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的大半个月时间,顾楚年每日都留宿未央宫,从没有去过别的宫苑,我不知道他是觉得此事亏欠与我,我心里有些怨念,木偶般的承应着,没有丝毫的波动。
辰时去给太后请安,她的病从顾楚年平安回来之后,自然而然就好了,这是天性,去的时候也不知道在和王嬷嬷说些什么,很爽朗的样子,我福了身子,给她请安。
她倚在龙凤椅子上,用平稳无波的声音问道:“听敬事房的管事说,皇上许久都不翻后宫嫔妃的牌子了,可是有这事?”
宫中安静得很,我涨红着脸低头心虚的蹦出来一句话,说:“臣妾不知!”
她把玩了手中的玉如意,面上微微然,带着恣意的慵懒:“你的心思,哀家也不想知道,更何况皇上喜欢你,哀家也奈何不了,只是仗着哀家的年岁,也要提点你,一宫之主,该大度些,不该霸占着皇帝,后宫的嫔妃不是摆设,该福泽绵延,才能惠及千秋,现在皇上子嗣稀薄,你也要为他打点打点。”
“是母后,臣媳谨遵母后训示。”她听我如此乖巧的答她,露出一丝诧异,却不失温雅,自喃了一会,让王嬷嬷端了两篮果子给我:这是北国快马送来的果子,皇上昨儿个送来的,我顺便捡了几个,你带了去分给兄长们尝尝鲜!这一篮子,音奴,你就给了连夫人那边去吧!”
王嬷嬷应声答是,她话里的意思,我总算是明白了,皇帝新归,军费吃紧,还眼巴着让各地富商献贡,几个果子,到是起了用处,只不过顾楚年不在宫中之时,连家已多方助我,早已怨言,如今,恐怕再不会把我区区一个皇后放在眼里了。
果子我让卫拂那丫头送了去,反正果子是太后送的,恩赐也都是她的。
我白天只在未央宫带子宜,这几日宫中也是太平,并未传出什么大小的事来,这样的太平,让我心里始终有一股恐慌,总觉得就有事情要发生,心里繁杂,反倒期待早点来了好受。
卫拂那丫头真是个之心的人,她切了些瓜果,放在盘子里,让丫头拿去冰窟镇着,芳琪进来,脸上大汗淋漓。“怎么还如此莽撞,看看这流的一脸的汗,脸都花了!”卫拂用丝巾给她擦了擦汗。
“去药膳房给娘娘拿苦茶,冲了给小皇子喝的!”苦茶有避暑的功效,以前院子里种几株苦蒿苦茶用开水一冲,味就出来了,小时候我总是不肯喝,看到大娘开始泡水了,拔腿就跑,大娘总拽住我,她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今年这天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才听说采薇殿那边周才人人都晕倒了。”芳琪的手绢在空中扇啊扇,一派小孩子的心性。
“她身子是单薄惯了,这么大热的天气,怕是有得受,让太医院多煎些凉的药送过去!”天气大热,子宜本就好动,现在又勉强能走些路,我牵着他让他走走廊里怜惜走路,笑道。
“子宜很喜欢你”他立在墙边,一袭宽大的袍子随风摇摆。仪态端雅,仿佛从古书中走出来的君子。
我蹲在地上,脸上的笑容一僵,这才看清,几个丫头都已经不见了,顾楚年也蹲下来捏着他的小手哄到:“子宜要快些长大。”
子宜的眼珠子漫上惊喜,似听懂了他的话。
难得见他父子二人如此亲密,享受天伦,实在是一种很温馨的场面,我欢喜的把子宜抱在怀中。
他叹了口气,突然探问道:“絮儿,子宜对你来说,是不是在劫难逃的厄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