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最喜欢的运动是什么？八年前，彭奇葩会毫不犹豫地回答“蹦迪”，从黄昏一直到午夜都不会觉得累，第二天起来照样去郊区徒步，看见清澈的小河，再跳下去游个泳，趴在石头上把头发晒干。如今，她只能笑笑，慢条斯理地吐出两个音节——“SPA”
这座中国风的SPA会所在大城东南的某个角落，是口口相传的一处讲究的所在。这城里似乎一直颇为流行这样的路数：破破烂烂的入口，或是老城区一处逼仄得转身就蹭上蜂窝煤和瓦砾堆的老胡同，或是城乡结合部一条飞沙走石的烂马路，只见小面和面目可疑的人穿行而过，走到快要绝望的地步，忽然又是一处不起眼的门脸，闪耀的却是精致的招牌。进去一看，才知道什么是豁然开朗、别有洞天。
这就是所谓的口碑吗？陈孑只能摇摇头，接过零钱，安抚了焦躁的出租车司机几句，报上“彭小姐”的名号，穿过院子，被领进了花影青瓦的深处。这是一片她完全陌生的城区，她揣着小小的兴奋，像是出了趟远门。
一座精致的四合院，干净得像是刚被一场雨彻底洗刷过，一路没有见到别的人，只听见飘渺的音乐像风一样地荡来荡去。当雕花的木门被推开，看见一具盖着白毛巾、披头散发的人体忽然弹起来的时候，她忍不住惊叫了一声，觉得自己太没出息，便又涨红了脸。
“你来晚了，选精油，赶紧的！”彭奇葩见恶作剧起了作用，不禁嘿嘿笑出了声。
满是草木的香气，当理疗师厚厚的手掌在她的瘦削的背部将酸胀的几点揉成一片，啪的一声再推开铺开之后，陈孑只觉得掉进了一个暗暗的洞穴。她闭着眼睛，薰衣草混着葡萄柚的气息扑过来，浓稠凝滞的一片，团团地把她包在中间。手法渐重，她想起儿时做过的蝴蝶标本。山谷的角落盛产最艳丽的蝴蝶，夏天最热的时候，她整日地守在草丛中，又燥又热的，一阵一阵的，是蚯蚓带了粘液的滑腻的味道。她是耐心又固执的，最后也总是有一些值得炫耀的收获的。此时，她便是那被大头针钉在标本台上的蝴蝶了，只是不再有力气扑闪翅膀。她又忽然想起似乎很久以前，在游艇的甲板上忽然醒来，在宿醉的疼痛中恍惚间看见太阳从云里升起来，也是这般晕乎乎又爽利的了。
有均匀的呼吸声传来。彭奇葩在这般的腾挪揉捏之下居然睡着了。陈孑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心里一阵佩服。
“感觉怎么样？”彭奇葩在理疗师结束工作的瞬间自动醒来，她无比清醒的声音响起的时候，陈孑一愣，心里又是一紧。
服务员端上一些茶点。两个人歪在藤木架子的软沙发上说些闲话。在点评了“北极三千男”QQ群新发的长岛上流社会派对照片，把爱装嫩的女上司和无法无天的店小妹的最新八卦都聊得差不多的时候，彭奇葩闲闲地说：“再过一个星期就是我的生日了，你送我一件礼物好不好？”
“好啊，生日要快乐呀。看样子你已经看准了东西，就准备宰我一刀了。”
“放心，我要的东西很简单。你只需要帮我一个忙就好。不会要你伤筋动骨，出血流汗的。这是你抬抬手就能做到的。”彭奇葩定定地看着陈孑，她的头发披散着，脸上堆积良久的晦暗之气如同蝉蜕剥落，眼睛闪烁，让她想起在极北之地的寒夜里看见的星星。
