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下午还要到书房跟随教书先生赵书海学习诗词,刘功和王斌在他独自居住的小院之内,摆上了一桌子丰盛的饭菜,却并没有饮酒,两个人就只好以茶代酒。
下午的两个时辰,王斌是在半睡半醒中度过的。正所谓:春困秋乏夏打盹嘛。对于他这个现代人来说,根本就听不进去教书先生赵书海“之乎者也”的那一套说辞。即便是他留存着这个时代的记忆,却也是听的是一头雾水,既然听不懂,那就只好趴在书桌上浅浅地睡起觉来。
在作为教书先生的赵书海看来,王斌不过是刘家二少爷刘功的一个陪读而已,既然他无心听自己面授机宜,也懒得搭理,任由他浑浑噩噩地睡去。
至于刘功,但凡是开了一点儿小差,教书先生赵书海就拿着戒尺,在刘功伸出来的左手掌上狠狠地拍打几下。这可是刘家大小姐吩咐的,这刘家上上下下都对刘家大小姐的唯命是从,他这个教书先生自然也不敢不从。
况且,这个刘功的学业是否有成,也跟他这个教书先生有着直接的关系。为了能在两个月后,让刘功参加州试考上秀才,继而从刘家大小姐哪里拿到一百两的酬劳,他自然是要做到一个严师出高徒的表率嘛。
尽管赵书海本身就是在三十岁中了州试的秀才之后屡次参加礼部主持的“省试”而不中,心灰意冷地做起了教书先生,为了养家糊口从县城来到了二十里地之外的刘家村,为家大业大的刘家二少爷刘功做教书先生。
几个月前,作为刘家主事人的刘玉儿,向她二哥刘功的教书先生赵书海允诺,只要在两个月之后,她二哥刘功能够考中齐州府主持的“州试”,就拿出一百两银子作为酬劳。
有着一百两银子作为动力源泉,赵书海自然是要尽职尽责地教授刘功读书,自然是要对本就不求上进的刘功严加管教,也自然要对无法从他身上获得什么好处的王斌置之不理。
到了酉时三刻的光景,赵书海宣布今天就学到这里便走出了书房,一整个下午挨了赵书海不下四五次戒尺的刘功,侧过脸去,看到坐在旁边书桌上呼呼大睡的王斌,就让他气不打一处来。
嘭一声把手中的一本线装书扔到了面前的书桌上后,刘功就站起身来,带着一股子无名火气的他,走到王斌的书桌前,两只手攥紧拳手,噼噼啪啪王斌后背上一顿捶打。
睡意本就浅的王斌,再遭受到刘功的两记软绵无力的拳头后,他就清醒了过来,收到惊吓之下,立马就站起身来。
还未睁开惺忪睡眼的王斌,在感到后背传来了有人给捶背的动静时,以为是刘家大小姐刘玉儿动的手呢。在头脑恢复了清醒的意识后,睁开眼睛发现他此时身处在刘家的书房之中,觉得他在教书先生授课期间偷睡定然是被刘玉儿给逮了个正着。
“玉,玉儿小姐,我,我方才睡着了,我,我真的就只睡了一刻的功夫豆不到,之,之前都一直陪着二少爷认真;聆听赵先生所讲解之内容,还,还请玉儿小姐你,你高抬贵手,手下留情。我,我知错了,还望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千,千万不要惩罚我。”惊慌失措之下的王斌,根本就没有来得及回过身去看一下站在身后放的是何许人也,就误以为是刘玉儿了,吓得面如土色的他,嗫嚅着支支吾吾地苦苦求饶了一番道。
之所以王斌如此惧怕刘玉儿,是因为在他今个儿从刘玉儿所居住的小院出来之前,刘玉儿曾摆出一副严肃的样子警告过他,若是他在书房之内不认真聆听赵先生授课,那依照刘家的家法论处。轻则重打二十大板,轻则罚他清扫整个宅院。
无论是哪一种惩罚,王斌都自以为是承受不起。若是挨了二十大板,这屁/股定然是要开了花,定然就是菊花残,满地伤;而刘家可是三进三出的大宅院,若是清扫整个刘家宅院,五体不勤的他就是花费一天的功夫也清扫不完。
