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恩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我的小蝌蚪!它……它……竟让我忘了它!我与它感情那么深厚,如何忘得掉嘛!”扑进杨煜的怀中,哭的好伤好痛。
杨煜哈哈大笑,心想三哥可真不会哄孩子呀,什么‘节哀顺变’都用上了,不就是一只小蝌蚪么?
心妍趁杨骜与思恩说话时,观察他的神情,见他虽语气平和,不见当年的凌厉,但唇角依旧染着一层孤高之气,心道。是三爷!
心妍猛地抬起手来,倏地将杨骜额前凌乱发丝拨起,他左额之上有一条淡淡粉色疤痕,虽已经年多,但依旧清晰,仿佛痛意尚在额间。
心妍心头一窒,泪珠滚进眼眶,
“……你骗的我好苦……我以为这一生就只我和怅儿、思恩一起度过了……”
杨煜抱着思恩走来,望向杨骜,唤道:“三哥,你这脸大胡子可凶的很啊,得留了有七、八、十来年了吧?。”
杨骜横去一眼,“有。怎样?”
杨煜大声道:“很好。呵呵。”心想三哥一点都不会与人聊天么?与三哥说话,果然不能来回接三句。
心妍一手拉着思恩,一手拉着怅儿,说道:“这是你们心心念念的父皇,还不喊人?”
思恩、怅儿一个月前,莫名奇妙自皇陵蹦出一个亲妈,一个月后,又莫名奇妙自地窖窜出一个亲爹,两颗幼小心脏一时承受不住连番刺激,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心妍见孩子哭,她也跟着默默落泪。
杨骜摸摸脸颊,胡须颇长,刺手的很,心想自己十年未照镜子,想必这模样不讨人喜欢,不然怎么吓得母子三人齐声大哭。
“你的腿伤好了么?”
杨骜微微挑眉,凝着心妍娇美的颊。
心妍摇了摇头,
“我……我怕给人知道我偷偷去地窖给你送酒,会为你带来大麻烦,于是没敢和旁人说起我腿受了伤。”顿了一顿,脸红道:“我这条腿从今以后,就要残废了。都是你害的,你……你得驮我一辈子才成。”
“嗯。依你。到那边坐。我瞧瞧伤。”
杨骜抿唇笑了笑,拉着心妍走到角落一张椅上,让她坐下,随即蹲身在她身前,握住了她的左脚腕,只觉入手纤细,不盈一握,心中一动,抬头看了她一眼,眸色之中满是柔情。
心妍双颊飞红,望着他,嫣然而笑,笑意之中满是思念。
杨骜慢慢将她裤腿卷起,露出雪白的肌肤。他身材健硕,有意挡在她的身前,殿中其余人,也望不到心妍的肌肤。
他见她小腿伤口未经处理,已经溃烂,心疼之下,皱起眉头,默不作声从怀中取出金疮药撒在创口之上。
心妍一怔,他逃脱地窖之后,竟细心的先行去寻来了金疮药,心中甜蜜不已。
杨骜倏地后撤左手,嘶的一声,扯下怅儿的袍子一角,替心妍裹住了伤口。
杨怅一直站在父亲身后,莫名被撕烂衣裳,好生尴尬,喝道:“干什么!母亲刚给朕缝制的新衣裳!你一下子给撕掉半截。”后来见到杨骜衣衫脏污,才知父亲是怕感染母亲伤口才撕他的衣衫,便续道:“嘿嘿,朕是说,你该撕一整件,而不是半截。噢,父亲你回来了,那你是朕,朕不再是朕。”心道父亲的背影如此可怕,想必是个不好对付的男人,以后与他相处,可要小心恭维。嘻嘻。
杨骜自昨夜借着月光认出心妍之后,便心中一直挂念她腿上的伤势。此时为她包扎好伤口后,双目凝视着她双脚上那双干净的绣鞋。
“前天夜里,你失足跌倒,左脚上的绣鞋掉进地窖里了,还要不要了?”杨骜目光抬起,轻轻问道。
心妍原本已经将丢掉一只鞋子的事情给忘记了,这时经他提起,才想起还有这回事。不假思索,摇了摇头,“不要了,掉进那污水泥滩里,想必脏得很,洗也洗不净了。”
杨骜伸手从怀中摸出一只绣鞋,说道:“那便扔了吧。怕你还想要,在窖底找了半晌才找到。”作势将绣鞋向殿外抛去。
心妍‘啊’的一声,握住杨骜的手腕,说道:“别扔。我以为你问我,是要为我去找,我不想让你费力,想让你歇着。可……可你既然已经帮我找到了。那这鞋子,我一辈子也不丢,每天好好收着。行不行呢?”
