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一声话下,所有人都颤颤巍巍的,唯有此刻坐在椅子上的皇后娘娘心中咯噔一下,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脸上带着细微惊恐之色,却是很快抑制住了。
“你们都哑了吗?”见大殿之上没有一人敢吭声,太后夕月有些怒了,而这时,原本刚受宠却被皇后夺了恩宠的邓妃立刻直了身子:“回太后娘娘,臣妾猜到几分,只是不知是否太后娘娘所想。”
太后夕月淡淡的扫了一眼邓妃,这是个鲁莽的女人,这样的女人在后宫之中走不了有多远,所谓性子决定命运,这在后宫之中是一定的。
“说。”她淡淡开口,那邓妃瞬间便有如得到神助一般,指着皇后李嫣儿道:“太后娘娘莫非是指皇上恩宠这事儿?皇后娘娘自从大婚之后,便一直霸占着皇上,原本皇上是恩宠了臣妾的,可第二日却还是去了宇兴殿。
臣妾此前还以为,定是皇上与皇后娘娘琴瑟和鸣,相敬如宾,但是臣妾偶然听小公公说,那管事公公被皇后娘娘收买了,竟然称我们姐妹都得了伤寒……”邓妃说到这里,哽咽了一下继续道,“太后娘娘,这后宫之中和谐为贵,皇后娘娘如此行事,实在有辱皇后娘娘之威名,更有欺君之嫌啊。”
邓妃一边说着一边磕头,而楚雨馨低着的脸上,一双眼不由自主的瞥向李嫣儿,她此刻端坐在椅子上,面色发白,嘴唇嗫嚅着,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好了。”太后夕月见邓妃一直磕着头,这才道,邓妃此刻方才觉得惊恐,刚才自己也不知怎么了,脑子一热便当了这领头羊了,若是太后娘娘因此对自己印象不好了……邓妃一想到这里,顿时觉得眼前一黑,想要晕过去。
楚雨馨微笑的跪着,此刻她也知道,太后是真的要先拿李嫣儿开刀了。
如今的丞相,一个女儿贵为皇后,一个儿子与皇上称兄道弟,加上丞相本人在朝堂之上一呼百和,可谓是权势滔天。
楚雨馨知道,眼前这位太后娘娘,绝对是看不惯皇权被威胁的人,皇后的娘家太强大了,所以她不能任由皇后李嫣儿这般,适时的打压打压,或许会让李家忌惮几分,以后行事也不会那般嚣张。
李嫣儿此刻脑袋一片空白,邓妃一个欺君的帽子扣下来,她几乎忘记了呼吸。欺君啊,如果皇上真的要追究的话,那便是杀头的大罪。她不禁颤抖了起来,她承认,是她太贪了,可是,那也是因为她喜欢皇上啊!
太后夕月此刻怜惜的看着李嫣儿,语气却有些森冷:“皇后,你可有什么辩解的?”
李嫣儿此刻呆呆的看着太后娘娘,她或许是胸中有沟壑的丞相大人的千金,但是一直养在深闺中的李嫣儿一直因为受宠,没有遭遇那么多尔虞我诈,这一瞬间被邓妃告发,居然一点反驳都没有,着实让人失望。
是的,此刻不仅仅是楚雨馨有些失望,便是之前很是欣赏李嫣儿的夕月也是失望的。这般没有母仪天下之势的女子坐上皇后的宝座,能左文吗?
“母,母后,儿臣是被冤枉的呀,儿臣哪里曾买通管事公公?这事儿若是儿臣愿意,还需要买通吗?邓妃实在是满口胡言,求母后彻查此事,还儿臣一个公道呀。”当李嫣儿反应过来,此刻便已失去了最佳的辩驳时间,这时出口,反倒是让人不信任了。
楚雨馨微微叹了口气,毕竟是年轻没有经历过事情,没有大风大浪打磨的孩子,不过是小小的挫折,愣是被邓妃那一句欺君之嫌给弄乱了阵脚,若是坦白承认下来,或许她还会得到太后娘娘的青睐,可现在……楚雨馨低着头,额头冷汗开始冒了出来。这半个多时辰下来一直跪着,便是她这种平日里有练过之人都觉得有些吃力,更别说其他人了。楚雨馨刚想深呼吸,一旁的邓妃却是先晕了过去。
“娘娘!”服侍邓妃的宫女立即叫喊了一声。
“慌什么慌?”太后夕月冷冷道了一声,原本还吵吵嚷嚷的大殿之内顿时鸦雀无声,夕月朝月兰看了一眼,淡淡道:“月兰,起请太医过来。”
月兰慌忙点头,很快便出去了。
楚雨馨见众人顺势站了起来,她也便一起站了起来,却是一手保住了邓妃的身子,见楚雨馨如此大力气,众人纷纷露出惊愕的神色来,楚雨馨却浑然没有顾忌这些,太后夕月此刻倒是清醒了过来,朝楚雨馨点点头:“放到踏上。”
楚雨馨将邓妃缓缓放置在塌上,这才舒了一口气。只是想着平日里邓妃身子再不好,也不会如此虚弱吧?她第一个晕倒,难道是因为想到了后果?
