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小药一语言毕,金銮大殿里半天无人说话。
良久之后,李阁老冲宁小药躬身道:“圣上圣明。”
宁小药说:“不客气。”
李阁老……,什么叫不客气?
宁小药盯着骆大铁将军看,直到觉得这位壮汉要被自己看哭了,才满意地把目光挪开了。(你到底是怎么看出来,人大将军要哭的?o(╯□╰)o)
“圣上是在为你出气呢,”大殿外,护国公小声跟裴殷道:“你得知好歹。”
裴殷看着面前高高的大殿门槛,没出声,护国公也看不出这个弟弟这会儿在想些什么。
“一会儿听见不好听的话,”护国公路上已经叮嘱过了,这会儿还是不放心地再叮嘱裴殷一遍:“你就当没听见,这个时候,我们不能给圣上添乱。”
裴殷还是看着面前的门槛。
护国公急道:“你能回你哥一个声吗?”
“嗯,”裴殷嗯了一声。
护国公(#‵′),这还真是回了他一个声。
“圣上,”殿前值守的官员这时冲殿内大声道:“护国公裴毅,其弟裴殷到。”
“进来,”宁小药的声音马上就从殿内传了出来。
“两位进殿吧,”值守官员跟裴家兄弟低声说了一句。
护国公在前,裴殷在后,哥俩走进了金銮大殿。
大殿里鸦雀无声,众人都看着一前一后进殿的兄弟俩,自从老护国公在金銮大殿外撞柱而死后,今日是裴家兄弟第一次走进雍宁的朝堂。
裴家兄弟跪倒在地,给宁小药行君臣之礼。
“起来,”宁小药乐呵呵的。
护国公谢恩起身之后,裴殷才从地上站起身。
谢太师道:“护……”
谢太师刚说了这一个字,宁小药就拿手指着他道:“你别说话!”
谢太师一噎,竟然被自己呛住了,当场呛咳不止。
宁小药说:“哟,这是病情加重了?快,把太师送走,看大夫吃药去。”这个搅屎棍走了,接下来的事就好谈了。
谢太师抻长了脖子,硬是把这阵咳给忍了,哑声道:“臣无事,谢圣上关心。”
关心你妹啊!宁小药坐在龙椅上糟心。
“圣上,”有太师党人这时出朝班道:“臣以为,裴殷为大理寺卿不可。”虽然事先准备好的,将护国公批至一无是处,体无完肤的话不能用了,但他们也不能就眼睁睁看着,裴殷这个阉人做了大理寺卿啊。
宁小药说:“他不可,你可?”
“臣无能,”这个大臣忙就道。
“无能你站这里干什么的?”宁小药说:“拿着我发的工钱,不是那叫什么来着的?”
楼子规说:“俸禄。”
“哦,对,俸禄,”宁小药看着这个大臣道:“你拿着我给的俸禄,然后跟我说你无能?”
这位大臣张口结舌,他那只是谦词啊!圣上你都听不懂谦词的吗?!
“周大人不是习武之人,”谢太师为这位周大人说话道。
“那他插什么话呢?”宁小药问。
“周大人身为朝廷官员,为朝中之事进言,他何错之有?”谢太师反问宁小药。
宁小药撸了一把袖子。
谢太师的心头一凛,这丫头无话说了,就准备动手了?
“咳,”楼子规忙就掩嘴咳了一声。
李阁老瞪着宁小药撸起的衣袖看。
宁小药的面部表情一僵,把撸起的袖子又放下了。
看见圣上把袖子放下来了,大殿里不少大臣暗自松了一口气,上个朝隔三差五就上演武全行,这个谁受得了?
谢太师说:“圣上,您不如让周大人将话说完。”
宁小药说:“他还没说完话呢?隔行如隔山,懂不?不是习武的人,连个小偷都抓不住的,他操心九门提督的事?”
谢太师冷道:“臣也不是习武之人。”
“所以你也不要操心了啊,”宁小药迅速接话道。
谢太师又被宁小药噎住了,但随即太师大人就冷冷地说了一句:“裴殷不过一个阉人。”
宁小药觉得还是开打吧,跟这货就没办法好好说话。
护国公也是面露出了怒色,强忍着没有上前一脚踹翻谢太师坐着的抬椅。
“哈,”裴殷这时却笑了一声,声音听着清冷,带着嘲讽的意味。
“放肆!”马上就有太师党人冲裴殷发作道:“金銮大殿之上,岂是你放肆的地方?”
裴殷道:“圣上都没有说我放肆,这位大人你恼什么?莫非,你将这金銮大殿当作是你家的地方了?”
把金銮大殿当自己家?你想造反?
这位太师党人被裴殷弄的,当场就想给宁小药下跪大表忠心了,谢太师在这时开口道:“裴殷,你莫要胡言乱语。”
裴殷看向了谢太师,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太师方才说我是阉人?”