方才,心里头火气还正盛的刘功,在看到王斌把他误以为是他的妹子刘玉儿,并吓得这一副悔不附体的样子之后,当即就停止了用有气无力的小拳头捶打王斌的后背,先是愣神了一下,紧接着就双手捂着肚子“哈哈……”地开怀大笑了起来。
在听到身后传来了刘功那带着几分风骚的笑声后,王斌这才转过身去,看到站在他身后的只有刘功这一个人,他臆想之中的刘玉儿根本连个人影儿都没有。
见此情景后,王斌先是大松了一口气,继而就挑了挑眉毛,白了一眼笑到肚子疼的刘功,没好气地埋怨了一番道:“我说二少爷,你可真行,你方才用拳头捶打我后背我也不怪你,你怎么就不能够再用力一点儿呢,整得跟挠痒痒似的,害得不明就里的我误把你当做了你的那个泼辣的妹妹玉儿小姐。这有什么好笑的,笑死你丫得了。”
对于“你丫”这个王斌情急之下随口说出来带着几分骂人味道的话,刘功不解其意,还在一旁乐不可支地大笑着,一边自感颇为好笑地解释道:“王斌兄弟,方才我只是想让你醒过来而已,这手上的劲儿就小了一些。你要是想要我手劲大一些,那好,你继续坐在下来,我继续握紧拳头,把吃奶的劲儿使出来捶打一番怎么样。”
把话说到这里之后,笑得合不拢嘴的刘功,并没有看到王斌要坐下来的意思,他便话锋一转,饶有兴致地问询道:“我说,王斌兄弟,你怎么比我还害怕我那彪悍的妹子呐。你跟兄弟我说说看,你都惧怕我妹子什么,好让兄弟我乐呵乐呵。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我还是头一次见到有人比我还惧怕我那妹子呢,看来,咱们都是同病相怜呐。”
见到站在一旁幸灾乐祸的刘功,在他郁闷不已的当口来了个哪壶不开提哪壶,王斌当即就气得想要走上前去,好好地教训一下这个纨绔少爷刘功。
可是,王斌并没有这么去做,头脑意识清醒的他还是明白一个道理,刘功毕竟是刘家的二少爷,他只是刘家二少爷在书房上课时的一个小小陪同,论到级别的话顶多算是一个级别高一些的家丁而已,要是他敢殴打了这位刘家二少爷,估计他爹在刘家刚干了才两天的执事就要干到头了,他的这个陪读也要跟着一起赔进去。
万般无奈之下,王斌左顾右盼了一番,看到在他睡觉之前,那个讲起话来滔滔不绝唾沫横飞的教书先生赵书海已经不知去向,外边也是日薄西山,便断定十有八九应该是结束了今个儿在这间书房的听课,就跟笑得根本停不下来的刘功道了一声别,悻悻然地走出了书房,离开了刘家大院,向他家那个破败的篱笆院子行去。
走了大概有一盏茶的功夫,王斌突然在距离他还有一丈之距的胡同口旁边时,碰到了几日不见的刘文才和刘文峰,他们俩各带了五六个人,把大抵只有半丈宽的胡同口左给堵得水泄不通。
在胡同口例左右两侧的刘文才和刘文峰二人,见到了王斌走到近前时,原本还针锋相对大眼瞪小眼的两个人,俱都跟见到了自己的亲爹似的,脸颊上堆满了笑意迎上前去。
“你,你们俩不会是专门带着人在胡同口,专门为了等着我?文才兄,文峰兄,你们二位别这么笑着看我行不行,你们俩这样笑得让我感觉怪瘆得慌。”
站定在胡同口外侧的王斌,左顾右盼了两眼站定在他面前面带笑容的刘文峰和刘文才他们两个人后,伸出左手的食指,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略带着几分担心,有些不可思议地说道。
“对,我们在通往你家的这个胡同口等候王斌兄弟你多时了,就为等到王斌兄弟你的到来。”并肩而立的刘文才和刘文峰这两个平日里势不两立的死对头,此时竟然心有灵犀地异口同声道。
不过,这话音刚一落,刘文峰和刘文才他们两个人就又争先恐后叫上了板。