杨骜心中一甜,“随你喜欢。”
思恩奇道:“母亲,一会儿不要,一会儿不丢,你到底是要这只绣鞋怎样,它也好为难呢!啊呦,不好,我都想起我那苦命的小蝌蚪,那不愿重生与我相见的小蝌蚪!它……它将来原是要变作一只所向披靡的无敌大战蛙的呀!”扑进杨煜怀中哭了起来。哭了一会儿,看着心妍说道:“母亲,你不把父亲帮你找回来的绣鞋穿上么?你若是当着他面穿上,他会乐坏的。”
心妍脸红似血,咬住了嘴唇,微微思忖,踢掉左脚上的绣鞋,从杨骜手中接过那只被淤泥染成黑色的绣鞋,穿在左脚上。如此一来,右脚绣鞋干干净净,左脚肮脏不已,奇怪极了。
她却心情大好,格的一笑,问道:“好看么?”
杨骜笑意轻抿,“好看。”
聂擎天将杨骜进入凤和殿之后与心妍的一举一动通通看在眼中,仅觉两人之间满是浓浓情意,杨骜一家也是和乐融融,不禁心中酸涩难当,不悦道:“无常,朕前几日是否让你二人将犯人看守好了?如今出现这等意料之外的状况,你们如何向朕解释?”
无常一凛,拱手道:“这……这……属下也不知这是怎么一回事。”
便在此时,几名侍卫奔进了凤和殿中,几人皆鼻青目肿,且身上都挂了彩,显然是与人经过一场恶战。
一名高身侍卫道。
“皇上,昨日傍晚属下去地窖给杨骜送酒肉之时,杨骜说他要同意您的要求,可以接受你送给他的美人。属下便按照皇上曾经吩咐过的那样,将杨骜自地窖提了出来。属下寻思他手脚上都束着手铐脚镣,根本不能逃脱。他表现的也极是服帖……”
这高身侍卫说到这里,另一名胖大侍卫抢道。
“是啊,他跟着咱们一路到了皇宫西首的别院卧房之内,咱们便将他锁在屋内柱上,随后将挑选好的美人给他送进屋内。让两人……让两人代表苍穹、吉恩,合……合为一体。”
在场女眷一听‘合为一体’四字,纷纷都红了脸。
心妍心中一紧,慌张道:“你……你和那美人……”
杨骜握住她的手,沉声道:“我没碰她。”
心妍心中一宽,低声喃喃道:“我……我没有胡思乱想。”语气之中有些心虚。
那高身侍卫说道:“随后,咱们候在屋外,贴在门上听屋内的动静。但许久许久都没有声响,这才疑心之下,进屋一探究竟,可谁知,刚一进屋,便见四条铁链在空中迅疾风舞,当头抡来,不肖几下,咱们几人便被打得金星狂舞,昏倒在地。等到醒来之后,杨骜便不见了踪迹。原来……原来他竟来到了凤和殿。”
心妍奇道:“是谁为你打开的身上锁铐?”
杨骜回眸看她一眼,低声道:“待离开此地,我再与你详谈。我答应了恩人,不将其姓名透露。”
心妍颔首:“好。”
聂擎天低斥:“废物。都给朕退下。”待那数名被打的鼻青目肿的侍卫退出殿外。
聂擎天望向杨骜,笑道:“十年前,我自神族兵营醒来之后,心中对妍儿死讯仍旧难以接受,便想要取了你的性命,为妍儿报仇雪恨。于是,我便又回到了你苍穹国皇陵之处。”
聂擎天说着,自嘲一笑,“我赶到皇陵之时,见玲珑正自为你运石造墓,磨石立碑。我可不能让你如此便宜的便死去了。我躲在暗处,听到玲珑在你墓前哭诉,其中有一句说道你是为了救妍儿活命才献出了生命……”
杨骜站起身来,走到殿中,淡淡道:“你不能容忍我是为了妍儿而失去性命,你不信我是有情有义之人,于是趁玲珑前去山中采石之时,将我自墓中抛出,随即将一名侍卫的尸首放进了墓中,将我带来你吉恩国,费尽周折,将已经气息奄奄的我救活。”
聂擎天冷哼一声,“不错。你……做尽了伤害妍儿的事,不配为了救她而死。我要你活着。我要证明给你看,也是证明给我自己看,你这一生根本不懂何为珍爱一名女子,那女子死后,你伤心一些时日,便会把她忘了……”
心妍脑海中忽然间闪过杨骜所说那句‘你去禀告聂擎天,如果那女子是你,我可以答应他的要求’,不禁奇道:“三爷,我忘了将你交代的话转告聂大哥了。”
杨骜听到心妍的呼唤,心中一软,说道:“现在说也不迟。”
心妍望向聂擎天,低声道:“聂大哥,三爷他说,若那女子是我,他便可以答允你提出的要求。只是,不知你向他提了什么要求呢?他答允你的要求之后,又会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