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到这个问题的香木花精忽然由兴奋转为紧张,等待着仙人的回答,可仙人却只是在山崖边静立许久,而后乘着祥云,衣袂翩然而去。
自那以后,香木花精开始了漫长的等待。
那位白衣仙人竟当真许久都没有再来,比千年间的每一次离开都要久。
感觉不到围绕在仙人周围的瑞气,香木花精变得没精打采,耷拉着枝桠,花也开得远不如过去繁茂。
但始终有一点,她却坚持着,那便是不停的念诵着仙人曾经念过的经文,虔心修行。
仙人说过的话,她从来就不曾忘记。
终于百年将过,香木花精经受住了天劫的考验,眼看就要修成人形。
就在幻化人形的前夕,她却还望着远处天际,期盼着那一袭白衣的身影能够如百年前那般出现。
可惜的是,她没有能够等来仙人,却等来了浩浩荡荡的魔军。
原来天地间有魔星降世,且率领魔界大众攻上了天界。
可巧不巧,这里虽然极少为人所知,却是通往天界的一处要塞。
感觉到席卷天地的杀伐之气,千年来香木花精第一次体会到恐惧。
整片花林都被瘴气弥漫着,天地也变得暗淡无光,就像被罩进了一个黑色的大罩子里。
不安之际,幸而远处天边有天军赶来迎敌,而香木花精竟在这般情形下见到了她一直等待的那位仙人。
她高兴的连那些害怕都忘了,立马抖擞起枝头的花朵,迫不及待的想要让仙人看到她幻化人形的一刻。
事情却并不像她想象的那般,原来仙人不是来看她。
只见他身披战袍,脚踩战云,显然是来迎击魔君大部的。
香木花精虽然有些失落,却还是默默为仙人鼓劲,直到她发现自己所处的山崖成为了两军交战的中心。
这一定是天命的捉弄,在她历尽艰辛挨过天劫之后,却偏偏在她修成人形的前夕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香木花精很是失落了一阵子,可转念一想若是这一仗白衣仙君能胜,保护了天界不被魔界所侵,却也不失为一种功德,她便也恢复了安然自若。
然而就在她等待着灰飞烟灭的那一刻时,白衣仙君却指挥天军后退,而天地顿时为魔气所笼罩。
后来,香木花精在形同魔境的山崖旁幻化成人形,终究没能让白衣仙人看到这一幕。
然而她心里牵挂的却不是这个,她费劲心里逃出已然被魔界占领的疆域,四处打听仙人的消息,却得知他因犯了错眼看就要受刑。
听到这个消息后,香木花精更是连歇一歇都不敢,马不停蹄的赶到了诛仙台。
在那里,她看到主管审判的仙君捧着长长的卷轴历数白衣仙人的罪行,并用威严的语调道:“罪仙背叛天界,纵容魔军侵占要塞,令生灵涂炭,触犯天条,罪至不赦,今判革其仙职,灭其仙魂,下诛仙台,受轮回之苦,承生生世世孤寡之命。”
那审判的仙君说了些什么,香木花精虽然听得糊涂,可大意却也明白,不禁一阵心惊肉跳。
眼见着白衣仙人就要被压至诛仙台边,香木花精终于不顾一切的冲了出去。
“仙人……”她撕心裂肺的呼喊着,眼角竟有什么不知名的温热液体滑落,怎么也止不住。
立在诛仙台边的白衣仙人在她的呼声中顿足,回眸之际依然如山崖畔抚琴时那般云淡风轻。
他凝视着她的双眸,薄唇似弯起一丝微不可查的弧度,清冷却又悦耳的声音道:“你修成人形了,真好。”
那语调是如此熟悉,亦如他叮嘱她要虔心修行,切莫懈怠时一样。
香木花精顾不得众仙异样的目光,奋力朝诛仙台边扑去。
她声音颤抖的哽咽着:“不是这样的,仙人没有背叛天界,仙人是不忍见花林被毁,是因为对苍生怀有悲悯啊!”
然而事到如今,再没有人会听她的话,白衣仙人就在她的眼前跳下了诛仙台。
那时候的香木花精被这一幕所撼,脑子里是一片空白,竟也跟着白衣仙人跳了下去。
在割裂着魂魄的疾风中,她终于握住了那片白色的衣摆。
仙人闭目凝息,全然看不出被毁去仙魂的痛苦,可她的心却在一阵阵揪痛。
在急速的坠落中,她颤抖着握住仙人的手,凝视着始终安详的面容,而后,她竟生生扯出自己的精魂推进了仙人的眉心。
似乎感觉到她的精魂,仙人猛地睁开双眼。
挣扎之间轮回道却已在近前,那香木花精竟在此时用尽最后一丝灵力将仙人推开,最终消失在轮回道的尽头。
看到这结束的一幕,林香儿震惊不已。
她分明感觉到香木花精的心声,感觉到她在心底对白衣仙人说:“我愿替你受尽生生世世孤寡之命,以报你千年渡化之恩情。”
还有,在跳下诛仙台的一刻,透过香木花精的眼睛,她终于看清了那位白衣仙君的面容。
那面容除了满怀悲悯,竟与她认识的一个邪物一模一样。
那个邪物就是白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