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春香打了几次电话试探媳妇的动静,却发现自己的手段失了效,也担心自己突然又是做饭又是猛打电话的招人怀疑,于是便消停了几天。
刘一佳确认了郭春香在自己的汤里下药之后,便告诉了沐春。
“不可能吧?我妈不是那种人!”沐春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听到这件事后,愣了一下,连忙反驳。
“那你告诉我,锅边上的打胎药是谁放的?不是你妈妈,难道还是我自己?或者是你?”刘一佳冷笑。
沐春抓抓头发,很烦躁的样子,显然他对他自己的母亲也是没有多少底气的:“我跟你讲啊,一佳,你没根据可别到处乱说。”
“根据,要什么根据?有药,有指纹,你还要什么?”刘一佳哭了出来:“沐春啊,你想保护你妈妈,我没什么话说,可我呢?我是你老婆啊!我肚子里的这个,是你的孩子啊!”
“哎呀你哭什么呀!烦吧?”沐春扔下手里的电视遥控器,站了起来,看了刘一佳一眼,不冷不热:“那谁让你那么不听话?让你吃药你不吃,让你打胎你不打,刘一佳,你还记得是我老婆啊,你什么时候听过我一句话?你要早听我话,至于我妈耍这手段吗?”
“你的意思,全怪我?”刘一佳愣愣的看着沐春,她的心在一寸一寸一分一分的冷去。
沐春被她看得心里发怵,有点儿底气不足:“我没这样说。但也差不多。”
“那好,我告诉你,沐春,你妈妈,你妈妈郭春香,她已经构成刑事犯罪了,虽然没造成实际后果,但她做了!够她判刑了!”刘一佳狠狠的咬牙。
沐春听到这个,终于有点慌了。他一把拉住刘一佳:“你报警啦?”
“你也怕?”刘一佳冷冷的看着沐春。
“不是,一佳,你听我说,她是你婆婆,是我妈,你不能这样对她!”沐春急道。
“那她就能这样对我?”刘一佳对沐春彻底的死了心。
“她……她不是恶意。你听我说,一佳,咱消消火,再说那汤你不是没喝吗?你看,孩子也还在,你也好好的。”沐春紧紧的拉着刘一佳的手,乞求道:“我跟你保证,一佳,你千万别去告我妈,我一定会说服她,不再逼着你打胎,也不给你偷下药了!你相信我,行不行?”
刘一佳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心底五味杂陈,这个男人,让她付出了太多太多,个中滋味,只有她自己明白,她一忍再忍,直至今天忍无可忍,却发现自己将自己推进了绝境。然而,事已至此,这个男人却连一丝悔过都没有。
她想,自己真的是嫁错了人。她想起《红楼梦》里的一句判词。
子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
可这一切,都源自自己当初的选择,她还能怪谁呢?如今,就算不为自己,为了这个还未出世的孩子,也该有个了断了。想到这里,两行泪水,抑制不住的从刘一佳的眼里流出。
她甩开沐春的手,声音中透出几年婚姻积承的疲惫不堪:“沐春,大学的时候,追求我的人数不胜数,但我选了你。”她顿了顿,有几分哽咽:“我的家里人反对你,但我执意要和你结婚,结婚后,为了你的发展,我随你下乡进城,丢了工作也无怨无悔。你母亲不喜欢我,冷言冷语的对我,这些,我都算了。但是,我的忍让,换来了什么?”
“我不是那种心狠手辣的人。所以我暂时还没有报警,但是,我已经将证据留在了我二哥手里,还有一份询问笔录。我已经同二哥讲过了,如果,我,和我肚子的孩子,出现任何不测,他会第一时间帮我报警!”刘一佳一字一句,提高了声音。
“啊,你给二哥了?哦,也好也好,谢谢你小佳,没报警就好!”沐春松了口气,他刚刚也确实慌了神,他没见过这样的刘一佳,也从没见过刘一佳这样,他知道,刘一佳说的肯定都是实话。
转而,他有安慰刘一佳:“一佳,一佳,我们把这些都忘了,从今以后好好过日子,我保证!好不好?”
刘一佳一滞,鄙夷的看了一眼沐春,笑了笑:“沐春,我们俩的夫妻缘分,也就到此为止了。我想,你肯定更想要一个能给你生儿子的老婆。我做不到,所以,你放心,我会同你离婚的,我刘一佳不是恬不知耻死皮赖脸的人,你这样的丈夫,我高攀不起,你那样的父母,我也侍奉不起。离婚,是最好的选择,你说,是吧?”
沐春愣住了,他这次是真的没想到,一向软弱的刘一佳竟然如此决绝。
沐春想了想:“行吧,你要离婚,我不反对,你说的对,我们家肯定是要男孩的。你生不出来,是你的问题。”
刘一佳听到这话,冷笑了一声摇摇头:“沐春,你真没文化。生男生女不是女方能决定的事,只能说你无能,不是我没用!文盲真可怕!”
