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色古香的一件屋子里面，熏香袅袅升起，藤条编织的竹椅在摇晃中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藤椅上坐着的纤细身影背着日光灯，穿着一身天青色宽大长衫，白皙的一只手上把玩着一直翠绿的玉石，他的手指白皙润滑，和手上那块上好的玉相比竟是不分上下。
背对那道天青色身影的地方，是一张雕花卧榻，在上面躺了许久的男人微微睁开了双眼，皱眉看着四周的环境，在看到那道天青色背影之后，眼神中的戒备之色少了几分，掀开了身上的锦被。
“在我动手之前，你是不是应该把你手上的东西还给我？”清冷的声音在屋子里响起。
欧阳霜后背一凉，愣了愣，眉宇间没有一丝不悦，他扬了扬手中的玉石，戏谑地偏了偏头，“封世航，你是不是应该感谢一下我这位救命恩人啊？好歹是我把你从医院捞出来的？有没有人教过你礼貌？”
封世航瞥了他一眼，面无表情道，“我妈死得早。”
说这话的时候，他已经伸手从他手上拿过了玉石，然后冷声道，“就算你不把我从医院带回来，我也不会有事。”
“切！”欧阳霜冷哼了一声，从藤椅上坐了起来，双手抱臂，一脸的傲娇，“你知道你自己去的是哪家医院么？封家的人带你去医院又做什么了么？”
原本封世航以为自己不过是在家里晕倒，被送到医院也无可厚非，但是欧阳霜这么郑重其事地在说这件事，他倒是觉得有些不解，想起晕倒之前封江海跟他说的话之后，他忽然心中一沉。
见他面色一紧，欧阳霜突然咧着嘴笑了起来，朝他伸出了一只手，“嘿嘿，想知道的话，就得把玉藻石还给我。”
闻言，封世航却只是看了他一眼，拿起了卧榻一侧的黑色外套，朝着门口走去。
他最不喜欢别人威胁，这件事既然欧阳霜碰见了，那么肯定是没什么大事发生，不知道也罢，而且自己完全可以回家问老余，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并不是他一个人。
“哎你这就走啦？真不想再听我说啊？”欧阳霜追在后面不依不饶地问道。
“不是只有你一个人知道。”临走时，封世航丢下这么一句话。
看着门口消失的身影，欧阳霜气鼓鼓地坐在了藤椅上，赌气一般跺了跺脚，“一天到晚跟个大冰山一样拽样拽样的，我倒是要看看你们家管家会不会告诉你！”
封世航走后，他看着空荡荡的房门口，半晌，眼睛眨了眨，表情有些戏谑，他坚信这件事老余绝对不会告诉封世航，不光是老余，其他参与的任何一个，都不会，也不敢告诉他，即使有一天沉暮心知道了，也不会说，认识封世航这么多年，逗他玩玩也是蛮不错的。
……
明月当空，初春的寒霜凝结在屋脊上。
封世航回家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他打开房门之后看到床上睡得四仰八叉的沉暮心，眼底暖了暖，似乎身上凌晨的寒气都驱散了不少。
想到欧阳霜的话，还有下午的时候封江海的异常，他有些隐隐的不安，看向沉暮心的眼神中多了一丝深意。
沉暮心是被一阵剧烈的颠簸摇晃弄醒的，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横躺在轿车的后座上，身上还穿着睡衣，裹着苏镇老宅里面的龙凤绣花棉被，要不是被子足够软也足够厚，自己估计是要掉到地上的。
此时天色微亮，东方升起一抹白光，后视镜透出驾驶座上冷峻的一张侧脸。
“我不是在做梦吧？”沉暮心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
封世航看了一眼后视镜，面无表情道，“你可以掐一下自己的脸，看看疼不疼。”
“哦”，沉暮心故意应了一声，竟然真的伸出手在自己脸上掐了一把，粉嫩的脸颊被她轻轻拧在了一起，然后含糊不清地低声道，“不疼唉。”
封世航从后视镜看到她诙谐的样子，不禁扬起一抹笑意，解释道，“带你回家。”
沉暮心嘻嘻一笑，放下了手，紧了紧身上的被子，“为什么偷偷摸摸地走啊，不要跟爸说一声么？”
“不用。”
“可是我连衣服都没换。”
“回家换。”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
“啊！”沉暮心突然惊叫了一声，“我的化妆品你没给我带回来吧？好贵的好贵的那一套！”
“买新的！”
“我那是全球限量版！你买个屁啊！”
“……”
