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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生死之间

像做了一个梦,似乎又不是梦。

彭玉能清楚的知道到自己正躺在一张床上,有人在身边说着话,但具体说什么又有些听不清。想抬头看一看,却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重愈万斤,无法动弹分毫。

转了转眼珠,眼角的余光似乎看到了一个枯瘦的老头,焦急地在床边踱来踱去。周围时而哄乱,时而宁静。一股强烈的困意袭来,他又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了。

突然腹部传来一阵阵难以承受的绞痛,他再次醒了过来,周围一片哄乱,哭喊声、争吵声、训斥声不绝于耳。

终于“嘣”的一下,瞬间天旋地转,自己好像床上的身体里跳了出来,一道道耀眼的光芒充斥在天地间,晃的人睁不开眼。

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开始往上飘,渐渐地,渐渐地,光芒散去。

他看到了。

看到了床头边上那柄蛇形短剑,看到了枯瘦的老郎中,看到了谷教头,看到了哭得撕心裂肺的小石柱,还有好多不认识的人,看到了躺在床上浑身血污的自己,还有眼角那滴晶莹剔透的眼泪。

他看到了一切。他想开口,但没有声音;他想停下,但身不由己。

只觉得身体越飘越高,穿透了屋顶的青瓦,来到了半空中;越飘越高,整个骆城都在眼底呈现出来了,高大的城墙围着低矮的房屋,在整片荒漠中显得很渺小。反倒是城西的大青山,巍然耸立在这片荒漠上,茫茫然不见边际。

“我大概是死了吧,爹、娘、小妹,我来找你们了……”彭玉心里这般想着,奇怪的是,他并不觉得很悲伤。

再飘再高,仿佛已经来到了九天之上。可惜他并没有看到五彩霞光,没有看到悬浮仙岛,没有看到天宫殿宇,也没有乘鹤遨游的仙人。到处都是黑暗,这黑暗无边无际走不到尽头,他就漫无目地在这片黑暗中飘飘荡荡着。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看到了在这黑暗的最深处,似乎有些微弱的光,他驱使着自己身躯努力往那片微光飘过去。

这是一座悬浮在黑暗中的恢弘殿宇,高大而巍峨,气势磅礴。大殿门敞开着,门口挂了两个巨大无比的灯笼,散发着昏黄幽暗的光。

彭玉抬头向上看去,那高大的城墙竟然看不到头,就被淹没在黑暗中。

仿佛有种神秘的力量召唤着他向殿内飘去,大殿内宽阔幽深。地上铺满了青色石板,四周俱是各式造型怪异的巨大石像。威严妖异的牛马蛇神、凶猛狡诈的虎豹财狼、青面獠牙的妖魔鬼怪,在昏暗的油灯映照下,整个大殿到处弥漫出令人不寒而栗的气氛。

可彭玉并没有觉得恐惧,他仿若一个游荡的幽灵,没有了感情。

这片大殿中没有丝毫生灵之气,哪怕是一只蚊子飞蛾。除了那些到处矗立着的怪异石像,只剩彭玉一个人悠悠晃晃着。

又过了好久,才来到一片明亮的殿堂内,大堂四周挂满了红色灯笼,就像无尽的血气漂浮在空气中。

“什么人?报上名来,胆敢擅闯阎王殿。”天空中突然一声暴喝,宛若九天神雷,把整座大殿都震得回声阵阵。

彭玉目光穿过一段高耸入云的台阶,往大堂最高处望去。只见一张暗红色的案台后,正襟危坐着一个豹头环眼、燕颔虎须、身材雄壮,头戴乌纱护翼帽的黑脸大汉。这人身材足有一丈多高,就像以前他到寺庙烧香时看到的那尊巨佛石像,或者还要大上一些。

彭玉随意往旁边看了一眼,大汉左右两侧还站着两个头戴长帽、手持铁索脚镣的妖异男子,左侧身着黑色长袍者呆板严肃,右侧身着白色长袍者喜笑颜开。一看两人就是打杂的,被彭玉直接忽略了。

“小生彭玉,你又是何人。”彭玉没有丝毫恐惧感,开口反问道。

“这里是阎王殿,本王坐在最高处,自然就是阎罗王,真是没有眼力劲儿。”殿上又传来一声威严的声音。

“哦,我怎么会在这里?”彭玉迷迷糊糊的问道。

“你死了,当然就在这里。”阎罗王嘴里答着,心里却嘀咕道,你自己跑进来的,还问我为什么在这里。

“我死了?我死了怎么还能说话,什么是生,什么是死?”

“人有人言,鬼有鬼语,死了怎么就不能说话。什么是生,有七情六欲、六识五感者为生;什么是死,空空荡荡、无形无体者为死。”阎罗王感觉这孩子挺有意思,也就饶有兴致的耐心解释道。

“我为什么会死了?”彭玉脸上毫无表情,呆板板的不似生人。

阎罗王挠了挠头,仔细翻了翻红色案台上那本巨大的书薄,才回答道。

“你身受重伤,失血过多而死。喂,你这孩子问题可真多,你又不是神仙,为什么不会死。”

“哦,什么又是神仙?”彭玉没有理会阎罗王话里的不耐之意,眼神空洞的再次问道。

“操纵亿万生灵六道轮回,执掌无尽光明与黑暗者为神仙。某种程度上来说,我即是神,我即是仙。”

阎罗王边说着,边站起身来,想展现他的无限威能。他这一站起来,更显其身材雄壮,巍巍然就是远古传说中走出来的无上巨神。

“说的这么厉害,你怎么还窝在这个黑天摸地的小屋子里呢,这种神仙送我都不想当。”

彭玉这话语中竟然出现了一丝不屑的感情来,阎罗王心里有些诧异,但为保持威严,高声训斥道:“放肆,信不信本王这就送你这小鬼入畜生道、饿鬼道。”

见彭玉不再说话,阎罗王呆立了半晌,又低头翻了翻案上的书薄,嘴中沉吟道:“念你这一世也算悲苦,并无大奸大恶,本王还是送你入人道轮回吧。”

说完手中扔出一颗小药丸,飘荡荡来到彭玉面前。

“这是一粒轮回造化丹,可保你在六道轮回无尽苦海中神魂不灭,找个好人家投胎。望你下一世勤敏修行,早入天道。”

彭玉把那颗云气缭绕的药丸抓到手中,也没细看,张口就吞进嘴去。

有些疑惑,又有些迷惘的道:

“可我还不太想死,要不这样吧,这位大叔你继续忙着你的,就当我走错路了,不用送我了,我自己走,再会。”

“哦,不用再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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