七壶茶之后，她的要求和要求的来龙去脉都讲完了。茶是店里配置的安神茶，有浓郁的灰烬的味道。陈孑被淹没在深深的震惊中，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跃着。怎么会是这样？她忽然想起某年的北国金秋，从学校的后园出来迷了路，在树林里闲逛了半天，忽然看见密林中一条飘满黄叶的小路，通往不知名的去处，路的尽头一片极大的水洼，也是这般映着莫测的天光。然而她还是忍不住拾起一根枯枝，走过去，试探那叶面下静静的水究竟有多深。
她从来没有听过有人索要这样的生日礼物，脸上不禁一片错愕：“常言说得好，开弓没有回头箭。这个，不比大学里骑士公主那一套过家家，这是真枪实弹，结果谁也说不好。另外，你确信结果是你可以承担的吗？”
彭奇葩笑了笑，脸庞看上去像一朵洗去了浮尘的蔷薇：“什么结果不结果的，如果一切就这样下去，难道就会有结果吗？”
陈孑索性四仰八叉地躺在沙发上，眼睛望着木头天花板，似乎要把上面的每一道手绘的装饰图案和涂料的裂纹都研究透彻了，这才吐出两个字：“好吧。”
彭奇葩也轻轻呼出了一口气。她忽然想起，就像大学里，她每次要求抄她的作业，她也是这样故作为难地沉默一阵，最后也总是遂了她的心意，于是一切顺风顺水，手到擒来。如今时隔境迁，还会这样顺心如意吗？她的心里堵堵的。结过账，两人又换了原先的衣服，各怀心思地上了她的车，一路沉默着。陈孑在街口下了车，想了想，并不愿上楼，又朝着人群不那么密集的地方去了。
周末正是三里屯最热闹的时光。无数快活的人们与她擦肩而过，手里拿着各色的酒瓶。女孩子们仍穿着露脐的短装，眼影是闪亮的蓝紫色，腰肢在各色的手里轻轻摆动着，有浓烈的香水混合着烟草的气息飘来。陈孑像一条寂寞的小丑鱼奋勇穿过欢乐的洋流，缓缓的在人群中走着。竟然会是这样？一股难以名状的低落情绪瞬间将她笼罩得严严实实的。到了一个地方，她的脚步停了下来，抬头发现正是在健身教室的楼下，想了想，走了进去。
不如索性去跑个痛快。当陈孑大汗淋漓地从跑步机上下来的时候，忽然发现弟娜正蹲在一个角落里低头不语，手里似乎正紧紧地攥着什么。
“你没事吧？”犹豫了片刻，她走上去把手轻轻地放在了她的肩膀上，“你怎么了？”陈孑发现了什么，声音有些变了。弟娜抬起头，眼角有明显的瘀青的痕迹，比以往不时散布在她裸露的肌肤上的任何一处都要重。
“又是他吧？再不能这样了！”她一边问着，一边把她扶到了休息室坐下，顺手给她倒了一杯水。
“是他，不，是我！嗯，是他先动手，不过我打赢了他，哈哈！”弟娜忍不住大笑起来，笑着笑着，似乎就有泪水要奔涌出来。见陈孑一脸愕然，才缓缓解释道：“他嫌我收衣服挡着他打游戏，给了我一下子，不过，今天与往日不同了，我狠狠地教训了他一顿。打得他掉了一颗牙齿，捂着脸回去找他的好妈妈了。我干脆把他的东西全扔到了楼下垃圾堆，门锁也换了，田思梅的朋友帮我找了新房子，今晚上我就搬过去。再也不回那个倒霉的地方了。”
陈孑听了，有些高兴，又有些不解：“其实我们都觉得你早该跟‘瑜伽男’分手了……这次有点突然……也好。他这种人……”
“他这种人，跟林没法比。老虎不发威，当我是Hello Kitty。其实我的身手早就比他好了，他那个嗑药的废物。林要来找我了，我才不要再忍受这种人了。谁还在乎他那副烂身材！”弟娜这么说着，便神采飞扬起来。
“林……？”
