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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2章 喝点小酒

天空微微暗,外面下起了毛毛细雨。

老式庭院,门口的围墙上爬满了藤蔓,墙下种满了蔷薇花,摆放常青的盆栽。

傅令元把之前在里面想抽而没有抽成的烟拿出来点上,独自吞云吐雾,仔细侧耳,隐隐约约有格格咯咯咯的笑声传出。

眼里光泽流动,唇角状似漫不经心地一弯,傅令元将差不多抽完的烟头扔地上,脚尖碾压上去,在地上狠狠戳了两下,旋即举步走入毛毛细雨中。

回到别墅,迈在门口的台阶上,便可听闻赵十三的粗嗓门:“没事!不要说胸口挨一颗枪子儿,就算再多挨上两枪,你爷爷我照样能逢凶化吉!”

傅令元从门堂跨入大厅,看到赵十三边讲着话,边搭配上用力拍胸脯的动作。

“要不说十三你是我们哥几个里头最皮糙肉厚的!”二筒附和。

“可不就是皮厚啊!老猪皮都比不上他!”栗青照旧拿话损他。

瞥着站在一旁的九思,赵十三有点急眼了:“什么老猪皮!你才老猪皮!你全家都老猪皮!”捋了袖子摆出要修理栗青的架势。

栗青机智地躲到九思身后,拿九思当挡箭牌,和赵十三逗着玩儿。

没两秒,栗青指着傅令元的方向喊:“老大!”

“又故意使诈耍我呢是吧?”赵十三质疑,打人的动作和骂人的话均没停,“老大你****!这回我一定不上你的当!”

“傅先生。”九思和二筒在这时也齐齐躬身。

赵十三即刻浑身僵滞,僵滞地转过头来。果真看到是傅令元,他吞咽了一下口水,表情发着白,两只垂于身侧的手臂紧紧地贴住裤缝,硬着脊椎原地抬头挺胸立定站直,冷汗涔涔地问候:“老、老大!”

栗青捂着嘴偷偷地乐。

傅令元双手背于身后,不疾不徐地兜着步子转悠至赵十三,表情不苟言笑语气不冷不热地“嗯”。

非常简洁,一个字不多余。使得赵十三愈发紧张,暗暗地瞪栗青。

“伤都好利索了?”傅令元锁眉,黑眸冷沉。

“回老大,都好利索了!”赵十三撑着十足的中气。

“现在如果让你上山去打一头牛,你能打下来?”傅令元仍肃着脸。

赵十三:“……”懵住,很快进一步昂首挺胸地回答,“好的老大!我马上就去!”

一旁的栗青插话:“老大,别说牛,我看就算是老虎,他也能打下来!”

“是么?”傅令元煞有介事地看着赵十三。

赵十三应着头皮应承:“是!”

傅令元稍抬眉梢:“嗯,看来是恢复了,脑子也恢复成一根轴。”

栗青彻底憋不住,哈哈哈地出了声,二筒同样满面笑意,连九思都明显忍俊不禁。

赵十三:“……”

傅令元收起故作深沉,斜斜勾唇:“行了,回来了就做事吧,老虎自有武松去打,不需要你。”

“是,老大……”赵十三的声音霎时细若蚊蝇。

栗青搭上他的肩膀,笑脸没有完全收起,抬起一只手握成拳伸向他:“欢迎康复回归。”

线条粗犷的脸一红,赵十三也握一只拳头,回应他的拳头。

一碰之下,栗青却是立刻疼得直缩手:“你个二愣子!那么使劲儿干什么!把我整只手臂都给麻了!”

赵十三冷哼:“让你故意使坏。”

栗青:“……”卧槽,所以刚刚他算是被赵十三耍回去了?

