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昭呈把事情交代清楚之后便只身回到了白塔内,屋子里很安静,被子被掀起了一觉,枕头上海残留着臧鸢木的气息,霍昭呈把枕头上铺着的枕巾揭掉扔在一边,又将被子从床上扯了下来,伸手将床板往外一拉,一整块床板迅速分成了两部分,缓缓从两个方向挪动。
床板下面铺着一块黑色的薄层,中间露出一小部分凹槽,霍昭呈把右手掌心用力的按在凹槽正中央,只听见“咔嚓”一声,那黑色的薄板迅速的从两边收了起来,露出了最里面的木质阶梯。
霍昭呈用手撑起床沿的两边,轻松的从中间跳了下去,沿着阶梯快速往下面走去。
密室里十分昏暗,几乎见不到任何光线,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浓重的霉味,细小的灰尘颗粒在人的周围来回漂浮,霍昭呈伸出手沿着墙壁一路挥过去,一盏盏油灯被陆续点燃,终于能够看清楚面前的景象了。
空荡荡的房间,一张木板床赫然出现在眼前,两边放置了小柜子,柜子上放了一壶茶和两只杯子。霍昭呈走了过去,伸手抚了抚床上睡着的人,她的呼吸此起彼伏,长长的眼睫毛上沾满了泪珠,绝色的容颜已经恢复了大半,只是右耳下方还有一小块疤痕,黑红色的痂印在白皙透彻的皮肤上显得很突兀,一张湿润的红唇此时也失去了原先的血色。
霍昭呈伸出手轻轻的在她的嘴唇上抚了抚,又摸了摸她略微干燥的皮肤,眼里满是心疼。
“昭呈……”床上的人缓缓开口。
霍昭呈连忙俯身过去,握住她的右手,说:“月莺,我在这儿。”
自从中毒之后,月莺的身体已经一天不如一天了,即便她的容貌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可是心肺功能却严重受损,也许还要在床上躺个一年半载的才能缓和,如果运气不好,则极有可能香消玉殒。
“水……”月莺抿了抿干燥的嘴唇。
“水,你要喝水吗,我给你倒。”霍昭呈拿起柜子上的水壶小心倒了一杯温水,慢慢把月莺扶起来。
月莺的身体已经瘦的不成样子了,稍微一用力仿佛就能够触碰到她的骨头,霍昭呈格外小心。
月莺攀扶着霍昭呈健壮的手臂,慢慢坐起来,近乎贪婪的将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
她一连喝了三杯水,意识才逐渐清醒过来,由于喝得太急被呛得咳嗽起来,霍昭呈拍了拍她瘦弱的背部,月莺才慢慢好转,双颊却已经涨得通红了。
“昭呈,我想问你一件事情。”过了一会儿,月莺先说话了。
霍昭呈点点头:“什么事,你问。”
“从我出事到现在,你为什么不问问我,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我为何没有寻求月昭国皇帝的帮助?”月莺依偎在霍昭呈的怀里,微微皱眉。
也许他曾经是想问的,可考虑了很久,还是选择尊重他吧。
霍昭呈低头看着她:“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告诉我的,比如现在,对吗?”
月莺伸出纤细的胳膊,轻轻将霍昭呈脸上的黄金面具给摘了,他英俊的几近不真实的面容再次呈现在月莺的眼前,月莺抚上他的脸颊,这个男人的话总是少得可怜,可是眼神却不会骗人,他在担心自己。
有时候月莺总以为自己是在做梦,这么强大优秀的男人,竟然会在意形同蝼蚁的自己,可是梦醒之后她却发现霍昭呈屹然守候在她的身边,即便是身中剧毒,又或是自己早就嫁作他人妻,还是会由衷的觉得幸福。
月莺点点头,说:“我都告诉你。”
“荒海之所以发生了这么大的灾难,实际上跟月昭国的皇帝脱不了干系,或者说,这剧毒便是皇帝命人下的。”月莺的声音和身体一样忍不住颤抖起来,似乎从心底里觉得害怕。
霍昭呈睁大双眼,有些不敢相信,他之前也猜测过并且命人暗中调查了始作俑者,可知道现在还是什么结果都没有,现在亲耳听见月莺把凶手说出来,还是有些难以接受。据他所知,自从月莺嫁给月昭国皇帝为妃,她便集三千宠爱于一身,成为后宫最令人瞩目的佳人,皇帝对她百依百顺,甚至送给她十座城池为聘礼,以表示他的欢心。
月莺早就读懂了他的眼神,便接着说:“你一定会问我为什么,为什么曾经宠冠后宫的人,会成为皇帝要诛杀的对象,为什么一夜之间天都变了。”