“不行我要打电话给秦玉，让她帮我收拾带回来。”说着，沉暮心开始在被子里翻找，翻了半天突然想起这不是在苏镇卧房的床上，她脸色猛然一沉，“你是不是连我的手机都没带回来？”
“……”
“你居然真的什么都没带啊！”沉暮心惊呼道。
“……”
封世航正专注地开着车，身后一只手伸到副驾驶把他的外套拖到了后面。
“借你手机打个电话啊！你有小玉手机号码吧！”沉暮心问道。
“没有。”
沉暮心翻了个白眼，无语地开始翻通讯录，也对，他也没有主动跟秦玉联系过，怎么会有她的手机号，翻了半天翻到了李宇的手机号，想着反正是夫妻俩，打他的电话也一样，刚要摁下拨通，手机突然自己震动起来。
“妖孽”二字在手机上晃悠，沉暮心看了一眼封世航，问道，“欧阳霜的电话，接不接？”
“挂掉。”封世航眼神一凛，此时他很不希望沉暮心跟欧阳霜这种浑身上下长满了心眼的小妖孽有任何交集，特别是他在弄清楚这件事之前。
沉暮心撇了撇嘴，摁下了挂断键，看着通讯录，脑子里突然灵光一现，在手机上划了两下给欧阳霜发过去一条短信。
沉暮心：找我什么事？
等了大概两三秒，欧阳霜回的短信过来。
欧阳霜：没什么事，打错了。
看到欧阳霜的短信之后，沉暮心愣了愣，没什么事打什么电话，难道发现自己不是本人了？这人真奇怪。
她不解地摇了摇头，打算不再想这件事，翻开通讯录，然后找到李宇的电话拨了过去。
此时电话另一边的欧阳霜放下了手机，嘴角擒着一抹笑容。
封世航发短信从来不带标点符号。
手机铃声响起的时候，李宇正躺在沙发上打瞌睡，扶着摇篮的一只手搭在摇篮边上摇摇欲坠。
好在手机铃声不大，李宇一个激灵瞬间坐起身循着电话铃声摸到了手机，看到来电显示封世航之后微微露出错愕的表情，然后小心翼翼地看了一奥运熟睡的秦玉，红着一双熬夜过度的眼睛摁下了接听键。
不等他说话，那头传来熟悉的女人声音，“李医生，等秦玉醒了，你告诉她帮我到我房间收拾一下东西，手机化妆品什么的给我带回申市啊。”
李宇听到电话那头呼呼的风刮过车窗的声音，微微皱了皱眉，下意识拿下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封世航的手机没错啊。
反应了一秒钟，才想起应该是沉暮心。
“沉暮心？你不在封家？”他压低了声音问道。
“我在车上，估计再过半小时到申市，你记着我说的就行了。”
“你就这么走了？”
“我也不知道，反正睡醒了就在车上了。”
“……”李宇靠在沙发上，犹豫了一会儿，问道，“世航怎么跟你说的？”
“没说什么啊，就说带我回家，你们是不是有事儿瞒着我啊。”
闻言，李宇沉声道，“没什么，我很困，挂了。”
“喂…….喂……”沉暮心看着挂断的电话，皱起了眉头，什么人啊，说挂就挂。
封世航从后视镜看到沉暮心皱着眉头一脸不解的样子，沉声道，“你打开我外套里面的口袋看看。”
沉暮心“哦”了一声，以为他要拿什么东西，也没多问，伸手就把腿上的外套翻了过来，掏了几下里面的口袋，摸到一个光滑圆润的东西的时候，她愣了愣。
翠绿通透的玉石在凌晨的微光下闪着莹莹的绿光，整个玉石的周身散发着幽兰一般的清香，沁人心脾，沉暮心也听秦玉和秦爷爷说了不少玉石的鉴别了，手上这一块，分明是玉藻石。
“你哪儿来的玉藻石啊？”沉暮心惊喜道。
封世航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是你去年丢的那一块。”
玉藻石在手掌上，冰凉的触感丝丝滑滑渗到皮肤里面，她翻来覆去地细看着，还是有些不太确信，“你确定么？你又没有见过我原来的那一块。”
这块玉藻石是欧阳霜在黑市上买的，因为太稀有，加上申市满天飞的黑市悬赏令，卖家一直藏头露尾地不敢出现，中间隔了好几个中介人，一旦发现风吹草动直接消失。
欧阳霜辗转了好几次，瞪了两个月才拿到了货，前前后后花掉的钱虽说肯定没有市场上卖得那么高，但精力花费的可不少，这也是沉暮心去了好几次慕银都没见到他人的原因之一。
他从黑市花了三百万买的玉藻石，封世航签了一张五百万的支票，但是他还是很不满意封世航这种巧取豪夺的行径，要不是封世航说了一句，“如果你要讲道理，不如我们把玉藻石拿到纪少卿面前去讲一讲道理。”
然后欧阳霜就怂了，他一向不把纪少卿看在眼里，要是被他逮到在黑市非法交易，肯定不给他好果子吃，到时候家族里面又得一堆破事，自己那个姐姐肯定又得炸毛，想想后果，他还是老老实实揣好了支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