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组长,陆老弟!你别犹豫了,趁早弃暗投明吧!你想想你现在还剩下些什么?手下都死绝了,整个上海军统站除了躲在法租界的那几个大佬之外已经被大日本皇军一锅端了,那几个头头脑脑落网也是迟早的事。即使你今儿个从这里拼死逃出去,军统也不会放过你的,你迟早会成为这次失败的刺杀行动的替罪羊,老弟你犯不着死在自己人手上啊!回过头来想想,你们军统在上海算什么呀?几十号人,十几条破枪还能在这上海滩翻起多大的浪来?你们纯粹就是‘螳臂当车’、‘蚍蜉撼树’啊!你们除了一腔热血还有些什么?能敌得过皇军的飞机大炮坦克车吗?别傻了!”看到陆子陵沉默不语,正在大喷口水的董庆锋以为自己的劝降有了效果,讲到兴头上的他忍不住又走上几步,更加肆无忌惮的给陆子陵“洗脑”起来。
“你说的没错,我们现在确实是只剩下一腔热血了。”沉默许久的陆子陵突然抬起头来,缓缓的开了口,“那是因为这大好河山都被你们这群卑躬屈膝的孬种、毫无节行操守软脚虾给拱手相送给侵略者了!虽然我们今次的‘刺杀行动’失败了,我手下的弟兄们尽皆牺牲,但我相信他们的热血不会白流,正义永远不会向邪恶低头,侵略者不会在我们的土地上肆虐多久了!我们的一腔热血是熊熊燃烧的烈火,浇不息,扑不灭,迟早会把你们这些侵略者和出卖家国的狗汉奸一起烧成灰烬的!”
原本沉默不语的陆子陵内心的一腔热血似乎一下子被点燃了,整个人变得异常的亢奋,面对被他呵斥得哑口无言的董庆锋,他走上了几步,继续大声痛斥道:“你们这些民族的败类,贪生怕死的蛆虫继续醉生梦死,出卖自己的祖国和灵魂吧!但不管你们怎么使坏,我们伟大的祖国是决计不会因为你们这些蝼蚁而崩坏瓦解,衰亡灭绝的!就因为我们青年,我们的人民还没有彻底的麻木,还有一群人在抛头颅洒热血,我们中华民族还有一颗不死的雄心!”
面对铁骨铮铮,赤胆忠心,豪气干云的陆子陵的声声呵斥,做贼心虚的董庆锋面色惨白,汗如雨下。在陆子陵的步步进逼和声声呵斥之下,他好似被掏空了灵魂的傀儡人偶一般,变得失魂落魄,动弹不得。
“董庆锋!你这个出卖组织,出卖战友,出卖祖国,卑鄙无耻的汉奸走狗!你一定会遭受天谴的!”
“我——我——你——你——”伴随着陆子陵的声声喝骂,董庆锋的口,手脚止不住的颤抖了起来,嘴里头更是结结巴巴,再也说不出完整的句子。他的心理防线已经几近崩溃。
陆子陵一边痛骂着董庆锋,一边却在慢慢地缩短自己与他之间的距离。现在形势异常危急,他必须在日本人对他动手之前想出一条脱身的计策。现在有董庆锋在场,只要自己跟他之间的距离足够近,他十分有信心在瞬间控制住董庆锋,将其作为人质使得日军投鼠忌器,从而想办法从这危局之中全身而退。如果被南造云子看出了其中的端倪,令董庆锋远离自己的话,那现在手上无枪无弹,再想要从这里脱困机会就可以说是微乎其微了。
所以他才会故意装作气愤填膺的模样,故意用高声的喝骂来动摇董庆锋的内心,来吸引住日军尤其是狡猾的南造云子的注意力。他刚才就已经注意到了自己身后的那条宽阔而又略显浑浊的苏州河,河面很宽,河水很急,河面上没有日本船只,是自己逃跑的最佳路线。河对岸也有被日军布控的身影,而且苏州河直接连通黄浦江,沿着苏州河游下去就能进入法租界等公共租界,就能逃脱日本兵的抓捕。
“哼哼——就是它了!不过在此之前我还需要一个人肉盾牌,董庆锋啊董庆锋,你就发挥一次自己人生最后的利用价值吧!”陆子陵眼瞅着自己与失魂落魄的董庆锋之间的距离已经不足三米,于是心中暗暗下定了动手的决心。
不知不觉间陆子陵与前来“劝降”于他的董庆锋之间的距离已经不足三米远了,满面怒色的陆子陵缓慢而又隐蔽地抖了抖身上那件皮夹克的右侧衣袖,顿时一枚夹在右袖管内侧的回形针悄无声息的落入了他的右手掌心中。他用拇指和食指轻轻一捋,回形针那被事先磨得十分尖锐的一头就被捋直了。一件小小的日常办公用品瞬间就成了杀人的利器。