“因为前不久,皇帝在我的寝宫发现了一样东西,这件东西成为了整件事情的导火线。”月莺低下了头。
“什么东西?”霍昭呈不解。
“你还记得我们最初见面的地方吗?”月莺撇开他的问题,却又问出了看似毫不相关的新问题。
霍昭呈点点头,说:“当然记得,就在我东麓国的皇宫,父皇五十大寿的宴会上,他邀请了月昭国和西阙国的王公贵族们,以及你们荒海的鲛人皇族,你跟随鲛人王前来为父皇祝寿,还送了价值连城的海蓝珠雕像群给父皇作为贺礼。”
月莺却摇了摇头:“我要说的不是这些,而是你那天系在腰间的玉佩,后来你将它送与我当做定情信物,上面刻了你名字的后两个字。按照族规来说,鲛人族是不准和外族人通婚的,可是月昭国的皇帝一而再再而三的跟我父王提亲,并且许诺用十座城池作为聘礼。当时荒海的情况十分险峻,海水被污染严重,鲛人族不断有人染病死去,最后是月昭国的皇帝下旨命人前来治水,最后才改善了荒海的水质。我父王为表感恩,只好答应让我嫁给月昭国皇帝为妃。我虽然最终妥协了,却一直将你的这块玉佩贴身携带,直到有一天玉佩被人偷去呈现给了皇上,皇上虽然对我十分恩宠,可是爱有多深恨就有多深,况且他的嫉妒心本来就很重,再加上身边一些小人的煽风点火,皇上就更不能容忍了,便将这份怒意强加给了我的族人,并对此施展了毁灭性的报复。”
“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我的身上背负了数不清的人命,他们都是我的族人……”月莺的眼眶彻底红了,“哪怕堵上我的后半辈子,我也无法还清楚了。”
“我原以为是你们族人中发生了内讧,无奈之下采用了这一招打算同归于尽,却没想到这件事情竟然会和我自己有关联,月莺,是我害了你以及你们的族人。”霍昭呈万万没有想到事情竟然会这么发展。
月莺连忙摇摇头,一把抱住霍昭呈的腰,说:“不不不,这不关你的事情,都怪我自己,没有把玉佩藏好,被小人拿去利用了,都是我的错,是我太傻了!”
霍昭呈伸出手轻轻抱住月莺的身体,说:“以后不会再让你受苦了,至于怎么处置这件事情,怎么处理月昭国的皇帝,我自有打算。”
他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方才还泛着怜惜的目光瞬间就变得阴沉起来。
“那你打算怎么办呢?”月莺呢喃道。
“以后你会知道的。”霍昭呈顺着她光洁的头发一遍遍抚弄,“先把今天的药吃了,我等一会儿要出去一下,你就在这密室里好好休息。”
“你去哪儿?”月莺扬起绝色的小脸,尖尖的下巴抵住霍昭呈的胸口。
霍昭呈低头看着她,阴冷的目光又被融化了,他俯身在月莺的唇角印上一个吻,说:“去找能够让你彻底康复的人。”
好不容易将月莺哄睡着了,霍昭呈走到另一个柜子边,把手轻轻放在柜子上的凹槽处,用同样的方法打开了柜子,从里面拿出通天药典,又轻轻把墙边的一排油灯熄灭了,快速从密室里走出去,不动声色的将床板恢复了原样,临走前他绕着房门走了一圈设下隐形的结界,这才放心的离开虚沂山。
这本通天药典,被尘封了这么久,也应该重出江湖了吧!霍昭呈重新覆上黄金面具,刷的一下从地上一跃而起,化作一缕青烟消失不见了。
而此时的月莺,却轻轻的睁开了双眼,眼底闪过一抹不为人知的笑意,她伸出手抚了抚自己的右耳,方才还能看见伤疤的肌肤,此时却瞬间变得光洁无暇了,她从床上坐起来,沿着密室的通道走出去,她的指纹被霍昭呈认证过,所以能够在虚沂山自由的出入。
月莺身手敏捷,丝毫不像身中剧毒的病人,方才的楚楚可怜和虚弱的气息统统消失不见了,全然是两个截然不同的女子!
从密室中出来,她快速的左右扫了一下四周的情况,见无人守在所有,便迅速的跑进虚沂山的更深处了。
而此时的臧鸢木,还躺在床上左右翻转着身体,最后实在没事情做,便又把银环毒蟒的蛋拿了出来,拖着蛇蛋的手掌心能够隐约感觉到温润的气息在内部流动,把蛇蛋放在耳边还能听见微弱的嘶嘶声,应该是里面的幼蛇发出来的。
蛇蛋虽然柔软,可极具韧性,无论怎么敲击都不会破裂,只能用持续不断的巫之气才有可能让蛋孵化。这银环毒蟒还真是够挑剔的,臧鸢木就从没见过这么矫情的灵兽。
可是也没有办法啊,既然是霍昭呈布置给她的第一项任务,就必须要好好的完成才行。
就在臧鸢木刚想运气的时候,门外却传来了动静。臧鸢木连忙从床上跳下来,应该是婉约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