傅令元眼里闪过一丝笑意,吩咐道:“准备准备,明天去趟靖沣。”

栗青和赵十三立时停下打闹,也不多问,只管应承:“是。”

暂且没其他事,傅令元略略颔首。

几人正准备散了,便见小雅从厨房里出来,招呼着问:“特意煮了荷叶茶,都喝一点解解暑气吧,这两天气温高得厉害。”

边说着,她已然让佣人一杯杯地盛上,包括给驻守在门堂外的手下们也全都有份。

大家不好拒绝,栗青带头致谢。

小雅温柔地笑着,亲自送了一杯到傅令元面前,体贴相询:“傅先生傍晚没在家里吃饭,不知道你是否食过,一直让厨房温着菜,要不要——”

“不用麻烦了。”傅令元婉拒,眉宇间露出一丝倦怠,茶杯也并没有接,轻轻拍了拍她的胳膊,“辛苦了。以后不用再做这些。”

“没关系。”小雅轻轻摇头,表情有点腼腆,“每天在家里也挺闲的,总要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那就报班学瑜伽,学舞蹈,学插花茶道,随便你的兴趣,想干什么都可以。”傅令元不起波澜。

小雅仰头看着他,感激道:“好,谢谢傅先生,我会挑挑看。”

傅令元未再多言,兀自迈步上楼,听到外面的手下进来还杯子:“谢谢小雅嫂子周到,每天照拂我们,我们真不好意思。”

“没关系,你们都很辛苦。”小雅十分不好意思。

“夫人。”厨房里的佣人出来寻她,“已经照你的吩咐把那些带梗的荷叶煮沸。”

“好,麻烦了,接下来交给我。”小雅和善地笑,跟着佣人进去厨房。

傅令元眼睛又黑又沉,深不见底似的。

…………

晌午刚过,天空明晃晃亮。

车子驶入靖沣县内,最终在关公庙前。

栗青从外面帮忙打开车门,傅令元下车,眯眸环视一圈——自从关公庙落成开光典礼剪彩结束之后,头一次过来。

视线在划过不远处山墙的石雕壁画时停住,眼前闪现一抹红色的身影(可回顾第109章)。

瞳孔微缩,傅令元遥遥凝定着,问身后的栗青:“卧佛寺依旧没有消息?”

栗青现在最怕的就是这个问题,闻言面露深深的歉意:“嗯。那日发现可疑的车辆和人影之后,我们的人尝试着晚上摸上爬围墙进去,也尝试过收买了一名和尚,但僧寮一无所获。”

“这两天已在尽量不引起人注意的情况下增添人手,寺庙的各处几乎都有我们的人盯着,而且陈青洲也派遣了好几个人。就是……任何异常发现也没有。”

“这样子只有两种可能,第一,卧佛寺是个高深莫测的龙潭虎穴,被人严严实实地把控住了;第二……”

第一种可能性貌似比较小。

栗青略微迟疑:“老大,你要不要再想想,是不是还有其他地方存在可能?或许卧佛寺和阮姐的失踪并没关联,阮姐仅仅单纯地去取过林夫人的遗物而已?”

傅令元眼神变得幽暗,默了默,道:“忙过这一阵,找个合适的机会,我自己去一趟。”