“你不是?”谢太师道。
“太师可以送一个姑娘给在下,”裴殷说:“我把这姑娘办了,太师在一旁看着就是。”
裴殷这话一说,金銮大殿里一片哗然,裴殷好歹也是国公之子,竟然如此的不堪,如此的下三滥?
当下就跳出来十来位太师党,冲裴殷大声喝斥起来。
“哦,忘了说,”裴殷就没理会旁人,看着谢太师道:“我好歹也是公侯之子,寻常女子我看不上,太师不如送我一个谢家小姐?哈,”说到这里,裴殷又是一声哈,“我又差点忘了,谢家小姐可是一群连自家姐妹都要残害的人,如此美人恩,实在是难消。”
谢太师握着手,手背的青筋都暴出来了。
“竖子放肆!”太师党人几乎同时出声冲裴殷怒喝道。
“怎么?”裴殷将脸上的笑容一收,方才这张可以用漂亮形容的脸上还阳春三月,这会儿寒冬腊月了,“在诸位大人这里,只许太师口出秽言,在下半句话都说不得?”
有大臣怒道:“太师何时口出秽言?”
“你,”裴殷抬手指着这大臣,道:“阉人。”
这位大臣……,他应该接着发怒吗?可是接着发怒,有点打太师脸的意思,阉人不是污语秽言,你发什么怒?
“裴殷,”谢太师将怒气压在心底,开口要说话。
“圣上,”裴殷却转身冲宁小药跪下了,道:“臣领旨。”
“成,”宁小药把龙椅的扶手一拍,说:“从现在起,你就是九门提督!”
“臣一定不负皇恩,不辱皇命,”裴殷郑重其事地给宁小药磕了三个头。
“起来,”宁小药说:“我相信你一定能当好这个九门提督的。”就冲这位裴二老爷方才的战斗力,宁小药相信,这位一定可以让谢太师不幸福的。
裴殷起身,冲宁小药躬身道:“臣谢圣上。”
楼子规转身面向了裴殷道:“恭喜裴大人,不负皇恩, 不辱皇命,望裴大人记住今日的话。”
裴殷冲楼子规一抱拳,谢楼子规道:“多谢督师,下官不敢忘。”
李阁老的门生弟子这会儿都眼巴巴地看着李阁老,这要怎么办啊?真要一个身有残缺之人,当九门提督?
李阁老看着裴殷,裴殷四岁时,被护国公府的人从蚕室里抱出,一身是血的模样,李阁老到了现在依旧印象深刻。如今又是一朝天子了,这会儿站在李阁老面前的裴殷,一身深蓝锦衣,面容俊美,长身玉立,昔日的幼童俨然已经长大成人。
轻声一叹,李阁老冲宁小药躬身道:“圣上,裴殷执掌九门提督府,臣觉甚好。”
“哈哈哈,是吧?”宁小药这下子没烦恼了,咧嘴跟李阁老说:“老爷子,我看人的眼光好吧?”
宁小药咧嘴笑得见牙不见眼了,李阁老的脸上仍是一丝笑容没有,但李老爷子点了点头,说:“圣上识人,是我雍宁之幸。”
自己这是被李老爷子夸了,宁小药顿时就更得意了,说了句:“嗯,老爷子你有木有觉得我帅裂苍穹了啊?”
李阁老……,帅裂苍穹?这是什么鬼玩意儿?
“圣上,”楼子规不得已,出声喊了宁小药一声,现在是说帅裂苍穹的时候吗?
“圣上,”谢太师不接受自己这再一次的失败。
“退朝,”宁小药从龙椅上跳起来就跑。
“圣上!”这回轮到楼子规喊了。
就这么眨眼的工夫,宁小药已经到金銮大殿门口了,听见楼子规喊,宁姑娘站了下来。
“陶语啊!”站在门外头的影雨冲宁小药小声道。
“啪——”
宁小药拍一下自己的额头,要死,她把陶将军给忘了。默默地转身,宁小药又走回到龙椅前,默默地坐下了。
谢太师说:“圣上,九门提督之事臣以为不妥。”
“我圣旨都下了,你让我自己打脸吗?”宁小药把手一挥,说:“下面我们来说说陶语的事。”
谢太师说:“陶语已经被逐出家门,怎么?圣上如今连家门宗族之事也要过问?”
“不问,”宁小药把头摇了摇,说:“我自己家的事还忙不过来呢,我还管陶家的事呢?”
在场的皇室宗亲们都是嘴角一抽,自从福王被关了后,圣上您过问过皇室之事?
“让陶语上殿,”宁小药大声道。
“陶语不过是京营的一员副将,”马上就有太师党人对宁小药提反对意见道:“如此官职,如何能进金銮大殿?”
“我要见谁,还要你管?”宁小药拧起了眉头,说:“你谁啊?多大脸?”
太师党人集体沉默了,跟圣上说话简直就是一种折磨。
“太师,”宁小药看着谢太师说:“我要见陶语一面,求个同意呗?”
谢太师除了说一声臣不敢,还能说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