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毒气工厂正门前的众人为这辆卡车的来历而疑惑不解的时候,这辆雪佛兰卡车却突然加速向众人所在的毒气工厂的铁栅栏大门冲来。
看着车速越来越快,距离毒气工厂正门越来越近的卡车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速水军曹顿时慌了神,他站在大门口冲着疾驰而来的雪佛兰卡车一边奋力挥舞着胳膊一边用日语高声喝令道:“停车,快停车!再不停车我们就要开枪了!”
然而卡车的驾驶员却似乎对速水军曹的喝令熟视无睹、完全无动于衷,车速反而越来越快。然后在卡车距离毒气工厂正门还剩下不足百米的地方,卡车的左侧车门突然打开,从驾驶室内飞出了一个一身黑衣的人影,一身黑衣劲装打扮的“利剑小组”组长杨轶远从驾驶室飞身跃下之后在地上打了一个滚,一下子窜入了简易公路旁的草丛里一瞬间就没了踪影。
在场的丸山次郎中尉见状,心中暗叫一声不好,他也顾不上许多,当即掏出了腰上别着的南部式手枪,立刻冲众人大声下令道:“这是支那游击队的卡车,快开枪,别让他们冲入厂区!”
听到丸山次郎中尉的命令,大门两侧沙袋垒成的掩体内的两挺96式轻机枪立刻怒吼了起来,火红的弹道好似两条软鞭一般扫向那辆无人驾驶的雪佛兰卡车的前引擎盖、前挡风玻璃和前车轮。6.5毫米的机枪弹打得卡车前面的前引擎盖等处火星直冒。然而“利剑小组”之前早有准备,此次行动之前他们给这辆雪佛兰卡车车身上容易遭受损伤导致车辆抛锚的前引擎盖、左侧油箱等处都加装了防弹钢板,所以尽管日军机枪弹把卡车车身打得火星四溅,却没能让卡车停下来。
被杨轶远用木板、毛巾、铁块等物品牢牢固定住方向盘和油门的卡车不断加速,最终以大约八十五公里的时速好似一头发怒的公牛一般一头直接撞飞了毒气工厂正门前的那根木制横杆,然后连带着撞开了毒气工厂的那两扇铁栅栏门。毒气工厂的正门是那种类似西洋公馆大门的铁栅栏门,即使上了大铁锁在五吨大卡车的猛撞之下还是一下子就被撞开了。在厂区内部靠近三层主楼的位置倒是有木质的鹿砦,但是由于明天清晨十三军的运输卡车就会进入厂区运送第一批生产完成的芥子气毒气弹,运输大队和工厂内负责安保的步兵小队人员要出出进进,所以鹿砦此时都被搬开了,发狂的无人驾驶的雪佛兰卡车直接就闯进了厂区大门,几乎毫无阻拦的冲着三层主楼撞去。
没有丝毫意外的,那辆在车头部位安装有防弹钢板,车厢上头覆盖着防水毡布的雪佛兰卡车就一头撞在厂区内三层主楼的门柱上,接着气急败坏持枪围拢过来的丸山次郎中尉以及速水军曹就感觉自个儿眼前一花,那辆一头撞在主楼门柱上的雪佛兰卡车车厢里头突然爆发出了一片耀眼夺目的闪光,伴随着一声地动山摇的爆炸声,一个巨大的红色火球从卡车的车厢里头腾空而起,瞬间将毒气工厂的厂区照射得如同白昼一般。
霎时之间日军设立在松江县城远郊的“野战化学实验所”以厂区内的三层主楼的门柱为中心发生了一连串剧烈的爆炸,爆炸产生的冲击波裹挟着熊熊烈焰以及炙热的烈风一下子就吞噬了聚拢在爆炸中心的雪佛兰卡车周围的丸山次郎中尉、速水军曹等人,将他们好似布娃娃一般抛向空中随后轻易撕扯成了碎片,冲击波更是直接摧毁了方圆一百米内的所有建筑的玻璃和门窗。
幸亏日军毒气工厂的主楼仅仅只有三层,而且是以炮楼据点的防炮击建筑要求构筑的,抗摧毁能力要优于一般的建筑。所以在爆炸过后主楼建筑并没有立即出现垮塌,但是整栋楼也在这起惊天动地的爆炸中被震得东摇西晃,所有窗子上的玻璃,屋子里的玻璃器皿全部破碎,屋子里的所有人都被直接震倒在地。大量的人员被碎玻璃扎伤。连正在三楼办公室里整理实验材料的石原恒一郎军医官脸上都被碎玻璃划伤了,鲜血顿时不可抑止的流淌了出来。
爆炸发生的时候正端坐在办公桌后头的沙发椅里,埋头整理着今天的最新实验数据的石原恒一郎一下子被震倒在地上。破碎的玻璃渣子落了他一头一脸,他的头皮,脸颊都被碎玻璃渣子划伤了,顿时血流不止。
