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蛇弑龙,轰然落地。
但是此时楼罗也已冲开了阵法,一步十丈,瞬间变化为一道流光直接便将拳头砸向了灵红萝。
灵红萝此刻正面方被提丝丽击败,正憋了一肚子气,感受到来自侧面的一道凛冽拳罡,冷笑一声,将大旗横握,直接一枪就戳了出去。
楼罗没有想到灵红萝的反应会如此迅速,自己这一拳已经砸出了一半,她竟然还能够跟上自己的速度,将大旗向自己戳来。
但是楼罗没有躲,没有改变自己的拳的方向,因为他很相信自己肉身的强度,虽然同阶之下未必比风先生强,但是同阶之中,肉身强度能比他强的人却很少。
即便是大长老,也不敢跟他肉体强度。
所以,楼罗很自负。
但是当他的拳与迎面而来的大旗轰然相接的时候,他终于明白,自己似乎自负过头了一些。
那杆大旗的旗杆宛如穿破豆腐一般,直接顺着他的拳头,刺入了他的手中,挫穿了他的掌骨,而后是腕骨,而后顺着小臂的血肉一路平静地走到底,最终从手肘处穿出。
那杆黑色的旗杆,依然黑得很沉寂,没有沾上一丝血,没有沾上一丝肉,干干净净的,像是才在水里仔细洗过的一般。
如果不是自己这一拳势头太猛,这旗杆未必这么容易就能刺穿自己的肉体。
楼罗皱了皱眉,想道。
这不是楼罗在为自己开脱,这的确是事实。
速度这种东西,永远是相对的,也许从外界看,是楼罗的速度很快,来势很猛。
但是从楼罗的角度看,那就是对方的速度很快,来势很猛。
这就是为什么楼罗要修肉身的原因,但是楼罗没有想到的是,即便如此,自己的身体还是没能挡住这连一丝真气波动的旗杆。
楼罗看了看灵红萝,她比之前的位置向后退了五步,此刻脚陷入土中寸许,嘴角挂着一丝血渍。
这样的交换结果,楼罗能接受。
他缓缓后退两步,强行拔出自己的右手,一边缓缓运气疗伤,一边道:“很好,这旗杆是什么材质的?”
灵红萝看了看旗杆,摇头道:“不知道,师傅给我的。”
楼罗扭头看了看楚风,发现神秘的风先生已经被伽罗砸进了山壁之中,连人影都快看不见了,才点了点头:“难怪。”
几乎是楼罗说话的一瞬间,灵红萝左脚后撤一步,手中大旗往身前一戳,堪堪架住扑来的巨蛇,用旗杆顶端抵住了巨蛇的上颌,令巨蛇无法咬下,才冷冷地道:“偷袭真的很不光彩。”
提丝丽“噗嗤”一笑,一手按着蛮腰,才笑道:“妹妹又何必这么说呢,你不是一直防着姐姐的么?”
“一个小姑娘,竟然有如此的警惕,实在难得。”楼罗眯着眼,上下打量着灵红萝。
灵红萝微微一笑,很认真地道:“从我很小的时候,就有很多人不想让我活着。所以从我很小的时候,我就学会了时刻警惕着任何来自暗处的危险,不管明枪,还是暗箭。别人越不要我活下去,我就越要活下去,而且要比谁都活得好。”
“妹妹的性子我很喜欢,若不是敌人,我很想与妹妹把酒言欢。”提丝丽笑道,笑容很真诚,很难让人看出作假的情绪来。
灵红萝看着提丝丽,摇了摇头道:“问题是我很不喜欢你,因为你很虚伪。跟虚伪的人在一起就算是喝酒也很累——而且,我不喜欢喝酒,喝酒只会让我想要杀人。所以我还是喜欢跟我有些蠢,有些呆的师傅在一起喝点茶。”
灵红萝九岁以后再也没有碰过酒,滴酒不沾,甚至不愿意看到酒。
那会让她想起九岁的那个夜晚,那个风雨交加的血夜,魔焰国都城厌火城,血流遍地。
提丝丽皱起了眉,对方说她虚伪,她无言反驳。
因为她就和她手中的蛇骨鞭一样,一双阴鸷的目光始终在寻找着猎物。
她对这个世间的人,或者事,都没有太大的兴趣。
她只对如何变强有兴趣,但是她却很喜欢伪装自己,把自己伪装得看似有情有义。
但是她不懂,为什么灵红萝会直接看出她很虚伪。
提丝丽突然笑了笑,伸出了舌头,舔了舔她的嘴唇,有些明白——那也许是因为眼前的这个人,其实也很虚伪。
最理解虚伪之人的人,必然也是虚伪之人,因为他们也许有着一样的目的,一样的追求。
“所以,我叮嘱你们两个,一定要小心十二长老。”灵红萝微微一笑,让楼罗一愣。
提丝丽眼中阴鸷的光芒终于闪现,巨蛇张口就是一团毒气,但是还没有来得及吐出,随着灵红萝双手一握旗杆,旗杆上五颜六色的光芒倏然闪现,一个个古怪的字符浮空而出,缭绕着旗杆,竟然硬生生地将那已经到了巨蛇口中的毒雾逼得散去。
“破!”灵红萝横眉怒目,一声娇咤,旗杆玄光大作,一瞬之间竟然洞穿了巨蛇的上颌,而尾部也猛然洞穿了巨蛇的下颌,刺入大地之下,发出轰然长鸣,直接将巨蛇钉死了在大地之上。
提丝丽脸色一变,这巨蛇是蛇骨鞭上所附着的那巨蛇异种残留的气息显化而成,可以随着自己的心意显化或者收敛而去,但是方才那大旗将巨蛇一钉死,提丝丽就发现自己与蛇骨鞭之间的联系被硬生生地切断了!
