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仅有十天,但只要与你们母子三人在一起,也是快活的。这比我一人孤单生活在世上一百年,可要幸福千百倍。”
心妍微微颔首,“三爷说的极是。哪怕只有一天,但只要咱们两人在一起,也是好的。只是……”咱们去了,思恩与怅儿可要受苦了。
杨骜轻轻睇向杨煜,
“煜儿,不需与于清凤多做争执,你不必勉强自己答允她任何无理请求。咱们走。”
杨煜见到杨骜、心妍两人神情之中虽然坦然面对死亡,但亦有浓浓不甘与惋惜。
杨煜心中猛然一软,登时想到:杨煜啊杨煜,你一向最是心疼妍,难道见到妍不快活,你便快活了?难道你真要让这一对恩爱璧人就此命赴黄泉么?你……你怎么忍心?为了妍能够开心,纵是于太后要你立时自刎在此,你也答应了!
“于太后,你听好了。”
杨煜深深看了一眼心妍,随即向于清凤轻啸一声。
于清凤、聂白薇、以及大殿之中的文武群臣、皇亲国戚一共数百道视线齐齐朝他望来。
于清凤颔首,笑道:“洗耳恭听!”
杨煜耸了耸肩,抬起右手,伸出三根手指,束在脸侧,朗声说道。
“苍穹国煜王,杨煜在此对天立誓,对吉恩国于太后之命,无论是何命令,亦都誓死遵从,如违此誓,天诛地灭!”
杨煜说完之后,剑刃划破手腕,滴血为势。
白薇身子猛然一颤,惊得:
“杨五哥,使不得,你不可……不可……”
白薇隐隐觉得,杨煜定然是要反悔方才立下的誓言,于是忙说‘杨五哥,你不可……’,但是究竟‘不可’什么,却是想之不到。
她一颗心中烦乱至极,又想让杨煜留在她的身近之处,她天天都能看到杨煜,天天都可以和杨煜说说话。可是又怕勉强了杨煜,杨煜可是一匹脱缰野马,不可长久限制他的手足,否则只会让他终日郁郁寡欢。
于清凤待杨煜裹扎伤口之后,啪啪两声合掌轻击,赞道:“杨五爷好气魄。哀家就喜爱豪爽之人。”顿了一顿,续道:“杨五爷,哀家要试一试你所立誓言管不管用。你说,薇儿容色可美?”
杨煜不解之中,便朝于清凤望去,只见于清凤伸手拉住白薇的手,将白薇向前推了三步。
白薇好生局促,但见大殿中宾客视线都投掷在她的面颊,当即冷汗涔涔而落,俏脸羞的通红,低斥道:“母后,你做什么问这问题……好没趣。”
杨煜心知于太后之意,微微冷笑,大声道:“白薇的容貌怎一个‘美’字能够形容。聂白薇是天下第一大美人,谁也难以及得上。”语气甚是真挚。
白薇心中猛然一动,但是心间甜蜜一闪即逝,心道。杨五哥答允了要对母后的话言听计从,是以他在敷衍母后,顺着母后的意思去办。实则杨五哥从未正眼看过她,更惶论夸赞她好美貌。
于清凤大是欣喜,说道:“哀家今日将天下第一美人许配给你,召你为我吉恩国大公主的驸马爷。你意下可好?”
不待杨煜答话,于清凤又道:“我吉恩国世风开放,你在公主府不必唯唯诺诺,反倒可以居主位,我这傻女儿,在你之下,任你差遣。这样一来,你可并不委屈。”
白薇偷偷看去杨煜,心想若是杨五哥真心同意当她的驸马爷,她一生一世给他当个奴婢丫鬟伺候他,也是心甘情愿,怎么会以公主之位欺压他,她只会疼惜他、爱护他,还恐不及。想到此处,长叹一声。
杨骜、心妍相望一眼,同时会意一笑,均想于清凤下毒刁难,原也并无恶意,身为一位母亲怎会不替女儿的终身大事操心。
杨煜脑中头绪全无,怒意却噌的一声袭上了心头,怒目瞪视聂白薇,喝道:“是你唆使你母后使计逼我娶你么?”
白薇道:“杨五……”
杨煜冷冷打断:“以蜂毒害我三哥夫妇两人,让他们饱受疼痛折磨,也是你的主意,是不是?”
