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条街都是仿古建筑,入口处的牌楼上隽着街名,笔锋一气呵成,竟觉得月明风清。
抬头望了望眼前的牌楼,只听着曲容容夸张地道:“这里很有名的,到了晚上一条街上的灯笼比星星都多。”
“嗯嗯,知道了。”
木瑶看着曲径深深的青石板巷,耳边人声沸天,有气无力的点了点头,“我饿了。”
“你这个吃货,”曲容容不满地皱了皱鼻子,“饿不死你的。”
话音未落,一个彪形大汉仿佛从天而降,突兀地出现在了她俩眼前,曲容容猛地顿住了脚,“阿虎,你怎么来了?”
只见那人虎背熊腰,豹眼浓眉,气势十足,他微一躬身,“容小姐,老爷说来时间提前了,要您马上回去,不得耽搁。”
“什么?可我……”曲容容一听,下意识地瞥了木瑶一眼,急得直跺脚,白玉般的脸上凭空多了一层红晕。
见她这副模样,一旁的木瑶有几分好笑,亦有几分感动,这个丫头是真把自己当好友。
她拍拍曲容容的胳膊,劝道:“走吧走吧,我们总有机会再见面的。”
“好吧,最迟一个星期,我肯定会出来找你的,一定要等我。”
曲容容一阵风似的走了,临走前和她约定了时间。
目送着她坐上悬浮车,木瑶回头,望着人来人往的街面,左右一溜的小吃摊,鼻子猛的嗅了嗅,“好香啊。”
小吃勾起了她久违的馋虫,她决定先尝尝鲜,再决定下一步的动作。
很快,她的注意力便落在了路边小摊的豆花上,一个不小心,撞到了迎面而来的人。
“啊,对不起。”
这里是右行道,按理不会有逆向的人,木瑶揉了揉胳膊,抬头望去。
这一望,她便失了声。
站在面前之人身着素色大氅,内衬青竹广袖大衫,长发披肩,色如暗夜,只以帛带相系,银眸灿然如星,眉心一点绿芒,其貌之盛,皎皎兮,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偏偏眉稍眼角,俯仰天地之态喷薄而出,凛凛然不可侵犯,让人生不出亵渎之意。
木瑶揉了揉眼眸,勉强回神,左右环顾,却见行人神色自若,半点也没注意到身边之人,她顿时恍然,不觉暗自摇头。
差点忘了,这里是神仙妖怪存在的世界,颜值担当可是很有那么一丢丢的。
面前的这位就是所谓的修道中人吗?大概小说中的天人之姿也不过如此。
木瑶自顾自胡思乱想,却不知对面之人亦是既惊且疑。
他道行既高,血脉亦有特别之处,人界能堪破他行藏之人寥寥无几,素来横行无忌,不想刚来这蜀地没几天,居然被个小姑娘看破真身。
这女孩看起来眉清目明,暗蕴神光,是修道中人不假,可看她年岁尚幼,该是连道基洗礼都未达到的年纪。
莫非是某个存在游戏人间?