自己手里虽然还拿着蛇骨鞭,但是不过只是一具空壳了而已!
楼罗也丝毫不慢,灵红萝刚祭起旗杆,楼罗便一个侧步,纵身向前,一拳带着被压制在六阶所能达到的最大的力量,隐隐有着山岳崩摧,大地震撼的气势想要轰杀而下。
但是他这一拳在行至一半的时候,便砸中了一个物体。
这个物体当然不是灵红萝,因为灵红萝还在他身前三丈远的地方。他砸中的东西,无形无质,却实实在在存在,他这一拳全部的力道都压在了这层无形的物质上。
他看着眼前这片空间出现的一阵阵涟漪状的波纹向外扩散着,把他所有的力道一点点消解开去,一丝一毫都没有渗漏。
“这是……”楼罗印象中有这样的东西存在过,不过他也只是远远一瞥。
因为这东西很珍贵,能够祭炼出令人垂涎的法器。
毫无疑问,横亘在他与目标之间的法器,便是由他垂涎已久的物质祭炼而成——此物,名为无形壁。
无形的墙壁,没有任何的气息波动,是用来防身的上好法器。
“又是风先生给你的宝贝吗?”楼罗问道,他不认为一个修为六阶的小丫头,能够拥有这样的法器,而且,能够使用得如此熟练。
灵红萝摇了摇头,道:“很遗憾,这不是师傅给我的。这是我娘亲留给我的遗物。我说过,有很多人不想让我活,而我能活下来,大部分是它的功劳。”
她几乎回答了楼罗所有的疑惑,这个法器从何而来,她为何又使用得如此熟练。
因为,她从小就依靠着这件法器保命,从来没有离开过,所以很熟练。
灵红萝又扭头看向提丝丽,才道:“刚才先生不让你吸取我的血液,其实是为你好。”
提丝丽一惊,她看到楼罗暴烈的一击中途被什么东西所阻止,就知道,自己之前的攻击完全是可以被对方挡住的。
但是对方没有,一方面也许是不想暴露她更多的手段,另一方面也许一切都是她的算计。
她想起了灵红萝很平淡地陈述着的那句话:“从我很小的时候,就有很多人不想让我活着。所以从我很小的时候,我就学会了时刻警惕着任何来自暗处的危险,不管明枪,还是暗箭。别人越不要我活下去,我就越要活下去,而且要比谁都活得好。”
一个时刻警惕着可能到来的危险的人,真的可能在战斗中分神,露出那么大的破绽让自己击中吗?
一个能这么平淡说出这样的话来的少女,自己真的能把她当做一般人对待吗?
提丝丽感觉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
她知道自己做错了一件事,自己从一开始就毫不留手地使用出全力,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对方逼入绝地,而不是像猫戏老鼠一般,想要把对方玩弄而死。
“自以为聪明的人,往往都是愚蠢的。”灵红萝的语气很平淡,但是在提丝丽听来却充满了嘲讽。
“可惜的是,你就是这样自以为聪明的愚蠢者,师傅给你指明了一条正确的道路你没有选择——你以为那是误导,虽然在战斗中轻易相信敌人的话,本来就是致命的——但是你却没有仔细想一想,我为什么也没有展现可以看出出身的功法。”灵红萝不紧不慢地叙述着,“所以等待你的结局,也不会怎么好。”
灵红萝深吸一口气,才继续道:“愚蠢如你,在我说这段话时候,一定在震惊,一定在感到后悔,一定在觉得我在嘲讽你。但是那都是错误的猜想,因为我其实只是在借机积蓄力量。”
灵红萝说完,提丝丽才真正地觉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戏弄,自己才是那只被猫玩着的老鼠,自己的心绪竟然真的被这个丫头牵着走了!
提丝丽感到了出离的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