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衣服在吸我的血。”舜夏嘴里吸着凉气,赶紧抽出一根烟叼在口中。他身上密密麻麻的伤口随着他沉重的呼吸有节奏地向外渗着血,再这么下去,恐怕是要失血过多而死。易辰脱下外套披在他身上止血,却见几片没被易辰踢进火堆的碎肉像虫子一样,向血雾深处蠕动。易辰拿着猎魂刃直插下去,一片碎肉在猎魂刃下扭动了几下,化为了和雾气一样的血红色消失在空气中。
“我明白了。”易辰说道,“猎魂刃可以伤到它。我每砍一刀,那旗袍就减少一部分。”
“但是你看看。”舜夏指了指一片浸泡在血液里的碎肉,“只要它们碰到血,就会慢慢长大。”两人背靠背站着,他们不知道那件血肉旗袍会从什么方向攻过来。刚才,就是舜夏疏忽了后背,才让那妖物有了可乘之机。
在二人精神高度集中之时,却听见了唐馨的尖叫声。易辰暗骂不好,刚才只顾着和这妖物缠斗,完全忘记了唐馨和胡凤儿也在这屋子附近。
他抄起猎魂刃就往声音的来源飞奔过去。但是,一切都已经太晚了。那件血肉做的旗袍,已经紧紧地裹在了胡凤儿的身上。凤儿身上的符咒被那妖物化为灰烬,刚刚苏醒过来的胡凤儿就像是一个被线拉扯着的木偶,在那旗袍的包裹之下,缓缓地站了起来。
唐馨连忙掏出符咒,却不想那妖物吸食了舜夏和胡凤儿的血液,竟然硬生生地分裂成了四件一模一样的血肉旗袍。唐馨的符咒也不能有效地克制这妖物的生长和繁殖。
易辰顾不了那么多,举起匕首就把眼前那件旗袍一分为二。唐馨用符咒暂且可以抵挡一阵,但凤儿身子本就虚弱,如果再这么下去,必死无疑。易辰拿着猎魂刃和凤儿对峙着,但那件血肉旗袍分明就把胡凤儿当成了人质。一边吸食她的血液,一边把她往山崖边上拖去。
第五件旗袍开始分裂出来。如果单个人被这旗袍缠上,就算是如舜夏一般健壮如牛的年轻男子,没有其他人的帮助,也只能任凭血液被其吸干。
血色雾气愈加浓重,血腥味让人睁不开眼睛,山风好像静止了一般,四周的山林都像是被血染过了一样诡谲。负伤的舜夏用瑞士军刀和草屋边的铲子和旗袍缠斗着,刚刚苏醒的胡凤儿又陷入了昏迷,唐馨的符咒即将耗尽,而血色雾气将四个人的视线完全遮挡开来。
易辰被那血腥味熏得睁不开眼睛,突然感到周身一阵刺痛,刚才被劈为两半的那件血肉旗袍不知什么时候爬上了他的后背。易辰心一凉:这下,糟了。
易辰眼看着就要被那件和自己身材差不多的血肉旗袍包裹。身上的冲锋衣给了舜夏,自己的身上只有一件薄薄的短袖。被这血肉旗袍一裹,犹如滚过针毡。周身剧痛几近要让自己失去意识。
他紧握猎魂刃朝那旗袍胡乱削了一通,但自己暴露的皮肤太多,旗袍消失的速度远远不及它吸食自己血液后生长的速度。再这样下去,自己迟早要像不远处的胡凤儿那样,整个身子都被这一层血肉包裹起来,成为一个令人作呕的蠕动的人形茧。而舜夏,唐馨二人此时各自为战,自身难保。
易辰感觉,自己快要死了。他想起妹妹苒儿,母亲,唐馨,舜夏。他们的容貌从他脑海一一掠过。
“易辰,用火。”
这是,墨炎的声音。对,是墨炎的声音从自己脑海里传来。
易辰忍着剧痛往火光的方向蹒跚了几步便跌倒在地上。他每往火光处滚动一次,身体就像被万剑穿过般疼痛难忍。如果这个时候失去意识,那就真的要成为这血肉旗袍的食物了。
他挣扎着爬到草屋边一堆烧着的干草旁,一下滚入了火堆。那旗袍躁动起来,那些血肉像沸腾了一般发出一阵阵连绵不绝的“吱吱”声。那旗袍松开易辰就要跳出火堆,而此时的易辰就像是从血泊里爬出来一样,浑身上下沾满了血液。他随手抓起几把草木灰敷在伤口上,之后索性在草木灰里滚了一圈。身上的血,暂时止住了。
他拿起地上的枯木棒,将那件瘫软在地上的血肉旗袍一下挑进了火堆:“他妈的,去死吧!”易辰骂道,那旗袍在火焰里挣扎,雾气散开了一些,被火光照耀的土地上像是在上演着一场怪诞的皮影戏。
