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跟我结婚，就是因为这件事？”楚凡静静地看着叶芙，心里说不清是觉得讽刺，还是什么。
他曾经喜欢过叶芙，可他没想到，叶芙居然会有那样的过往。
他不是圣人，怎样也无法想象，曾经是在怎样的情况下，叶芙会和这样一个不堪的男人在一起。
叶芙捂着脸，无助地哭泣。
“我已经走投无路了，我原本以为，回国以后，我就会开始自己的新生活，摆脱曾经的一切。可我没有想到，他居然也跟着我回国了。楚凡，我求求你，救救我，除了你，我已经想不到还有谁能够帮我了。”她几乎是哀求着想要得到楚凡的谅解。
楚凡压抑住怒气，甩开她，快步离开叶家。
他怕自己多呆一秒钟，就会对叶芙感到厌倦。
走出去没多久，叶芙给他打了电话。
“他还会再来纠缠我的。如果你不肯救我，我就只有死路一条。”
****！楚凡用力摔烂手机，扯了扯领带，突然觉得此刻的人生是如此操蛋，他一个纽约大学毕业的高材生，需要为了这么一个不堪的女人而自毁前程？
楚凡左思右想，咬咬牙，决定去找一个人。
秦东宇的地盘他来过无数次，不过每次都是跟随李清汉。
他知道秦东宇不是什么善茬，不好惹，可楚凡相信，只要能够和他等价交换一样东西，他是愿意帮楚凡这个忙的。
“说吧，你想要我帮你什么忙？”彼时，秦东宇叼起一根雪茄，吐出一圈缭绕的烟雾，饶有兴趣地盯着他。
“有一个男人，一直缠着我心上人，我想让他永远不敢再接近那个女人。”楚凡说。
秦东宇优雅地笑了起来，眉眼渐渐舒展开。
“女人？也罢，说说交换条件。你应当知道，我不可能轻易帮人。”
“你想要什么？”楚凡迟疑片刻，“我什么都没有。”
秦东宇捻灭学雪茄，高深莫测地盯着他，“你有。你别忘了，你是李清汉的秘书。光是这个身份，就能给予我很多很多东西。”
楚凡脸色一冷，毫不犹豫地起身，“秦先生，今天就当我没有来过。”
他快步走出秦家，远远地看着秦东宇的属下们排成黑衣长队，神色肃穆，忍不住想要飚出口的脏话到底还是吞咽了回去。
谁都不能保证自己有朝一日不去求别人，可万一这份央求是带着背叛的意味，楚凡死都不会去做。
叶芙没有再给他电话，她仿佛对他死心了。
楚凡也依旧冷漠地生活，直到有一天，他接到了叶母的电话。
叶母哭诉着，“楚先生，你快过来！阿芙快被那个该死的流氓给打死了！”
楚凡一惊，立刻奔赴叶家。
推开门才发现，叶家像是遭了地震一样，所有的东西被打砸得干干净净，叶母跪在地上抱着叶芙哭泣，阴阳头的男人带着一群哥们儿，站在楚凡面前一脸奸笑。
“就知道你小子会来。就等着你了。”
楚凡大怒，二话不说冲上去就跟他们开打。
叶芙与叶母抱做一团，谁也不敢去看乱成一团的大厅。
呻吟声，痛呼声，杂乱的脚步声，喘息声，还有不断从两人头顶飞过的花瓶和棍棒，叶芙忽然觉得自己的人生失败透顶，就这样苟且地活下去又怎样？跟他们拼了又能怎样？
她抬起满是泪痕的脸，从桌下抽出一把水果刀，紧紧盯着站在一旁观战大笑的阴阳头，咬着牙冲了上去。
阴阳头的脸上露出一丝惊诧，他瞪大了眼睛，看着从腹部缓缓流出的血，几乎不敢相信发生了什么。
叶芙握着刀柄，狂躁的心在那一瞬间忽然变得冷彻心扉，直到尖叫声传来，她才蓦然发现自己做了什么。
她一屁股坐在地上，满手是血地捂着自己的脸，不敢再去看任何人。
人群从楚凡身上践踏着过去，他重重倒在地上，因为疼痛而无法言语。
有人在报警，有人在殴打叶芙，眼前的一切都像是一场黑白默片，楚凡疲惫地闭上眼睛。
他累了。
黑暗——
耳畔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一双轻柔的手按揉着楚凡酸痛的胳膊，他觉得自己好像踩着轻飘飘的云端一样，仿佛马上要进入天堂了。
一股幽香扑鼻而来，他缓缓睁开眼睛，看到一个男人站在自己面前，依旧是优雅的微笑，可这一次，他的笑容带着一丝老谋深算的意味。
“我帮你摆平了一切，你得回报我应得的。”秦东宇双手撑在床上，对着楚凡一字一字地说道。
