙郡城门之内,非是他自家没有这般的能力,只是想给张周府以及霍家的那些修士一个障眼之法,免得自家泄漏了行藏,遭人联手斩杀,他平日里做下了不计其数的恶事,树敌无数,便也极为小心谨慎,于是便寻了这么个夜深人静的时候好来下手!
那城门虽然守护森严,但也不能阻挡的住他这等炼气士,况且黄公羊修炼的乃是天寅戊土诀,有五行土遁的神通,防不胜防,想要过了那防卫森严的城门,也不是难事。
不过,他也知道张周府这人颇有些手段,便不愿打草惊蛇,而且这霍家高人颇多,一旦他施展土遁,真气外泄,必定还是会被人察觉,自家在下面若是遭了围攻,那便是关门放狗,瓮中捉鳖,说不得到头来自己活埋了自己,那便是大大的冤枉了!
是以,他便借了天禄大师的精血,仍旧施展了戊土血光遁法,先隐匿了身形,然后猛然爆发,想要一击斩杀了对方,只是他没有想到张周府竟然能够感应到他的存在,堪堪躲开了他的攻击,而后逃之夭夭,竟不来与他缠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