“好的老大。”栗青心里记下这件事。

“傅堂主。”雷火堂的堂主从关公庙里出来相迎。

赵十三留守在外,傅令元携栗青举步朝里走,庙里比外面偏于昏暗的光线接纳了他神色淡漠的脸。

今天的关公庙并不对村民们开放,但不妨碍空气里香火的浓郁气息。山门亦是马殿,供奉着关帝生前的坐骑“赤兔马”。

穿过马殿,进入主殿范围。殿前左右碑亭、钟亭对峙,设有高大的铁质焚表炉,铁狮赫然,像在守护着台基上的铜质青龙偃月刀。

迈进殿内。正面的主位上,关帝的雕塑威武矗立,一侧的墙面上有壁画,记录着关羽千里走单骑的故事。

一切显得庄严。包括外面附属的还有结义园、御书楼等,全是三鑫集团彼时花大手笔免费为镇上的村民投建的。

傅令元眼里带讽地掠过,随雷火堂的堂主打开设立于关帝雕塑前的防护带,近距离地来到关帝雕塑的面前。

关帝脚下站立的基台筑得很高。雷火堂的堂主便是由此打开了一道门,朝傅令元做了个“请”的手势。

傅令元不和他客气,从容地率先走在前面。

双折式的楼梯,暗黄色的墙体,长长的走廊,并无一人看守,但信息化监控系统在这里面不再如关公庙的地面部分隐晦,明目张胆了许多。

厚壁密封,防渗、隔音、防火——必然是这里所具备的特征。

行至最后入目的是三个密码指纹门的仓库。

枪弹分离。一个仓库应该是枪械,一个仓库应该是弹药。根本不用费脑子去想的事情。

第三个仓库,也可粗略判断存放的多半是更昂贵的攻击性武器。傅令元对它更感兴趣,不过雷火堂的堂主打开的是第一个仓库。

雷火堂堂主:“关公庙修建完毕后,重新清点过物资,然后把东西陆陆续续地搬过来,旧的军火库基本停用。所以现在这里面除了上一次我们从S先生手中新购置的货之外,还有一半是以前的东西。”

“嗯。”傅令元淡声,缓缓地踱步,眼风扫视。霰单枪、冲锋枪、美式突击步枪、格洛克手枪、沙漠之鹰手枪等等长短枪兼具,多数是海上验货的时候他就见过的。

少顷,傅令元随手拿起一只格洛克G19,以飞快地速度转过身枪口对准雷火堂堂主扣下扳机。

当然,没有子弹。

因此雷火堂堂主从方才那猝不及防地一瞬间开始便未曾慌乱紧张过:“傅堂主的动作很行云流水,看来枪法娴熟。”

傅令元把玩着枪,唇角弯了一下,语气揶揄:“在滇越边境那几年,每天都在拿枪和人拼命,否则哪里保得住自己的货?”

加入青门之前,他是单枪匹马自成一派的,在道上能够风生水起,最重要的一点便是他在越南的线上十分吃得开。这也是当初他能成功被推任为四海堂堂主的重要考量(可回顾第109章)。这点青门内无人不知。

雷火堂堂主自也心中有数,闻言道:“陆爷领导有方,我们青门在国内基本上没人敢不给面子随便得罪,即便泰国佬和越南仔寻求合作时,也不会太过分。所以我们几位堂主里,大多数人都比不得傅堂主在那种随时可能丢命的枪林弹雨中呆过。”

“都是为了生路。”傅令元放下那支格洛克,双手抄回裤兜里,回归正题,“今晚或者明天,家伙可以先分配下去,大家都熟悉熟悉,别太久没碰了连怎么上膛都忘记。”

雷火堂堂主笑了笑:“傅堂主多虑了,我这个堂主平时不是只管着这些死物闲着的,居安思危,该操练的时间没一天落下的,强度不比军队弱。”

傅令元挑眉看他:“说起军队,好像听说你以前是个军人?”

“是。很久之前的事情。后来差点活不下去,遇到了陆爷这位伯乐,一手提拔我上来的,今日才有机会和大家共事。”雷火堂堂主对过往简单地一笔带过。

“雷堂主太过谦和了。”傅令元唇际一挑,“当年陈玺错信卧底警察,险些致青门覆灭。多亏了你领舅舅的命令,对外拖住那名卧底警察的后援,又对内镇压住陈家的旧部。你是青门得以守住的大功臣。”

雷火堂堂主摇摇头:“青门是大家在陆爷的带领下共同守住的。”

湛黑的眸子直视他,傅令元笑容稍显散漫:“我是晚辈,还有很多需要向各位堂主学习的。尤其雷堂主。上一回去和S交易,和雷堂主已基本了解彼此的脾性,这次舅舅交待给我的任务,多仰仗雷堂主的指教了。”

“傅堂主不要说指教了,我也是领陆爷的命。希望我们配合默契。”雷火堂堂主笑笑,旋即一抬臂,又做了“请”的手势,道,“傅堂主不妨挪步,我们讨论讨论配合方案?”