沐春窘了一下:“小佳,你不用这么刻薄吧!”
“我刻薄吗?”刘一佳反问。
沐春“嗯”了一声,却又有点底气不足。
“那也是你和你妈给逼出来的!”刘一佳说这话的时候,自己都觉得自己不够善良,甚至够上恶狠狠的。
她突然很能明白那些感情受挫的女性,为什么会舍命报复了。心里的失衡,情绪的抑郁,仇恨的冲动,真的会让一个理智而平和的人变成一个疯狂的魔鬼。
沐春没再说什么,只是去阳台打了一个电话,估计是打给郭春香的。一会,他进来的时候,看着刘一佳,犹犹豫豫:“那个……小佳,我妈有个条件。”
“说吧。”刘一佳看都没看他,很干脆。事到如今,快刀斩乱麻才是上策,为了孩子,为了自己,她不想再拖泥带水的过一分钟这样的日子。
“我妈说,孩子是你执意要生的,那这抚养权可就给你了。还有这孩子的生活费用……”说到这儿的时候,沐春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
“你放心吧,抚养权你想要,我都不给。孩子以后吃饭穿衣读书,不要你们家负担,孩子跟我姓刘,是我刘一佳的孩子,跟你们没关系。”刘一佳斩钉截铁,这些,她早就盘算好了。
沐春听到这话,仿佛是倏的轻松了许多。但他又有些留恋。
毕竟刘一佳是这样一个大美女啊,想当年,沐春追刘一佳,也还是下了不少功夫的。而且刘一佳家世又好,结婚这两年,沐春家是没少跟着沾光,刘一佳的父母虽然不喜欢这个女婿,但毕竟只有刘一佳这一个女儿,只要刘一佳开口,刘一佳的父母还是力所能及的动用关系,帮忙解决沐春家的这个大姑那个小叔甚至某个远方叔叔的各种问题。
只是可惜啊可惜,偏偏怀了一个女孩。想到这里,沐春真的懊恼,他自己安慰自己,圣人云:鱼与熊掌不能两全。再说了女人如抹布,这都不好用了,你还不扔掉,留着干嘛呢?这样想着,他的心里又宽慰了起来。
看着沐春脸上的表情时阴时阳的不停转换,千变万化,刘一佳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这已无关紧要。
她很寒心,或者说是真正的心灰意冷。丈夫一家人无良至此,确实是她没想到的,虽然她从来没想过要沐春家去负担这个孩子什么,但这样急于撇清责任,心寒之余,反倒让她生出了一股子轻松感。
这样最好,孩子姓刘,就是刘一佳的,不是任何人的,跟沐春家再无瓜葛,清清白白!
想到这里,刘一佳一阵坦荡。
听完了刘一佳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叶苑长叹一声。
“那你是决定离婚了?”
刘一佳笑笑,一副轻松了许多的模样:“是啊,他们家又不要女孩,我偏偏怀的是个女孩。离吧,离了好,省的孩子以后总遭他们白眼!”
“如果,我是说如果啊,如果这段时间,沐春和郭春香对你的态度转变了呢?”叶苑试探。
刘一佳摇了摇头:“没有这个如果,我已经写好协议,让沐春签了。房子当时是我家买的,归我,他净身出户,孩子跟我姓,至于抚养费用,他沐春说还有良心给,我就要,他不给,我也不稀罕。我相信我靠自己也能养活这孩子。”
她说的很坚决,看得出,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叶苑有些不忍心,离婚,虽然被现在人看来已经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了,但对一个女人来说,总归是可悲的,而且刘一佳还打算生下这个孩子独自抚养,以后道路的艰辛,可想而知。
叶苑犹豫一下:“这么说,你不打算给机会给他们了?”
“机会早就给了,他们从来没珍惜过。我没那么大度!一而再再而三。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更何况我是个大活人?”刘一佳笑着说,她喝了口水:“哦,对了,我打算把这个协议交给叶凌看看。我还没和他联系呢。反正离婚的话,总有些事要咨询一下律师,毕竟我还是孕妇嘛,情况特殊。我可不想到时候沐春家再为了这些事和我纠缠不清。”
“嗯,我也帮不了你什么忙,你有什么情况就多咨询咨询叶凌,看看怎么样对你才最有利!可是你父母那边怎么办?”叶苑还是挺担心的,她同刘一佳相识多年,很了解她的父母。
刘一佳笑着摇头说道,满是无奈:“他们本来就不喜欢沐春,也不赞成我这段婚姻,如今离了,更合他们心意了。再说我嫁给沐春,已经够使他们丢人的了,现在离婚,也没什么,无非是再丢一次人罢了!”
叶苑拍拍刘一佳的手,示以安慰,两人相视一笑。
这一笑,竟有万千说不出的滋味,种种感慨尽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