弟娜用手捋了捋头发，大眼睛如水一样，手里是一个屏幕小小的手机，是样子老旧如同巨大的昆虫的那种。打开来，有一个男孩子模糊得隐约只能看得见五官的照片，即使这样，仍能辨出他有着俊朗的面容。“这是林，一个院子长大的……”她对着陈孑喃喃细语起来，“知道我为什么这几年来都坚持用老家的手机号码不换号吗？就是怕他想一旦回心转意想打给我，却打不通。”
“我们已经九年没见面，也没联系了。不知道他现在是胖了还是瘦了，嗨。九年！天啊！”见陈孑有些木然，她又急急地补充道，微微闭起眼睛。隔着九年的光阴，无数的人和事，当年的玉兰树丛的芬芳似乎就在鼻端，那是两个少年最喜欢徜徉的地方。
陈孑还是第一次看见弟娜这副患得患失的模样，不禁撇了撇嘴：“他真的是会到北京来吗？”
“当然！他说要来陪我过生日的！就在下个礼拜。”弟娜的眼睛里满是幸福的光彩，连眼角的一点瘀青都陡然增加了几分俏皮的味道。
陈孑点了点头，缓缓说道：“你没事就好。我回去跑步了。”说罢又回到机器上，把音乐调到重金属，撒开了腿，便是一路狂奔。
生日，生日，邪门的生日！过生日就可以这样理所当然地任性胡来吗？重重地鼓点像是直接砸在她的肺上一样。晚上她倒在沙发上的时候，只觉得浑身都是酸疼的。西柚的味道渗进了皮肤纹理的最深处，是一种微微的清苦。她把瘦削的身体扔到旧绒布沙发里，以断线木偶的姿势静静地喘息了很久。窗户推开了，树影是浓黑的一团，有隐约的嘶喊和叫骂的声音传来。这些女人！彭奇葩会顺利获得她的礼物吗？这一切还会更乱吗？显然不会。那么不如索性顺其自然吧。就按彭奇葩要求的，摆好场子，看看会招来哪一路的神仙吧。她站起来喝下一大杯凉水，对着黑黝黝的树影发了一会儿呆，忽然对即将发生的一切有了几分期待。
周末转瞬即过，陈孑和彭奇葩都各自抽出了时间，为SPA馆里达成的约定做了准备。
周一，彭奇葩按计划开始了全国“巡游”配了五套衣服，一天穿一套，洗一套，打算去应付五个城市，至少三种场合。很久以来，她卧室的一角都放了一个装有简单衣物和洗漱包的箱子，大小刚刚塞得进飞机行李舱，是只要五分钟就可以随时出发的。这次一年一度的“巡游”又有不同，赵理摆出一副豁出去的姿态，任她选择城市，在路演的目标城市之外，还半卖半送地让她捡几个喜欢的地方进行“市场考察”
“就当是散散心，咱不跟那些走下坡路的香港人一般见识，他们，都是些秋后的蚂蚱。”赵理拍了拍她的肩膀，花腔女高音的舌头一颤，有几分透出浮夸的体贴。
满当当的行程，必须捡了大箱子出来，收妥药品、维生素泡腾片、旅行精油、MP3和面膜，换了专门在飞机上穿的Juicy Couture运动套装，这么周全郑重的，又有几分小小的心不在焉地去了。
第一站是大家都喜欢的上海。在虹桥机场等行李，这班飞机大多是穿梭两地的商旅人士，空气是静默、紧张和井然的。文森用心地搜寻物料纸箱兼联系司机，看上去心情很好的样子。两个实习生热烈地谈论着晚上去哪里搜寻靠谱的小店，眉飞色舞，引得不少人都扭头看她们。唯一对着趟长差充满期待的恐怕就属热度尚存的新人们了吧。彭奇葩自己则是通常落地之后要去等行李了，却忘了是从哪里来的。一个巨大的Rimowa箱子出来了，是醒目的柠檬黄色，彭奇葩揉了揉脖子，只暗暗遏制着自己想要跳上去，随着传送带转一圈的妄念，她轻轻呼出了一口气。陈孑那边将发生什么？她只觉得信心全无。