傅令元率先抬步,离开仓库。

…………

傍晚,与雷火堂堂主告别后,傅令元命赵十三将车子开到关公庙后方连接古长廊的城楼。

登高可望远。远处日薄西山。

垂眸,又可见城楼下的河水不疾不徐地奔赴大海。

几个月前,陆少骢曾围圈陈青洲于此,企图剿杀他。

手指轻弹,抖落烟灰,傅令元抬臂,烟嘴凑上唇,吸一口烟,吐出成型的烟圈。

暮色苍茫,天色渐暗。

赵十三盯着他的背影,悄悄问栗青:“老大为什么要站在这里发呆?回去的路上在车里发呆不是一样的?还更舒服些,坐着不累。”

栗青:“……”

“老大不是在发呆,是在想事情!”他纠正。

“我知道老大其实是在想事情,但他表面上看起来就是在发呆。”赵十三指了指河面,正是此时傅令元的目光所投注的点。说:“我没拉住绳子,老大和阮姐当时就是从这儿掉河里的。”

“算你没傻透。”栗青用的夸奖的语气,旋即一副洞若明火的表情,“老大既在想事情,也在想阮姐。”

赵十三自然已听说阮舒遭谭飞绑架后失踪的事,挤兑栗青:“你说你办的什么事?都半个多月了,也找不到阮姐。”

“……”栗青呵呵一笑,“你行你来办这事儿试试?”

不等赵十三反应,那边傅令元手指用力一弹,抽完的烟头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然后快速地垂直往下落。

“走吧。”傅令元转过身来。

栗青和赵十三停止闲聊,挺直腰板凝回神。

傅令元行了几步却是忽地又停下来,眸子眯起,微微扬下巴朝某个方向点了点。

循着望过去,入目的是关公庙的周边,接壤最近之处有两三座民居院落。栗青和赵十三均不知他具体所指。

“大长老的家。”傅令元抿着唇,逆着光的侧脸平静,未有波动。

栗青和赵十三彼此无声地交换一个眼神。

“你就先不用跟我们回去了。”傅令元看着赵十三,“明天我会遣一批兄弟过来,你就留着靖沣等他们,汇合后带他们去找雷火堂的堂主,该做些什么,暂且听从他的调配。过两天我再给你布置新任务。”

虽然有些懵,但赵十三没多问,只领命:“是,老大。”

…………

一路平稳地离开靖沣。

傅令元照旧沉默地若有所思,于腿上掂着手机。

车厢内没有开灯。

窗外时不时掠过的流光溢彩在他冷寂沉硬的面容上投落斑驳的影子。

差不多快抵达海城市中心范围内时,傅令元终是停下动作,翻开号码薄,发了条消息。

复,他抬头,吩咐栗青:“老北街的河坝。”

嗯?栗青狐疑,通过后视镜瞥了眼自家老大,按要求默默地在下一个路口时打转方向盘更改路线。

…………

谨慎起见,荣一并没有把车直接开到老北街的河坝,隔着一段路程便停了,边掏出手机准备打电话,边对后座里的陈青洲道:“二爷稍等,已经让手底下的人先行前往排查环境,等确认之后您再——”

“不用了。”陈青洲打断,淡淡道,“你也不用跟在我身边,我自己过去。不会有事的。”

荣一一愣。

陈青洲已兀自推开车门下车。

“二爷!”荣一急急跟下车,打算追上去,好歹提醒他身上记得带枪。

“别什么二爷不二爷的了。”栗青用声音将他自己从黑暗中勾勒出来,双手抱臂靠在隐于暗处的车身上,“你担心你家二爷,我还关心我家老大呢。”