白薇连忙摇头,疾声道:“杨五哥,过去五年,我们在苍穹国无音寺朝夕相处,我敬你畏你,我的为人你再清楚不过。我只会希望你与你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好,我……我万万不会起害人之心!今日之事,我并不知晓。”
杨煜淡淡一笑,怒道:“你们母女二人分明串通一气,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
聂白薇转头看着于清凤,大声道:“母后,把蜂毒的解药给苍穹王夫妇。我……我不嫁杨五哥,放他们离开吧。”
她习惯了默默跟在杨煜身后,从未奢求过他会成为她的驸马爷。虽然此时可以用强硬手段,将他留在身边,可是,那样他不会快乐,那也不是她要的。
于清凤双眉一轩,低斥:
“你过去十年不曾回家,都在苍穹国,定是跟那小子混在一起,便宜早给他占完了!母后能眼睁睁看你一世清白毁在他的手里?除却他,旁人可不娶你。”语气之中不无责备,好似认定女儿早已与杨煜有男女之实。
白薇脸上一红,犟嘴道:“杨五哥与我清清白白。而且……而且纵使我名声不好,没人来提亲,我……我也不在乎。原本就不稀罕旁人娶我。我一辈子孤家寡人,不成么?”
“住口!”
啪的一声,于清凤抽了白薇一个嘴巴。
白薇左颊上雪白肌肤,登时出现了五个红肿指印。
宾客纷纷议论纷纷,指指点点,均道白薇为了杨煜而与母亲反目,实在是不孝。
白薇眼眶一酸,落下两滴泪来,捂着疼痛脸颊,低下头来,喃喃细语:“母后……你让女儿如何有脸活下去……”
于清凤见女儿低头不语,甚是乖巧,于是气怒微微消解,望向杨煜,问道:“杨五爷考虑好了?是否要做哀家的女婿,做我吉恩国的大驸马?”
杨煜见白薇哭的甚是可怜,心中微微烦躁,心道明明是她的主意,这时又为什么哭成这副梨花带雨的可怜样?哼,定是为了博得他的信任,让他以为她并不知内情。
“于太后您说的哪里的话。既然我已经滴血起誓,我自然是愿意了。于太后白白将宝贝女儿送给我,我是感激不尽呢。”
杨煜语气甚是轻浮,对白薇颇为不敬。
白薇心中大恸,仅觉宾客中嘲笑之声越发的激烈了。
“还劳烦于太后将蜂毒解药给我三哥夫妇服用,让他们快快离开吉恩国。我好与大公主完婚,早些洞房花烛,大公主……已经等不及了吧。我极想早点服侍公主殿下就寝呢。”
杨煜的话越发轻薄,如同利刃刺进白薇的心脏,将她的心穿成千疮百孔,她心中酸涩难消,竟有种放声大哭的冲动,心想自己难道如此不堪,沦落到将终身大事如此推来搡去。
于清凤见杨煜神情机敏诡谲,心想杨五爷计策百出,虽口上答允迎娶白薇,可别事后反悔,那可糟糕。
“来人啊,将解药呈给苍穹王夫妇。”
于清凤伸手到怀里,取出一个赤红色玉瓷瓶,转手递到一名红衣小婢的手中。
那红衣小婢快步走下殿来,来到杨骜、心妍身畔,低手将瓷瓶递到杨骜的手中。
杨骜将瓷瓶塞子拔掉,倾斜瓷瓶,将解药倒在掌心,却见只有一颗乌黑解药在手心滚荡,他在掌心磕了磕瓷瓶,里面已然空无一物。
心妍见杨骜面色沉重,低语道:“只有一颗,是么?”
杨骜微微颔首,“嗯。”
杨煜不悦,凝视于清凤,斥道:“于太后!两个人怎么只给一颗解药?我已经答应娶你女儿,你怎么出尔反尔,不依言办事,为我三哥两人解毒!”
于清凤坐倒在椅,低声笑道:“杨五爷莫急。哀家不是言而无信之人,第二颗解药,哀家自然会给你三哥、三嫂。不过却不是现在,而是等到你与哀家的薇儿洞房花烛夜之后,我才命人给苍穹王夫妇送去解药。”
思恩秀眉蹙起,说道:“可是,吉恩王聂国主方才说啦,让我们一家四口,五天之内就要离开你们吉恩边界,不然便要杀我们灭口。我们可不能留在这里等到我五皇叔洞房花烛呢!”
于清凤点了点头,因见思恩生的甚是灵秀可爱,柔声道。
“小姑娘说的极是。你们且放心的离开吉恩皇宫,你爹爹妈妈其中一人先服了解药,便会有力气照顾另一人。这样你们尽可去逃命。明日哀家就为杨五爷与薇儿举办婚礼。他们洞房花烛夜一过,哀家便立刻点派人手,快马加鞭将解药送到吉恩国界,为你们送去第二枚解药。”
心妍推推杨骜的手,“三爷,你将解药吃下吧。这样……”说着蜂毒便发作了,身体一阵剧烈疼痛,她额上渗出颗颗汗珠,微微喘着,续道:“你身上毒解了,才有气力带我们母子三人回苍穹国。”
杨骜淡淡一笑,“我身上毒清了,留你一人饱受蜂毒折磨,那可让我更加痛苦。”把解药递到她唇边:“张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