皱了一下眉头的刘文才,侧过脸去,虎视眈眈地盯着刘文峰,毫不客气地说道:“刘文峰你小子不要跟老子我抢话,我先跟王斌兄弟说话,等我说完了之后,你小子再说。”
待刘文才刚把话说完,刘文峰显然是被激怒了,他还不示弱地寸步不让道:“刘文才你小子说话给老子放干净点儿,凭什么让老子后说,让你小子先说。你问过王斌兄弟没有,看他愿意跟谁先说话。”
互不相让的两个人觉得再争论下去恐怕也难分个胜负,他们就只好面朝着身前的王斌,由王斌来做一个决断。
不知道他们两个人意欲何为,不过,就印象上来说,刘文峰在王斌看来还是十分友善的,他便伸手指了指刘文峰,轻声说道:“你们两个人别争了,你就让文峰兄先说吧。”
在听到王斌说让自己先说时,刘文峰当即就挺起了胸脯,冲着与他平键而立的刘文才侧目而视,摆出了一个得意的表情,随即从左侧的衣袖里摸出来了一只里面塞的鼓鼓囊囊的钱袋子,递到了王斌的面前,在趁人不备之间,冲着王斌使了一个眼色,客气地说道:“王斌兄弟,几天前,你为我抄写了几本书,我还没有来得及酬谢你,这是给你的酬劳,还请王斌兄弟你务必收下。”
在刘文峰哪一个眼色的提醒下,王斌这才想起来,几天前他在私塾之内把《论语》的全本内容一字不差的背诵了下来,刘文峰定然从刘文才和刘文才那一帮小兄弟身上赚了不少钱,这一钱袋子里面装的铜钱是来感谢他的。
想到了这里之后,王斌二话不说,就把那一只装满了的钱袋子接了过去。
见到刘文凤姐竟然当着自己的面送给王斌里面少说装了二百多文钱的钱袋子,就让刘文才气不打一处来。可是,他今个儿出门并没有带钱,若是不然,他也会不甘人后,把身上所有的钱都拿出来赠给王斌。
好在,这一次刘文才并没有空着手而来,他从左侧的衣袖里摸出来了两本看起来有些破旧的线装书,一本是《论语》,一本是《孟子》。
把这上本线装书上下摞起来之后,刘文才摆出一副恭恭敬敬的样子,递到了王斌的面前,红着脸说道:“王斌兄弟,前几天下大雨,你被刘家玉儿小姐给拉出去了,这两本书你落在私塾里了。
“按照事先你跟胡先生的约定,只要你把这两本书的全本内容一字不差的背诵了下来,这两本书就是王斌兄弟你的了,王斌兄弟你快些收下了吧。”
对于之前王斌跟那个故意刁难他的教授私塾的胡老先生之间的约定,他根本就没有太在意,此时,若不是刘文才把那两本书给了出来,他还就给抛却脑后忘记的一干二净了呢。
把那两本书接过来之后,王斌站在原地等待了一会儿,看到给他送钱的刘文峰和送书的刘文才二人并没有让开路让他走进胡同回家的意思,顿时,就让他觉得疑惑不解起来。
“文才兄,文峰兄,你们俩这钱也送了,书也送了,若是还没有其他的事情,我得回家了。这天色将晚,我老爹还在家里等着我呢,为了不让我老爹担心,我得赶紧回去。”待王斌思忖了片刻的功夫后,故作一副焦急的样子说道。
看到王斌归心似箭焦躁不安的样子,方才还针锋相对互相瞧不上彼此的刘文才和刘文峰,在面面相觑了片刻功夫后,他们二人一个箭步冲到了王斌身前,每个人各自拉着王斌的一只胳膊,用乞求的口吻,不约而同地异口同声道:“王斌兄弟你可要救救我们这几个兄弟呐。
“自打前几日,王斌兄弟你把《论语》和《孟子》这两本书的全文内容给背诵下来之后,胡先生就对我们兄弟几个人很是瞧不上。今个儿,也不知道胡老先生怎么就发了一通火,对我们哥几个说,若是不能够把王斌请回去继续上私塾,那我们兄弟几个人以后就不用再去私塾念书了。
“王斌兄弟,你大人不记小人过,以前我们有哪些地方做的不对的,你别跟我们一般见识,跟随我们一起回私塾继续念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