荣一又一愣,隐约明白过来什么,顿时驻了足。

…………

这附近因为地理条件问题,始终没有得到开发,是以即便相隔十年,也未有太大的变化。

不过其实陈青洲也并不记得它的原貌,毕竟他只来过这里一次,而且是误打误撞过来的,当时也像现在这般明月当空。

芦苇丛比以前茂密,夏日更是生长得旺盛。

陈青洲花费了点时间,才找对位置。

河坝对岸是海城繁华的璀璨灯火,倒影于河面,随着微风的吹皱而轻轻摇曳。同时高高的芦苇枝干也摆动着发出哗哗的枝叶摩擦声。

芦苇丛间平坦的一截堤坝上,敞开一小块廓形的光,一道人影逆光席地而坐,肩背挺拓,稍侧着身体,一只手蜷曲起手指,扣住透明高酒瓶的细窄瓶口。另外单只手臂撑在地面,姿势闲恣散漫。

甚至也彰显出一丝许久不曾在他身上见过的痞气。

确实“许久”。

而且是很久。

陈青洲眼瞳微敛。

具体记不清楚了,大概十多年了吧。

十多年前头一回见到的那个少年,完全就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混小子,一个人单挑十几个打手,都鼻青脸肿面目全非了,还摇摇欲坠地站在中央,冲周围的人喊着:“来啊!再来啊!来一个我打趴一个!来两个我打趴一双!”

其余的打手竟然被傅令元疯子似的气势给吓到了,一个个没敢上前。

那是青门底下的一个赌场。那天爸爸和荣叔以及郝叔约了人谈事情,他恰好跟在身边,所以碰个正着。彼时觉得傅令元骨头挺硬,耐打,还生了收他入麾下当马仔的念头。

原本以为是傅令元被欺负,赌场的经理却告知,是傅令元自己赌输了钱,要赖账。

当场他就笑了。

然而,没等赌场的经理处理,一个小警花就跑来了……“干嘛?一个大男人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凝望另外一个大男人,很毛骨悚然。鸡皮疙瘩掉一地。”傅令元扭过头来,眼睛又黑又沉。

思绪被打断,陈青洲收住回忆。

两人对视一眼,眸光皆平淡,隐含着冷峻。

顿了顿,陈青洲继续步子,行至他身旁,由上自下瞧他:“想起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你被揍得脸肿得像猪头。”

“是么?”傅令元的表情写着“我不记得有那么一回事”,嘴里同时在说,“我记得我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你在巴结我打听傅清辞的喜好。”

“得知你那副流氓痞性竟然是她的弟弟,我怀疑了整整三天。事实证明,你和她的确不是一个妈生的。”陈青洲自说自话。

“我告诉你傅清辞是男人婆喜欢养蜥蜴,你竟然真送她一只活的大蜥蜴,结果被她把蜥蜴直接甩你脸上。令我深度怀疑你的智商是不是还处于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的程度。”傅令元亦自说自话。

“就算有你从中作梗,我和她仍然在一起了。”

“那又怎样?最后不还是分开了?”

陈青洲应声将手中拎着的一打啤酒重重丢地上。

傅令元垂眸瞥了瞥。

复抬眸。

陈青洲已隔着酒瓶子的距离坐到地上。

“嘁,还真来了?不怕我在这里设下了埋伏暗杀你?”傅令元轻哧。

“单枪匹马就约我,不怕我把这里包围,了解了你?”陈青洲反问。

傅令元斜斜一扬唇,不接茬,兀自喝了口啤酒:“我以为你找不到这里。”

陈青洲没理会他,拆出一听啤酒,咔哒打开易拉罐,仰头灌了两口。

“悠着点喝,一会儿要是醉了,我是不会再驮你回去的。”傅令元戏谑。

陈青洲淡笑:“如今能有什么事值得买醉?”