哎,所以说祸从口出呀,进宫之后,少说话少做事,一切只求自保,难道她都不知道吗?
“母后,邓妃这是怎么了?”李嫣儿身为皇后,不能坐视不管,即便是刚才遭受了那么多,此刻在小菊的提醒之下也打起精神来,对着夕月露出个笑容来,但是太后似乎一点不领情,一直冷着脸。
月兰很快便带着御医来到养心殿,太后夕月见了,连忙起身:“御医,看看邓妃这是怎么了?这身子这般脆弱可不行啊,得调养,不然如何能为皇家孕育子嗣?”
众嫔妃皆低下头去。
那御医对太后点点头,朝踏上看去,见邓妃满脸是汗,不由疑惑几分,手搭上脉,小心翼翼的诊断,片刻之后那御医便满脸惊喜的转身:“恭喜太后,贺喜太后!”
“哦?”太后夕月也是一愣,但她毕竟在深宫中居久了,此刻反倒是有股宠辱不惊的味道,“说吧,是什么喜?说的好,重重有赏。”
那御医立马躬身:“回太后娘娘,邓妃娘娘这是有喜了!”
“什么?”太后夕月此前可万万没想到这事儿,顿时喜上眉梢,对着月兰道:“赏,重重有赏。”
此刻,李嫣儿听到答案,却是微微后退了一步。不可能,邓妃不过是被宠幸了一回便有孕,可她呢?她一直陪伴在皇上身边,这么久了,却一点消息也没有!
这不公平!
若是楚雨馨知道李嫣儿此刻所想,定然会嬉笑几分,这受孕之事本来便不是能确定的,便是她前生的世界,通过诸多办法,最多也只是能增加几分几率而已。
“月兰,吩咐下去,好好照顾邓妃。”夕月太后一高兴,之前的压抑便减少了几分,此刻似乎也想起了之前的事儿,转头看向李嫣儿:“嫣儿,此事暂且压下,可不许再发生了。”
李嫣儿自知有愧,点点头:“儿臣知道了。”声音中说不出的失落,眼看着躺在塌上的邓妃,恨不得那人便是她,嘴中五味杂陈。
众嫔妃离开养心殿的时候,楚雨馨抬头望望天,此刻的天依然很蓝,但是她知道,严寒的冬日很快便来临。
“小姐,你在看什么?”青鸢疑惑道。
“哎,眼看着冬日快到了,那些灾民不知是不是已经有了落脚之处,有个安身之所。这世道,太艰难了。”楚雨馨此刻心中牵挂着那些灾民,想到这里不由打起气来,“不管了,反正在深宫之中,想着也是白想。”
“小姐,你别这样,我们还有陈大哥,我们还有老爷呀,只要小姐愿意,这宫中传一些信件,应该是没问题的吧?”
楚雨馨不得不说,青鸢很是天真,她不禁微微一笑:“算啦。”
转身间,却看到了南宫贤,却是刚才那御医离开之后有人立即禀告了他,想着毕竟是第一个孩子,南宫贤欣喜之下便来了,却不料在这儿遇到了楚雨馨。
“恭喜了。”楚雨馨淡淡开口,此刻南宫贤眉眼之中皆是喜悦之色,可见他是真的欢喜。
南宫贤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下,见楚雨馨脸上表情淡淡,便是那“恭喜”两个字也听不出任何情绪来,不由微微一愣,转而反应过来,这才淡淡道:“朕无需楚妃恭喜。”一拂袖,却是奔着养心殿正门而去。
楚雨馨呆滞了一下,旋即缓缓转身,看着那背影进入养心殿,心口却不知为何,似乎有针尖不断在搅动,丝丝的传来痛楚,她皱眉,旋即苦笑着舒展开来。
“小姐?”青鸾小声问着,生怕此刻触动楚雨馨的情绪,万一在这大庭广众之下痛哭,就太不好看了。
楚雨馨反应很快,立即转头微笑看着青鸾:“我没事,青鸾,太阳有些刺眼,我们还是早点回去吧。”
青鸾原本还兀自点点头,以为自家小姐没事呢,却抬头看了一下头顶,一片乌云遮住了阳光,如何刺眼了?
青鸾旋即一阵苦笑,小姐果然还是伤心了吧?只是小姐毕竟内敛,这些从来不与人分享,她深呼吸了一口气,暗暗将当今的皇上骂了个狗血淋头。
南宫贤走入养心殿这才停止了步伐,他原本听到邓妃有孕的好心情在见到楚雨馨的时候彻底磨灭了,彼时他的脑海中只有楚雨馨的那一句:恭喜。呵,多么讽刺的言语,可她却能如此轻易的说出口。他原本以为,能够借着宠幸旁人来刺激她的,此刻却觉得自己像是个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