山风渐起,血雾飞舞。他挣扎着站起来,拿起一个烧红的铁铲,一铲将唐馨面前的旗袍打倒在地,用通红的铁块往那血肉旗袍身上一烙,那旗袍在地上扭动着冒起一阵阵青烟夹杂着焦糊刺鼻的臭味。易辰反手将它甩入火中。
舜夏见状,忙挥起手中的铁铲依样画葫芦把他眼前的旗袍推进了火里。火势蔓延开来,另一间草屋也燃烧起来。血雾散去,风助火势,火焰烧红了山林的半边天。在悬崖的方向,胡凤儿已经被那血色旗袍完全包裹了起来,就像是一个筋肉交错的正在跳动的心脏。
舜夏因为没有及时止住血,他摇摇晃晃地想去救凤儿,但因为失血过多,他刚直起身子就感觉眼前一片漆黑。大家都知道,此时的胡凤儿,多半已经死了。
易辰用猎魂刃一刀劈开了包裹着凤儿的血肉。只见那血肉的内侧花花绿绿的珠子如虫卵似眼珠,那些黑色的小针晃动着好像无数虫子的触角。但奇怪的是,胡凤儿的身上和脸上干干净净,没有沾染血迹。易辰和唐馨合力将胡凤儿拉出那层跳动的皮肉。易辰用铲子将那血肉丢入火中焚烧,却在火光的方向看到了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东西。
背光处是原先旗袍包裹着的那个婴儿。只是如今的它,足足有一头小牛那么大,它的身体被血丝和粘膜包裹,身子呈现出爬行的姿势。它的口中发出苍老诡异的声音:“快把母体交出来!”
四根断裂的血管如脐带一样收回它的腹中,刚才那些血肉旗袍吸收的血液原来都回到这血婴的身体里。
“你们给了我足够的时间。受死吧!”这含糊沙哑的声音还未散去,那血婴的双肩上又生出了两个头颅,三头齐出,它的脖子骤然伸长了十几米,推动着头颅朝他们飞来。
三颗头颅的飞速极快,伸长的脖颈破风而出,无数带着火苗的干草飘向空中。见此情形,三人不约而同地向观云居外逃去,而那三头血婴也懒得去追赶他们。它一步一步向倒在一边的胡凤儿爬去。
见此情形,舜夏拿起手边的柴刀追赶上去。他浑身是血地挡在那三头血婴和凤儿之间。
“区区蝼蚁,你不怕死?”中间的头颅说道。
“可悲!”左边的头颅叹道。
“可怜!”右边的头颅附和道。
“他奶奶的,有种来啊!”舜夏怒喝,“老子不怕你!”
易辰从那血婴身后悄悄接近,却不想被左边的头颅发现。它眼眶凹陷,用狰狞的表情对着易辰:“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害我!”说话间,那头颅像一根巨大的皮鞭抽打过来,易辰被那头颅打飞出去,重重地跌在地上。
唐馨在一旁扣起手指念动咒语,那头颅的的脖颈上发出一丝幽幽的蓝光,随后绽放出蓝色的火焰。
“吃了这灵焰符咒,一般的妖物不死也伤。”唐馨趁着混乱又将一张符咒悄悄贴在那血婴的身体上。她扣起手指念了一段咒语,那血婴的身上也绽放出了蓝色的火焰。易辰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感觉手臂似乎有些脱臼,他将关节复位,却见唐馨已经累得气喘吁吁。而另一边的舜夏已经抱着凤儿往观云居外退去。那三头血婴在那莫名的蓝色火焰中哀号着,挣扎着。
易辰一把拉过近乎虚脱的唐馨。
“易辰,别管我,快用猎魂刃杀死它。”唐馨说道,“要不然,我们之前的努力都白费了。”
“可是你……”
“不要可是了。连续用了两次灵焰咒,我只是消耗了太多力量。”
易辰将唐馨搀到大石头旁坐下,自己拿出猎魂刃向那再蓝色火焰中挣扎的血婴走去,却见那血婴中间的头颅硬生生地把左边的头颅咬了下来。而右边的头颅则开始撕咬身上的皮肉,将身上被蓝焰覆盖的地方都撕扯了下来。
这是壁虎断尾,弃车保帅,金蝉脱壳之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