“也对。”傅令元拿高酒瓶碰过去他的啤酒罐,讥嘲,“恭喜,终于要第二婚了。以为你准新郎,一定有很多事要忙,没想到还真来了。挺给我面子。”

清黑的眸子轻闪一下,陈青洲顺着他的碰瓶喝了一口酒,依旧口吻淡淡:“谢谢。”并表达祝福,“估计你也很快要第二婚了。”

傅令元眉心一冷,转瞬勾唇:“我和阮阮复婚的时候会补办第一次结婚落下的喜酒。”

陈青洲眼里带霜:“你再纠缠她,我一枪毙了你。”

“呵,”傅令元哂笑,“那你也等于失去她这个妹妹。”

陈青洲看他半刻,面无表情:“不要对自己太有信心。”

傅令元含沙射影:“你自己没能力守住自己的感情,别以为其他人也不行。”尔后咬字清晰,俨然在强调,“我和阮阮之间,与你们不一样。”

陈青洲眸中情绪翻覆,要与河面上笼起的蒙蒙雾气相接一般。

夜色越发浓,两人安静,各喝各的酒。

半晌,傅令元丢开第五个高酒瓶,率先打破沉默,语气不爽:“你以前喝了酒之后不是挺能唠的?今晚一句话不讲?”

陈青洲则丢开第三个空罐子,打开第四听啤酒,目光直视河面不挪,淡声:“只和你一起喝了那一次酒而已,就妄下判断说我能唠。”

“一次还不够?”傅令元从他手中抢走那尚未来得及喝的第四听啤酒,灌进自己的嘴里。

陈青洲侧过脸看他。

傅令元把自己的高酒瓶递过去给他:“还你的。一瓶抵你两罐啤酒。”

陈青洲没有客气,接过,先找开瓶器,没发现,便直接用牙齿撬开了。

傅令元在继续方才的没完的话题:“人家是酒后吐真言,你是酒后讲屁话。说什么你一定会回来找她复婚,说什么你一定会重新撑起你们陈家,说什么你一定会灭掉陆振华。哪一件事现在你实现了?”

这番话的尾音落下的时候,陈青洲手中的高酒瓶空了,又伸手过去新拿他一瓶,还是用牙齿撬开,然后把瓶盖一吐,蹦到傅令元的身上。

“你在教训我?”陈青洲冷着眸子,“你喊我姐夫。该教训也是我教训你!”

“我再怎样也是前青门大佬陈玺的儿子!有个名正言顺体面的身份去拿回青门!你又是个什么东西!一个外来人!陆振华的走狗!呆他身边摇尾乞怜求他给你一口饭吃!我以前倒是没看出来,你包藏祸心觊觎青门!十年前我就该让人砍死你!”

傅令元刚从被他吐酒瓶盖的事情里反应过来,眉峰一凛,就势把手中的啤酒往他身上泼去:“你他妈算哪门子的名正言顺身份?!都被追杀得离开海城像流浪狗一样躲在外面不敢回来还他妈地体面!我如果是摇尾乞怜你还苟延残喘仰人鼻息!”

陈青洲及时闪身,酒液还是泼到了他的手上,他当即端着酒瓶杵到傅令元的发顶兜头浇。

傅令元甩开他的手臂一蹦从地上站起:“你他妈要打架是不是!”

“我还就是想揍你这个浑小子!”陈青洲也起身,一臂已率先挥拳出去。

“我怕你这个老男人不成!”傅令元抓住他的手臂和他纠缠上。

两人立时扑倒到地上,你一拳我一脚起来。

玻璃酒瓶和铝制罐头相互撞击,伴随着彼此的咒骂和指责。

“让你睡了我姐!”

“让你睡了我妹!”

“你爸是贼!你是贼!你全家都是贼!一个贼爱上一个警察,真是可笑!”

“你就是个连家里人都和你断绝关系的小流氓!你在我们青门就是个跑腿的!小阮是我们陈家的大小姐!你给她倒洗脚水都不配!”

