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子规沉默地走上前,将宁小药护自己身后去了。
“别打架,”宁小药把脑袋从楼子规的身后探出来,喊了一句。
众人还是只能沉默,这二位能打得起来吗?楼督师伸个手指头就能要了李阁老的命了吧?
“你有何话要说?”李阁老问楼子规。
“圣上,”高台下在这时,传来了影风的声音:“冀东急报!”
高台上除了宁小药,所有的人都变了脸色。
连冀东是什么地方都不知道的宁小药长出了一口气,终于不用说方堂的事了,只是,看看自己身遭的人,宁小药挠了挠头,为什么大家伙儿的神情都这么沉重呢?
影风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上高台,到了宁小药的跟前就往地上一跪,将手里的急报举过头顶呈给宁小药。
“起来,”宁小药一边让影风起来,一边就接过急报,拆了封皮,打开看。
急报上的字很工整,写了足足五大张的纸,宁小药现在对繁体字已经基本上都认识了,只是一下子看这么多,宁小药还是眼晕。
“圣上,”李阁老一直就在替宁小药数着数呢,等宁小药看完了急报的第五页,李老爷子才出声问宁小药道:“冀东发生了何事?”
宁小药把急报递给了楼子规,跟李阁老说:“说我圣明,说什么臣无能,末将无能,还有什么罪该万死的话,我没细看。这份急报主要是说,流寇项农带着他的兵,占了冀东十九城,现在他的大军正往凤临城逼近呢,”话说到这里,宁小药歪了一下脑袋,说:“咦?我怎么觉着我好像听过凤临城这个名字呢?”
正看着急报的楼子规说:“圣上,凤临城是福王爷的封地。”
宁小药点了点头,冲李阁老把双手一摊,说:“就这事儿。”
李阁老的身体晃了两晃。
宁小药忙伸手把李老爷子扶住了,手一搭上老爷子的胳膊,宁小药就倒抽了一口气,老爷子的心跳都快上二百二了!
“老爷子您冷静点,”宁小药忙就劝李阁老说:“这还不到亡国的时候呢。”
李阁老一听宁小药这话,心跳更快,更失控了。
宁小药忙就抬手轻轻拍了拍李阁老的心口,啥也不说了,她得先保住老爷子的心脏啊!
楼子规很快就看完了足足五页的急报,眉头皱了一下,楼督师在脑子里飞快地想着,冀东之地有什么兵马可调?
李阁老这会儿人舒服了,可神经还是紧绷着,问宁小药道:“圣上,可否让臣看一看急报?”
宁小药从楼子规的手里拿过急报,全塞李阁老的手里了,说:“看吧,老爷子你随便看。”
“已经丢了十九座城池了?”护国公这时开口问宁小药道。
“嗯,”宁小药点头。
护国公看着宁小药,圣上好像一点也不着急的样子,“圣上,”护国公试着问宁小药说:“圣上有应对的良策了?”
“啊?”宁小药说:“我没有啊。”砍丧尸她都是跟着小伙伴们去的,一点脑子都没费过,打仗她就更不在行了啊。
护国公说不出话来了,没有,您还不着急呢?
楼子规道:“得调兵去救,冀东再失,流寇取道寒泽关,就可长驱直入京畿之地,一直打到京师城下了。”
宁小药抠了抠手掌心,听着局势很紧急的样子,可是要死的,这些地名她今天第一次听说,都不知道在哪里,这要肿么破?
李阁老问楼子规:“有兵可调?”
楼子规将头点了点,道:“有。”
“臣请圣上速速派遣援兵,”李阁老往宁小药面前一跪,奏请道。
李阁老一跪,大臣们都跟着跪,异口同声地请宁小药尽快派遣援兵。
宁小药抬手就把李阁老拉了起来,又让众大臣起来,问楼子规说:“那就派援兵?”
楼子规道:“兵有,只是谁为统兵之人?”
宁小药眨巴眼睛,这是个问题。
楼子规将宁小药往后拉了拉,小声道:“我现在不能离开京师城。”
宁小药猛地抬头看楼子规。
“我现在还不能让你一个人呆在京城,”楼子规又说,皇后的这步棋已经落子了,他这个时候去了冀东,谁来替他下完这盘棋局?宁姑娘?那楼督师宁愿带着宁姑娘一起去冀东。
宁小药想了想,说:“那冀东那里的将军里,有人可以胜任吗?”
李阁老听见宁小药问,摇头道:“那都是败军之将,圣上不可用他们。”
“那老爷子你有什么好的人选?”宁小药又问。
李阁老还是摇头,跟宁小药说:“圣上,臣是文臣。”
“哦,”宁小药替李阁老把话说完:“所以将军啊,打仗的事您都不熟。”
这话听着难听,可李阁老反驳不了,所以老爷子的心情很不好。
楼子规考虑了一下,跟宁小药道:“圣上,跟随臣上京的将官里……”
“哎,你不是将军吗?”宁小药没等楼子规把话说完,就看着陶语说:“陶将军,你会打仗吗?”