此时，“黑樱桃”正是下午课程接近尾声的光景。陈孑正在细细擦拭手上的面粉，准备给自己做一杯蓝莓水果茶，她被国际学校来上烘焙家政课的孩子们闹得有点头疼。这个年纪的孩子本来就是爱打爱闹的，再加之这学校号称要释放和照顾到每一个孩子的天性，这份热闹就更浓了几分，只差把这个小小店门的地板砖都翻了起来。
小继正在为他们的巧克力蛋糕做最后的修饰，他鼻子头上都是汗，被一群孩子围在中心，不知道是因为自己紧张，还是周围被女孩子们挤得密密匝匝，拿着蛋糕刀的手高高举着，小心地从坑坑洼洼的表面上飞快地切过。吴令令远远地站在人丛边缘，正满脸凶相地冲着一个脸上肉很多，多得都快垂下来的男孩子子嚷道：“别那么用力挤，仔细奶油泼你一身！”
这一片鸡飞狗跳让段小伟有片刻的紧张。他在门外看了几分钟，径自推开门，朝陈孑走了过来：“你是负责人吧，我想学做甜点，你看……有空的话我们聊聊？”
这是第一次有男人找上门来，理直气壮地要学做蛋糕。而且，还是这么一个完全不搭界的男人。
吴令令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中等身材、中等胖瘦的男子，不禁微微眯起了眼睛。有点不合身的T Shirt，样式过时的牛仔裤，一双没有款式的休闲皮鞋，小平头有些日子没有修整过，一幅银边的眼镜，也许这就是传说中用在宇宙飞船上的钛合金？总之段小伟浑身上下的亮点就是那只双肩电脑背包，一个红色的小点骄傲地在拉链头上闪耀着。吴令令恍然大悟，重重地点了点头。
“从上地过来的吧？”她来了兴趣，随手递给他一杯水，便招呼他坐下来。北京的上地和上海的张江，深圳的南山一样，都是高科技公司云集的地方，也是技术男满街走的地方。
“嗯，是啊，做新开通的地铁过来的，换乘还算方便。”段小伟被这个又漂亮又神气的小女孩的殷勤小小地惊道，舌头有点打结，“怎么……你怎么知道的？”
“呵呵，因为你长了一张IT脸啊。”吴令令笑着，在他旁边拉了椅子一屁股坐下，又朝着他探过身去，“想做什么蛋糕？我们的师傅很厉害的，什么都能搞定！”她今天穿着一件很短的抹胸裙子，配了宝石蓝色的Legging，罩在巨大的棕色围裙下面，眼睛上是白色的眼线，有一种俏皮的感觉。
段小伟被她胸前的半条沟弄得有些不自在，便把目光错开，一扭头又看到了陈孑。她穿着板正的白色厨师服，是自己改良过的设计。一个瘦削单薄的女孩子，肤色有点深，语言简洁，仿佛说一句要花她很多力气似的，是那种做派很像外国人的女孩子，应该就是在国外呆过好几年吧。
“原来你这么厉害的。”段小伟一听吴令令说她还在巴黎学习过，拿了证书回来的，立刻跟上这么一句。
吴令令还在天花乱坠地说着，陈孑倒先不好意思起来，低下了头，只说了句：“请稍等，等送走孩子们吧。”
一声尖叫传来，原来是一群淘气的男生把奶油花弄到了最漂亮的那个女生的头发上。人群立刻炸了锅。学校的老师连忙上前查看状况，孩子们挤做一团，好几个已经放好了蛋糕的盒子又落到地上，于是尖叫声更大了。小继在漩涡的中心，一脸无辜兼无措地看着陈孑，手里还高高地举着他的蛋糕刀。
“先忙，你们先忙，我可以等半个小时左右的。”倒是段小伟先说话了。陈孑冲他抱歉地笑笑，深吸一口气，便卷了卷袖子，冲进了那片混乱当中。
