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骜来到廊下,掀衣单膝跪下,“儿臣参见父皇。”
心妍一怔,杨骜还是这般不可一世,那是当朝圣上,他的生父,他却从十岁起仅行单膝跪礼。曾问他原因,他说这世上他仅双膝跪一人,那人是梁淑贞,他的生母。
“三弟深夜不在府中休息,怎么悄悄到访丞相府?”
心妍听到这有如细风的男子嗓音,心中怦怦直跳,是杨殇!她曾亲手杀死、负疚至深的杨殇!她日夜都想再见一面说句抱歉的杨殇!爱她宠她、心中眼中唯她一人的杨殇!
她透过花枝看去,他身穿明黄蟒袍,一如往昔清俊不凡。他生命中没有了柳儿,他……过的很好。嗯,这样就好。她会为他默默拼命,助他顺利登上王位,不让他受到一丝伤害。
杨殇心生异样,只觉有人盯着自己,他朝花圃探看,不期然望进了一双泪光盈盈眸,他心中莫名疼痛,这女子分明是陌生的,为何他才看她一眼,心底的心伤、不甘便出自无处。似被老天唆使,他大步朝花圃走去。
杨骜身躯一震,朝心妍看了一眼,朗声问道:“大皇兄问的话有趣,依哥哥的意思,小弟来颜府是为了什么?
杨殇顿步,恍惚回神。是三弟有意将她藏于花圃内?她是三弟的谁?
“三爷,方才有三刺客来刺杀颜相,你可看到他们去向?”青年脸白唇红,身材细挑,正是贾信。言语冷硬,实则不着痕迹便为睿王开脱。
杨骜为难:“这……”
杨殇轻笑,“咱们是追着刺客来了这院落,结果不见刺客,却瞧见了三弟鬼鬼祟祟冲出花圃,这可怎么说去?”
“老臣从未做过伤害三爷的事,王爷却起心要加害于我!若非老臣早有提防,明日颜府定将血流成河。就似前任丞相柳府那般凄惨!”黑色朝服,窄眼厚唇,目光阴狡,正是颜相。
心妍听到‘柳府那般凄惨’几字,触动心事,暗自伤怀。
“逆子!你办的好事!”杨德广啪的一声拍在柱上,神色大伤,胸腔起伏。
杨殇搀住父亲,“父皇,当心身子。”
杨骜淡笑,“是。”
众人大惊。贾信出了一身冷汗。“三爷,什么‘是’?你是否伤重脑袋不清醒,丞相说的可是刺杀朝臣、意图谋反的事!难道真是你做的?”
一听‘伤重’二字,皇帝忙细细打量杨骜,只见他跪地左膝下淌出一滩鲜红,将地上积雪溶成血水,皇帝心中忽生怜子之心,一拂衣袖,道;“起来说话。”
“儿子跪着才觉安心,自小跪惯了的。”杨骜神色黯然,跪在地下稳若磐石。
杨德广眼眶一酸,是啊,自淑贞死后,他对骜儿……
“哼,你又何必与你父皇置气?要么便说那刺客不是你,要么便坦言承认此事是你所为。低着头先赌气一个‘是’字,后又一个‘跪惯了的’去给你父皇脸色看,男子汉大丈夫哪有你这般不磊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