宁小药突如其来的一问,把陶语问愣怔住了。
“说话噻,”宁小药往陶语的跟前站了站。
“圣,圣上要让臣,让臣领兵?”陶语说话结巴地问宁小药。
宁小药说:“嗯,你要是有信心,那就你吧。”这是个被楼督师看中想用的人,宁小药相信,陶语要是个没用的人,那楼督师就不可能看中这位啊。
陶语的表情从愣怔到有点激动,然后又若有所思,最后归于平静,往宁小药的面前一跪,道:“臣谢圣上看重,臣有信心。”
“那行,”宁小药说:“那就陶将军你了!”
“臣领旨,”陶语跪领圣旨。
宁小药伸手要拉陶语起来,楼子规抢先了她一步,虚扶了陶语一把。
陶语起身,无视了众人投注到他身上的目光,垂首束立在宁小药的面前。直到这个时候,陶语才信了昨天夜里宁小药跟他说的话,给他描绘的未来,天地这么大,圣上会给他施展才华的天地。陶语想,他这辈子若是有负圣上,那他就猪狗不如了。
楼子规将宁小药带得离众人更远了一些,低声跟宁小药道:“有陶语在,京营的兵权我们总能争上一争的,小药,你真的要让陶语去冀东?”
宁小药说:“我话都说出去了,还能收回啊?”
“你登基之后初遇战事,考虑不周在所难免,”楼子规说:“就是改口,也没人会说你什么的。”
歪了头,宁小药的目光越过楼子规的肩膀,看了看站在那里的陶语。
楼子规说:“我方才想说,我带来的那几个将官,你可以用。”
宁小药抠抠手心,问楼子规说:“那督师你对陶将军有没有信心呢?”
楼子规说:“陶语本事还是有的,这些年不能出头,是因为被陶谌压着。”
“我想让陶语去,”宁小药拧着眉想了想,跟楼子规说:“我答应了他的,要给他施展才华的机会的。”
“那京营不是一样……”
宁小药脚一踮,伸手捂住了楼子规的嘴,说:“这个不一样,在京营里跟那个叫陈鲁的死磕,说白了就是为了我跟太师之间的内斗,争名夺利,小人来小人去的,是汉子就应该去战场,堂堂正正地为国家效力,这样多好?”
楼子规被宁小药说愣了。
“等有了适当的机会,督师你也要回安远去,”宁小药拿开了自己的手,看着楼子规说:“那里才是督师你的战场哦。”
沉默了片刻,楼子规抬手抚一下宁小药的脸,说:“那你要一个人对付谢文远?”
“事实证明他弄不死我,”宁小药挺嘚瑟,说:“怕啥?”
“好,”楼子规被宁小药说的一笑,点头道:“那就派陶语吧。”
“嗯,”宁小药说:“一会儿你再跟我说说流寇的事吧,我到今天也没闹明白这事呢。”
楼子规刚刚还冲宁小药微笑呢,这会儿就又要抚额了。
“这全怪太师!”宁小药恨了一句,要不是这位跟她这儿不死不休的,她能这么不关心国家大事?
这话在楼子规理解,那就是太师故意不让宁小药知道这些,一个无知的帝王才好掌控,不是吗?
宁小药往陶语那里跑去,边跑边说:“陶将军,就是你了,你要领兵打仗了啊!”
众人……,这是兴高采烈的事吗?
“老爷子,”宁小药在陶语的身边站下来,跟李阁老说:“我们就散了吧,都回家吃饭。”
李阁老说:“圣上还有心情吃饭?”
“呃,我现在不能吃饭?”宁小药不解了,“弄丢了城的人又不是我。”
众人……,圣上这话说得好有道理,他们竟然无言以对。
“再见,”宁小药冲李阁老们挥手告别,她得走了,方堂还等着她看伤呢!
看着飞奔而去,眨眼就消失不见的宁圣上,李阁老又一次看向了楼子规。
楼子规冲李阁老拱手行了礼,带着裴氏兄弟还有陶语走了。
“阁老?”有李阁老的弟子小声问自己的老师:“真的要让陶语去冀东?”
李阁老收回了远眺的目光,看着这个弟子道:“怎么?你懂打仗之事?”
这个大臣马上就住嘴了。
“陶将军,恭喜你了,”护国公走在去帝华宫的路上,就恭喜陶语道。
陶语对护国公是尊重的,但说出来的话,天性使然就是硬梆梆的,“为国效命,是陶语份内之事,再说流寇作乱,何喜之有?”
护国公嘴边的笑容一僵,是啊,冀东丢了十九座城池了,他恭喜陶语什么啊?
“此事不仅仅是调兵就能解决的事吧?”一直就没开口说过话的裴殷,这时看着楼子规道:“督师,你说在下这话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