“这样的人来学做甜点，真是奇妙的搭配！这样的主意真不是每个人都能想去来的。”她一边分开那些纠缠在一起的细嫩的手臂，心里不由得涌起这样一个念头。扭头再看这位“一号选手”，他已经把笔记本电脑摊在了桌子上，却并没有开打，而是端着白瓷的茶杯，在店里这里走走，那里看看，偶尔摆弄一下各种新奇的小摆设，不时冲身处混乱之中的两个女孩子投射一个同情的微笑。然后，他站在窗边，饶有兴味地俯视着这片他很少涉足的区域。四周的玻璃幕墙立刻在眼前围拢过来，在他的眼睛和眼镜的空隙里留下浅浅一片眩晕。
进一趟城真是不容易，是不是干脆买个车算了。段小伟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在心里默默计算最经济高效的抵达路线。吧嗒一声轻响，一团奶油飞到了他的脸上。原来刚才一场缘于无处献殷勤嫌疑的小混乱忽然彻底演变成了一场无缘由的扔蛋糕狂欢，这下子连他这个看客也不能幸免于难了。
哈哈几声脆响，是吴令令没心没肺的大笑。他拿起纸巾抹掉奶油，滑腻腻的感觉让他不禁有几分恼，想到网上的文章都说这里的奶油是昂贵、天然的货色，又以自认为很幅度很微小的、迅速的动作往嘴里一塞，味道是意料之外的香醇。
咯咯咯，更尖利的笑声响起，却是眼尖的孩子们捕捉到了他的举动，一阵哄笑。他也讪讪地笑了。“嗯，这样看来，让我学做甜点是在搞新花样，这趟踩点看来，目的貌似倒不是戏弄人呢。”段小伟的思绪已经飞到了别处，乘着这个思绪混乱的当口，许多从来没有仔细思量过的事情纷纷在脑海中涌起，太多现象需要他的判断，太多事情需要他做决定，他只觉得脑门上都要涌出汗来。大城东边这个银子砸出来的光鲜地头，跟上地那个僻远的地方到底是不一样的。他又想了一圈，觉得找到了一个呆在这里的可靠缘由，经过正反求证都显得没有什么问题了，这才觉得放松了几分。
“你要做‘世界上最难做的甜点’？”一个小时之后，陈孑终于收拾了残局，还成功地将一场闹剧转变成了嘉年华，孩子和老师都满意而归。正有些诧异自己在和稀泥方面的潜能进一步得到了印证，还没坐定，就听到这个腼腆的男人走过来，简短而坚定地说出了自己的来意。以为听错了，她又重复了一遍。吴令令在旁边听了，一口水差点就要喷到小继的脸上。
晚班的进阶课程就要开始了，有些准备工作还没做完呢。来的都是些资深学员，人数虽然不多，却是陈孑很看重的。准备工作对她来说也是不容有失的。现在跑来这个不着调的男人，口口声声要做世界上最难做的甜点，真是……这个人该不是从那间著名的强调狼性和睡袋文化的公司跑出来的吧？要不怎么如此异想天开，或者应该说神经兮兮的，直接挑战最难做的甜点？他知道怎么打蛋吗？就是那些资深的欧巴桑也没有这样的勇气呀。吴令令想到这里，便冲他扔过去一个锥子样的眼神。
却听见陈孑慢条斯理地说道：“最难做的甜点，其实无非也是一个会者不难，难者不会的问题。可以让我知道你为什么要做这个吗？毕竟，了解了背后的原委，甜点师才能帮你决定什么是最符合你的需求的甜点。”
“这个……”段小伟稍稍整理了思绪，便把来龙去脉和盘托出。陈孑听了，只觉得脸颊上的肉微微动了动，吴令令干脆瞪大了眼睛，小继迟疑了片刻，便蹲下来开始清理地板。
段小伟嘟囔了一声：“怎么了，听上去就这么可笑吗？在韩剧里难道不是很出彩的情节吗？”他忽然觉得有些委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