不等身前的南造云子等人察觉出异样,不等身前的董庆锋从被自己喝骂得失魂落魄中回过神来。陡然之间,兔起鹘落,陆子陵突然发难,一个箭步蹿到了董庆锋身前,一记铁膝盖狠狠地击中了董庆锋的腹部,趁着吃痛的董庆锋歪腰的瞬间,左手将其的右臂牢牢地拧住,连带着将他的身子猛地向后一转,只听“喀喇——”一声骨节的脆响,董庆锋的整个右肩关节已然错位。“啊呀——”董庆锋刚刚开口发出了一声哀号,就觉得自己的身形被人猛地往后一拉,原地转了半个圈,随后脖子上一紧,一条粗壮而有力的胳膊已经死死的勒住了他的咽喉。而他的右侧脑袋边,两根骨节粗大的手指紧紧地夹杂着一根被磨得异常尖锐的回形针,则死死地抵在了他的右侧太阳穴上。
刚才还在对自己破口大骂的陆子陵,这个不怕死的亡命之徒,居然用一个回形针作为武器,只用一招就制服了自己。将自己作为人肉盾牌挡在了自身与荷枪实弹的日本兵之间,这让被这一系列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措手不及的董庆锋差点尿了裤子。
“巴嘎雅鲁,放下枪!”身前的佐藤弘一少佐以最迅捷的速度举起了手中的南部手枪,随着他的一声令下,几十条三八式步枪的枪口再次同一时间瞄准了陆子陵和董庆锋两人。
“陆先生,您这是要干什么?难道你以为就凭你手中的这个人,大日本皇军就会网开一面,放你离开此地吗?你真是太天真了。“南造云子微微一愣,随即轻摇着手中的檀香扇,阴森森地说道。
“云子小姐,佐藤少佐,你们可不能丢下我不管啊!我可是对大日本帝国和南京新政府一片忠心呐!我还有许多关于军统的情报没来及告诉你们,我对你们还有很大的价值的,你们可不能眼睁睁看着我死啊!”被陆子陵死死得勒住了脖子,断了一条手臂,根本无力反抗的董庆锋哭丧着脸,向着面前的南造云子和佐藤弘一苦苦哀求道。
“闭嘴!该死的狗汉奸!”陆子陵一边喝骂着一边紧了紧自己那勒住董庆锋脖子的左臂,董庆锋的喉咙里发出了一阵“咕噜咕噜——”声,顿时再也发不出什么声响了,“云子小姐,董庆锋的话你想必也听到了吧?他是军统芜湖站的副站长,陆军上校,无论是职务还是军衔可都不低啊!而且他还熟知军统在沪苏皖地区的情报线,对于你们特高课可是极有利用价值的。今天就这么轻易丢掉了,我可为你感到大大的不值啊!”陆子陵故意夸大着手中的董庆锋的剩余利用价值,一边观察着南造云子等人的表情变化,一边缓缓地移动自己的脚步,拖着死狗一般的董庆锋向着靠近苏州河一边的人行道撤去。
“陆先生,我确实是小看于你了。你比传闻中更狡猾更机智更难对付!”南造云子咬牙切齿地冷冷说道,“我一开始就不该跟你谈什么废话,直接杀了你就好了!”
“疯婆子!”陆子陵冷静地看着面前的南造云子,他看到南造云子眼中的凶光一闪而过,他清楚的知道,南造云子已经失去了耐心,准备对自己动手了,“可惜你没机会杀我了!”陆子陵右手手掌猛地一发力,食中二指夹着的那支回形针的针尖顿时狠狠地钉进了董庆锋的右侧太阳穴。
“啊——”董庆锋的死穴被刺,剧痛之下身子猛地抽搐了一下,陆子陵,左手猛地一推,将其推向佐藤弘一等人,自己则脚下一蹬,借力向后飘开。一瞬之间,佐藤弘一已经举枪射击,“啪啪——”两枪奈何都击中了被推向自己的董庆锋的胸口,鲜血顿时从董庆锋的胸口蔓延开来,他大声惨叫着。
时间在那一刻似乎变得异常缓慢,就在佐藤弘一枪响的同时,陆子陵已经借助奔跑之势高高的跃起,右手撑住苏州河河岸边的景观护栏,撑了一把借力身子飞起,向着滚滚东去的苏州河跳了下去。
“噗通——”水花飞溅,陆子陵瞬间跃入了路面和河面落差达三米多的苏州河里,溅起的水花足有一两米高。
“打死他!别让他给跑了!”南造云子怒不可遏地下令道。接到命令的日军宪兵们快步跑到河岸边,抬枪向着陆子陵跳河那段的河面就是一轮齐射。“啪啪啪——”一阵枪声过后,水花飞溅,一缕鲜血从河底缓慢浮现了上来,随着河水的流动而四下弥漫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