他眉头微皱,忽然一挥袖,施礼道:“道友见谅,是在下失礼了。”
道友?木瑶顿时愕然不已,对方一看便是来历不凡之辈,若他不肯罢休,她都打算忍气吞声了,没想到此人竟如此恭谦守礼,倒叫她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他大概是误会什么了,木瑶微微摇头,让开道来,她未开辟道宫,可不敢以修士礼仪回复。
“是我走神了,先生先请。”
闻言,男子目光微凝,半晌,“在下告辞。”他脸色平静的点了点头,和木瑶擦肩而过,瞬间没了踪迹。
“是我的错觉吗?”随手撩着耳边垂落的发丝,木瑶低头嘟囔道。
方才错身而过之时,那男子身上隐隐多了丝压迫之感,慑人心魄,只是那气势稍纵即逝,仿佛只是湖面起了点点微澜,若非身上一刹那涌现的冰冷之感,她只会认为那是错觉。
思忖良久,木瑶还是没有想到缘由,毕竟来到这个世界不过数日,纸上得来终究隔了层真实。
她完全没有想到,自以为已足够谦让的行为,相对二人如云泥般的实力,其实仍旧敷衍太多,只是对方不知木瑶底细,所以没有发作出来而已。
此刻那人的身影早已完全消失,木瑶尤自微微叹气,“呼,完全没胃口了。”
经此一吓,她有些心神俱疲,游玩尝鲜的兴致顿时没了大半,干脆顺着人流绕过一个吵吵嚷嚷的街角,走向旅游区在这附近的出口。
这条道上游人不多,正方便她神游天外,不知走了多久,一直机械迈动的腿仿佛撞上了什么东西,她身形一顿,慢慢抬起了头。
脚边是雕花栅栏,不远处是座古旧的庙宇,红木青瓦,青苔石板,游客寥寥,只依稀有些久远时的风光。
“女娲?”牌匾斑驳,字迹依旧清晰,木瑶想了想,提步走了进去。
她从没想过求神佛庇佑,只是当她了解了这个世界的历史,发现口耳相传的神话居然是真的,东方真的有盘古开天,女娲造人,西方也真的有宙斯诸神,上帝天使,这一切都是存在的,心中难免会生出敬畏之意。
虽然这些圣人早已在数千年前割裂上古空间,远遁而去,女娲庙只是空架子了,可面对先圣在前,作为人族她理应上柱香。
穿过栅栏,刚刚走到庙宇前的香鼎旁,明明鼎中无香,忽然冒出了一缕青烟,随之云烟凝聚,木瑶猝不及防,瞬间被卷入其中。
不知过了多久,场景终于再次清晰,只是形貌大变,她目光呆滞,一字一顿,“这是……妖市。”
眼前的街道上虽然也有现代化的高楼大厦,可更多的还是各种古香古色的亭台楼阁,其风格装饰贯穿各个朝代,东倒西歪的挤在一起,怪异却又透着某种自然。
而走在街上的生灵,只有十之一二是和她一般的人类修士,其余的皆是形貌各异的妖类,或头上有角,或肩上有翅,或背后有尾,或三头六臂,发色眸颜,与人类殊不相同。
更有那未曾显化人形的妖,或只有瓶盖大小,三五成群贴着墙跟一蹦一跳,或如红灯笼样子的,浮在半空,随着风向东游西逛,更有鬼雾一般的,拖着长长的尾巴,呼啸来去,聚散在这商铺林立的街道上,妖来人往,好不热闹。
望着这片繁华景象,木瑶深深吐了口气,心里没有半分好奇,只觉头大如斗。
现在的妖界并不是上古的妖界,不管它与人界如何重合,终究是两个不同的世界,进入彼此的世界绝非简单之事,必须通过两界壁障,所以人和妖的相处方式有许多不同。
比如说,灵力低微的凡人只能感知和看到一些实力低微的小妖,道行精深的大妖他们根本瞧不见,如果大妖不以灵力现形,凡人甚至能够直接穿过他们的身体,而妖的城市也是在不同的空间里,只有修习到一定程度的修士才能进入,她的实力不过初入淬髓,道宫未开,没有道光庇佑,其实是根本无法进入妖市的。
木瑶微微苦笑,就当进来是运气罢,可她要怎么出去呢?
“幸好这次出来带了爸妈留给我的晶卡,希望里面的灵币足够我买张出界车站的车票,否则我就只能视死如归了。”
她仿佛想起了什么,手忙脚乱地掏出背包里的晶卡,然后用看救命稻草一般的目光瞅着它。
晶卡是专门用来储存修士货币的灵卡,至于出界车站,指的是人族和妖族大能花费近两百年时间,在世界各地的繁华城市里修建的空间列车道,目的是为了降低伤亡率,更加安全方便的通过两界壁障而特意修建,凡是完成道宫筑基的修士皆可凭此安全出入两界。
木瑶自认实力低微,这次进入妖界本就莫名其妙,若非不得已,她是绝不愿再拿自己的性命冒险,虽然从出界车站也不一定安全,可总比直接走两界壁障强,今日发生的诡异事件太多,她实在不想继续头痛,只能破罐破摔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