楚凡怔怔地看向一旁的叶芙，她双手交叉，不安地站在窗户旁边，不敢看他的眼睛。
他忽然就明白了，秦东宇保住了叶芙，叶芙不用坐牢。
而他，在这场交易里，他算什么？
他忽然怒从心头起，抓起枕头用力朝叶芙扔过去，“滚！你他妈给我滚！”
几只小鸟叽叽喳喳拍着翅膀从窗外飞起，伴随着楚凡声嘶力竭的怒吼，这一天又结束了。
A城始终不惊不躁地在岁月流逝中度过，不管爱也好，恨也罢，起码没有到结局，谁都会抱着希望生活下去。
真正没有希望的地方，是野蛮，是沉重，是黑暗。
已经五天了，这条船在海上已经飘了五天。
不知道目的地，也不知道身在何处。
船上的人们渐渐处于一种癫狂与焦躁的状态。
叶小夕捂着自己的肚子，手心里紧紧握着一把尖锐的小刀，那是昨天一个精神失常的女人跳船自尽前塞给她的。
这条船上的人们，全部都是偷渡到公海对面的国家打黑工的。
地头蛇收了他们的钱，把他们带上船，塞进了潮湿闷热的地下船舱里。
人们害怕被遣返，只能躲在这里，没有人吩咐，他们哪里都不敢去。
人们对彼此都抱着不信任与敌对的状态，毕竟这是海上，无论谁想要犯点什么罪，总是很容易就能得手。
叶小夕倒是希望能够被遣返回去，留在这里，她不知道面对自己的会是什么下场。
可当她看到坐在对面的瘦弱母亲搂着孩子的凄楚可怜时，她犹豫了。
她逃走不要紧，万一连累他们，该怎么办？
“大家振作精神，再过几个小时，我们就能靠岸了。靠岸以后，会有人给你们发证件，介绍你们去工厂工作。只要你们肯好好干，两年之后一定能发财致富！”地头蛇姓许，大家都叫他许哥，叶小夕记得他是个特别的男人，他的右手有六根手指。
许哥的话重新燃起了大家的热情，人们纷纷低头交谈，满脸都是对新生活的憧憬。
叶小夕垂下头，捂着肚子一脸警惕。
许哥的目光从几个年轻女子身上滑过，一脸的满意到了叶小夕身上时，戛然而止。
他走出去，跟站在门口的络腮胡男人嘀咕了几句，那男人回头瞅了叶小夕一眼，转头笑了笑，对许哥讲了几句方言。
叶小夕听不懂，可许哥和络腮胡脸上的笑容，分明带着不怀好意的恶劣。
她咬紧嘴唇，放弃了逃走的想法。
此时此刻，她祈祷这艘船能够平安靠岸，让她赶快上岸就好。
怀孕带来的昏沉令她几度想要睡去，她努力控制自己的意志，想要清醒一些。
忽然，船身重重震荡了一下，外面人声鼎沸，隐约还有杂乱的脚步声走来走去。
叶小夕瞬间从迷茫中醒来，她坐直身体，瞪大眼睛环顾四周。
船舱里的其余众人也纷纷对视，一脸不安。
许哥走进来，挡在门口，“靠岸了。大家按照我的命令，一个一个排队走出去，岸上会有接应你们的人。我报一个名字，你们就出去一个。”
人们的脸上露出欢愉的神情，叶小夕的心里却越发紧张起来。
“赵越——”
“钟琴——”
“王大力——”
一个又一个人背起包袱，按照顺序走了出去。
很快，船舱里的人们就所剩无几了。
一群年轻女孩儿彼此依偎在一起，期盼的眼神直勾勾地看着许哥。
许哥摸了摸鼻子，嘿嘿一笑，“你们要去的是同一所工厂，很快会有统一接应你们的车子，再等等。”
“我们要去哪里？”一个按捺不住的女孩儿急急开口，“我和钟琴是老乡，我能和她去一个地方吗？”
“能安全到这里已经很不容易了，要么听我指挥，要么你们自己回国去吧！”许哥不耐烦地说道。
叶小夕一直沉默不语，忽然，她捂着嘴干呕了几声。
女孩儿们纷纷围了上去，一脸担忧，“你没事吧？”
“我想出去吐一会儿。”叶小夕捂着嘴起身，用力撞开许哥，冲到了夹板上。
她匆匆打量了四周一圈，这里是一个人满为患的港口，摆放着各色渔船和渔网，空气中散发着鱼腥味和大海的咸湿，污水和杂乱不堪的秩序令她有些头晕。
叶小夕的胃部抽搐了几下，扶着船舷恨不得跳下去，化成一条小鱼逃走。
眼角的余光瞥见不久之前见过的那位络腮胡，他站在一辆黑色的面包车前，低头跟司机商量着什么。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转身走进船里。
她有预感，许哥有问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