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牧刚走出停车场,就看到老林向自己走来。
老牧能猜到,大概是什么事。
老林亲切而又不失礼貌地道:“请随我来。”
一听这种语气,老牧就不做它想了。
果然,老林把自己带到了雷鸣的办公室。
进入之后,老林走到书桌旁的位置,老牧则正对书桌,看向坐在书桌后方,如王者般威严的雷鸣。
他一臂枕着老板椅的扶手,头微歪,脸靠着手背,明明是颇为放松的姿态,周身的气场却依然让见惯世面的老牧心里发沉。
待老牧站定,雷鸣缓缓吐出两字:“如何?”
老牧的喉头微动,道:“一开始不好,去买冰激凌吃以后,有好转。”
“冰激凌么,哈……”
一声轻笑之后,雷鸣空置的左手手指,在空中缓慢地彼此碾磨。
“她已经越来越不好?”
老牧考虑了下用词,然后道:“她有她的韧性,也在努力调节自己,但总体来说,确实她这几天的状态都不大好,需要更多的努力去调节。”
碾磨的手微微摆动。
雷鸣“嗯”了一声,敛目略作思考,再抬眼看向老牧时,眼神已经有所不同。
“你要照顾好她。”
老牧微微低头:“这是当然的。”
顿了下,雷鸣又道:“但也不能离她太近。”
老牧快速抬起视线,便见雷鸣嘴角噙着一丝帝王威严的笑,那笑将男人锐利而又冰寒的眼,覆上一层软化后的压迫。
“记住,她绝不能坐上你的副驾座。”
老牧心头一凛,很快又垂低视线。
“这也是当然的,雷少放心。”
“嗯,你是雷府的老人了,我对你有充分的信任,所以把这件任务交你。”
老牧微微躬身,以几乎是插嘴般的速度,快速道:“感谢雷少的信任!”
雷鸣眉眼稍动,简单说出一声:“去吧。”
老牧完全躬身,然后转身走了。
老林转向雷鸣。
关门声结束后,雷鸣看着已然关闭的房门,喃喃道:“我并不想她伤心难过,但。”
略有停顿后,雷鸣又道:“我需要知道,她至少会伤心难过。”
每次花语看到雷鸣和孟可在一起,花语回到家后都会吃一份冰激凌。
今天她看到孟可挽雷鸣的手臂,而雷鸣没有抗拒,两人亲密自然。
花语提早回家,一口气吃了两份冰激凌。
然后她就真的觉得不大舒服了。
因为身体弱,花语一向不贪凉,平时喝水都尽量喝热水或温水,可这段日子,冰箱里的冰激凌几乎每天都在减少。
连日来累计的效果,加上一口气吃掉两份的冲击,让花语的身体很快有所反应。
花语这才想起,她每个月来访的“亲戚”,快来了。
只要在临近的日子受凉,她都会疼得很厉害,而现在反应这么激烈,明显是“亲戚”已经在路上,没准过不了多久就能听到它敲门。
自己犯的蠢,只能自己承受结果。
花语又是喝热水,又是热宝捂肚子,又是热水泡脚,一番折腾后,她盖上被子把自己包得紧紧的,提早入睡,希望这像讽刺一样的不适,能在一夜睡眠过后离去。
然而第二天一早,花语生生疼醒。
睡了长长的一晚,疼痛不仅没消失,反而加重了。
肚子里那种里应外合,前呼后应的感觉让花语感觉不妙。
她先抬眼看表,确定时间还早,然后她忍着疼掀开被子,心里着急,却因为疼痛而走得不快,步伐稍乱地走向洗手间。
果然。
“亲戚”进门了。
花语庆幸自己做了准备,所以没有弄脏哪里。
出洗手间后花语拿起手机,给老牧打电话,告诉老牧她身体不舒服,今天就不去雷府了。
“是怎么不舒服?用不用去医院?用不用我给你带点什么?用不用人照顾?用不用人帮忙做什么?”
听到这一长串的问题,花语又是觉得暖心感激,又是感到一丝尴尬。
“啊真的不严重啦,就是有些不舒服,呃……那方面的不舒服,习惯了,没什么的,很快就好了。”
老牧一开始没明白,他沉默了两秒,然后醒悟过来。
虽然是打电话,但花语能感受到,这短暂沉默中老牧从不明白到明白的过程,尤其在明白时那明显加大的呼吸声,简直就是一声清晰的“哦”。
花语觉得,不明白尴尬,明白过来更尴尬。
而电话那边的老牧在明白过后,也觉得尴尬。
虽然这其实并没有什么。
但老牧年纪大,又是比较保守的人,花语也怕老牧尴尬,轻轻地咳嗽了一声,然后道:“那我今天晚上,或者明天早上再打电话给您,确认明天是否去。”
“哦,哦好。”老牧顿了下,然后继续道,“那你好好休息,要是需要人,需要什么就告诉我。”
花语微笑起来:“嗯,谢谢您,要是真有需要,我一定不和您客气。”
“这就对了。那你休息吧,我帮你转告老刘,你就不用再和他说了。”
“啊不用不用,我自己给刘爷爷打电话就好。”
“你又客气。我是想正好去花园走走,算是散心。”
花语惊讶了,难得老牧会提到散心。
“嗯,那就拜托您啦。”
“好好休息。”
挂掉电话后花语又开始喝热水,热宝捂肚子,希望能尽力挽救。
然而就算补救,也没那么快就起效,她疼得连动都不想动,瘫在床上,捂着被子,完全是挺尸的状态。
老牧代替花语前往温室,告诉老刘花语请假,顺便也参观温室。
他一直都听老林和他说雷府的温室有多厉害,但一直都没有兴趣,今天来看,证实老林不是吹牛,温室里的那些奇花异草,就连他这个外行人都能看出不凡。
越看,老牧越是想起花语。想起她的一双巧手,想起那双手握住甜筒的样子,想这些花都是花语在照顾的,这些鲜艳绽放,蓬勃生长的花草们,就像花语一样美好。
老牧挠了挠脑袋,他知道,自己想多了。
偌大的办公室内,雷鸣靠着椅背,稍稍偏转老板椅,视线转向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