“连自己都朝不保夕还妄图找回儿子你想都别想!”

“你欺骗小阮的感情伤她的心害她被绑架害她失踪你给我去死吧!”

“噗通——”的落水声骤响,咒骂和指责却未因此停歇,拳脚相加在水中激起不断扑腾的动静,彻底搅乱夜晚河面的平静。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如同水鬼爬回岸上来,皆精疲力尽气喘吁吁地仰面朝天倒在地上。

芦苇丛框起来的一小片天空夜幕低垂,月光皎洁,但并看不到太多的星星。

傅令元觉得鼻子难受,伸手擤了一下,擤出一把鼻血。

“呸”一声,他从地上坐起,扭头看到陈青洲也坐了起来嘴角挂了彩,正从牙邦子里淬出一口血。

四目相对,双方眸色均冰冷,相互背过身去,眼不见对方为净。

傅令元脱掉湿淋淋的上衣,拧出一大把水。

忽地便听陈青洲评价:“幼稚至极!”

“呵!”傅令元唇边泛出讥嘲,“你很成熟!”

“大半夜把我叫来就是因为你皮痒想干架!”陈青洲质问。

“是啊!我拳头太闲少一个人肉沙包!”

傅令元音色说不出地冷。

发现烟盒和打火机都在岸上并没有一起落水,他咬了咬牙板伸手拨过来,抖出一根烟点燃,坐定在地上狠狠抽了几口。

陈青洲似懒得再和他继续呆着,从地上爬起来就走。

傅令元倏尔叫住他:“靖沣工厂出事之后,你是不是查到陆振华在其他几家子公司里的路子了?”

陈青洲头也不回:“各凭本事!”

却听傅令元语音冷寂地又问:“如果让你重回十年前,在知道傅清辞已经怀孕的情况下,你还是会选择陈家么?”

陈青洲滞住,转回身来:“你究竟想说什么?”

贴在额头的碎发下,傅令元黑眸深深。烟雾从他的唇角升起,盘旋到他的脸上,模糊他此刻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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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咸阳巷雨幽深,隐姓埋名在百草楼的十年前天下恶人的公羊侯在一个雨夜破窗而出逃难避祸,留下唯一的不明真相的徒弟宋牧坚守岗位。就此,莫名其妙的顶着天下恶人传人的宋牧,遭遇了一次次不可思议的厄难。。。。。。
  • 不等到泪倾成海

    不等到泪倾成海

    —☆—爱情有两种,一种是你想牵他手,在街上,超市里走,你们做.爱,做饭,你们看电视给对方夹菜,你们在一起,像头驴子,转啊转,把时间磨成粉末,然后用粉末揉面,做包子饺子面条,吃下去心满意足,还有一种,是远远的,用一点微弱的想象,给这暗下去的岁月,涂一抹口红。—☆—她实在是有够衰,男朋友前脚劈腿,后脚父亲就出了车祸躺在医院里被诊断成了植物人。为了医药费,一纸契约把他和她绑在一起,本来是各取所需,谁知道前男友携未婚妻重新出现在她面前,她无意拉他入戏,他却将她狠狠压在身下,告诉她作戏要做全套。她其实不太敢爱他,他太优秀,太耀眼,于她来说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存在,她怕一切不过是他的一时兴起,怕成为他的弃如敝屣,所以,假装不爱他,假装不在乎。忘记有人曾说过的,不要因为害怕受伤害,就不敢求一次倾心的相遇。—☆—因为,在这场爱情里,用情深的那一个人,从来都不是她。—☆—ps:如喜欢本文,请【动动】小指头让言的文进入你的【书架】,谢谢!
  • 十年无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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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折寿修仙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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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平川十分的郁闷。别人打架都是耗灵气,拼武技。自己打架却要烧寿命,靠运气。你说这修行本就是为了长生,自己怎么就越活越短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