他也顾不上脸上的疼痛了,爆炸过后他立刻仓促慌乱地从一片狼藉的地上挣扎着站了起来。心想难道毒气工厂遭到航空炸弹袭击了吗?在他心中大约只有从浙江衢州的野战前进机场起飞的美国空军B25“米切尔”轰炸机所搭载的500公斤的航空炸弹才有这样大的威力吧。近在咫尺的巨大的爆炸声已经完全震穿了他的双耳的鼓膜,现在他的双耳耳道里鲜血淋漓,脑袋里轰鸣声一片,他已经听不见任何声音了。等他爬起来才发现整个世界已经变成了无声世界。毒气工厂内的电力供应已经完全被炸坏,整个厂区陷入了一片黑暗。
这时候他办公室门外的两名持枪警戒的卫兵一脚踢开了紧锁的办公室房门,惊慌失措的两人脸上都是血,表情都是惊恐万状,他们嘴巴一张一合似乎在大声向石原恒一郎军医官汇报着什么,但奈何石原恒一郎军医官的双耳已聋,根本听不见他们在说些什么。办公室的地上到处是爆炸产生的杂物和碎玻璃,头顶上的天花板被爆炸震开了好几道触目惊心的大口子,期间还不断落下碎裂的砖块和尘土。不用那两名卫兵说,石原恒一郎也知道这办公室里头是待不下去了,只能集结队伍,从楼里头出去。
虽然这栋三层主楼是依照炮楼碉堡的防炮击要求来建造的,但他不知道这栋楼在如此剧烈的近距离爆炸之后会不会垮塌,所以只能赶紧在那两名卫兵的保护之下从楼梯下楼。现在由于整个毒气工厂厂区都失去了电力,大家的耳朵都暂时失聪了,所以整个主楼之内根本就没有指挥,从各个办公室和卧室之内蜂拥而出的日军士兵和研究人员完全乱成了一团。黑暗之中没有谁知道他石原恒一郎是谁。大家推推搡搡争先恐后地想要从楼梯下楼,你推我搡之下几十号人还在楼梯处形成了踩踏事故。
晕头转向又耳聋的石原恒一郎差点就被人流推倒在地,他知道在这种混乱的情况下,一旦倒下了,恐怕就再也不可能活着站起来了。
好在老天爷没长眼没能就此要了他的命,在那两名日军卫兵的拼死护卫之下。石原恒一郎总算是有惊无险地随着人流涌出了毒气工厂的三层主楼。在从三楼撤到一楼的这整个过程中他至少踩到了十几个人的身体。现在这种混乱的情况他也没心思去知道是哪些倒霉蛋被自己人给活活踩死了。
刚刚出了大楼,他就目瞪口呆地看到眼前主楼的门柱那里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爆炸之后留下的大坑。这个坑有两米多深,直径有十米左右,大坑的坑底则躺着一辆被爆炸扭曲地完全变了形散了架的雪佛兰卡车,车身只剩下了一个空架子,但引擎和车厢的位置却仍然有舞动的火舌不断窜出,想必这就是爆炸的中心点了。
“幸亏主楼门前拥有一个前凸的类似亭子一般的门楼,炸弹卡车没有直接冲入主楼大厅而是一头撞在了前凸的门楼的水泥立柱上,否则整个主楼内就恐怕没有活人了。”刚刚被提升为少佐的他石原恒一郎后怕的说道,他自个儿差点成为第一名被汽车炸弹炸死的驻沪日军军官。
然而现在情况并不比炸弹卡车直接冲入主楼大厅爆炸好上多少。整个毒气工厂的柴油紧急用自发电设备和对外联络用电台都在大楼内,现在整个厂区内都失去了电力,从外输送过来的电力设备肯定是遭到了破坏,必须立即使用自发电恢复厂区供电。另外必须通过无线电设备与外界取得联系,呼叫附近的十三军驻军以及上海城内的宪兵大队派兵驰援这里。也不知道刚才的爆炸会不会炸坏那些电台,而所有在毒气工厂主楼内的人员包括石原恒一郎自己在内大多耳膜受伤,此时此刻完全听不见别人在说些什么,很多人的耳朵被震破了耳膜,都出血了。要恢复指挥,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
但是“利剑小组”刚刚利用杨轶远想出来的卡车炸弹成功扰乱了毒气工厂内的日军,显然不会再给他们恢复指挥的机会。卡车炸弹爆炸之后产生的滚滚浓烟还未完全消散,“嗵——嘶——”民国二十七年式掷弹筒特有的射击声音在黑夜之中骤然响起。一下子令趴倒在大门两侧的机枪掩体内刚刚躲过一劫的日军士兵们倍感惊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