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魏国和大秦皇朝正式建交,西魏皇后亲自来参加长子的婚礼,而大秦的皇后亲自为沈婉送嫁。宝马香车绕城一圈,红妆彩礼绵延数十里,盛大的规模和排场可见一斑。一时间,这场风光的婚礼成为人们争相议论的话题。
偌大的京城,除了沈婉和左琨的婚礼,还有一个让人们热议感慨的话题。江东省少年才子王忆在江东省秋闱中头名解元,在京城的春闱会试,他又中了头名会元。看了他的答卷,太学的夫子们都说若他正常发挥,今年的状元非他莫属。
会试的成绩出来之后,皇上就把王忆召到御书房垂问,王忆的治国驭民之道颇得皇上赞誉。得此人才,皇上很高兴,当即就要把端怡长公主赐婚于王忆。
端怡长公主的生母原是徐皇后的陪嫁丫头,得先皇宠幸,生下一女。先皇登基没多久,她的生母就病逝了,她由徐皇后抚养长大。当今皇上的生母也是宫女,与端怡长公主有同命相怜,当今皇上对她比对先皇其他女儿要好得多。
王忆的曾祖做过小官,后来被罢官还乡,一家人就以耕种为生。王忆在乡间长大,父母皆丧,独身一人,贫困潦倒,族中亲眷都系远支,与他素无来往。就凭王忆自身的情况,因皇上爱才,要把最喜欢的妹妹赐婚于他,对他来说那真是天空掉下的金馅饼,他的祖宗八代积德,祖坟上冒了青烟、长了白蒿。
可王忆婉拒了皇上的美意,理由是他已定下婚约,未婚妻也独身一人,年长他五岁。他在御书房毫不遮掩,称赞他的未婚妻贤良淑德,以及他与未婚妻的深情厚意,并表明决不相负,令在场的人包括皇上在内都差点跌掉下巴。
不说公主和村姑的身份地位,一个年长五岁的村姑和正值妙龄的公主也是天渊之别。竟然有人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婉拒皇上赐婚,这不是傻子吗?
有人当即就参了王忆一本,说他目无君主,狂妄自大,奏请取消他参加殿试的资格。也有人支持王忆,认为他不见利忘义,为人坦荡,是可用之才。皇上认同后者的说法,不但没治王忆的罪,反而封赏了他,鼓励他殿试夺魁。
王忆的大名就在京城传开了,人们对他看法不一,但提到他都不了一番唏嘘感慨。因他重视婚约而拒娶公主,人们又想到曾为娶公主而弃发妻、弃婚约的某些人,以他们悲惨的下场警示世人,做人要守信为本,不能见利忘义。
殿试放榜,王忆高中状元,皇上点他入翰林,又赐他府邸,让他与未婚妻完婚。可王忆再次拒绝了皇上的美意,他自请回江东做一个小官,把他的驭民之道用在实处。皇上感慨颇深,点他为海州府六品典正,赐他衣锦还乡。
新科状元跨马游街,京城万人空巷,都想一睹新科状元的风采。沈妍听说亲科状元诸多事迹,好奇心大盛,游街队伍经过胜战侯府,她爬上梯子,居高临下观看。一眼看下去,她泪如泉涌,与新科状元四目相遇,她痛哭出声。
王忆就是沈蕴。
一别将近两年,曾经的翩翩少年长高长大了,他历经沧桑,白净的脸留下风尘的印迹,变得粗糙,显然受了很多苦,还长出了两撇小胡子。他更名换姓,连家世祖籍都改了,但沈妍还能一眼就认出他,他毕竟曾经与她相依为命。
两年后,金州城外。
一个风尘仆仆的男子伫立在北城外,久久仰望高耸的城门,脸上密布着浓浓的自嘲的笑意。他衣衫破旧,满身补丁,眼神充满沧桑,却不混浊,还很澄静。
“轩儿、轩儿,呜呜……”平氏跌跌撞撞跑出城,朝儿子扑去。
“娘,别哭了,我回来了。”徐慕轩依旧在笑,却笑得让人辛酸。
秦静喜极而泣,哽咽道:“还以为真要等上十年呢,没想到……”
“圣上恩准,提前回来了。”徐慕轩轻叹一声,对秦静说:“这两年辛苦你了。”
“不辛苦,我们有宅子、有庄子,奶奶把大宅子卖了,换了一座小的,又添了一间铺子。日子过得很富裕,又平静,少爷再回来,就圆满了。”
“圆满就好,圆满就好……”徐慕轩把平氏揽在怀中,低头望天,低语喃喃。
人生哪里有真正的圆满?
当年,他离开金州的情景仿佛就在昨天,彼情彼景历历在目,激荡心间。一别十几年,他经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又回到了起点,这或许就是圆满吧!
引凤山庄门口,两个粉雕玉琢的小人互相瞪视,张臂伸腿,准备下一场决战。
“胜战侯世子,本侯不跟你一般见识,咱们先理后兵,本侯跟你讲道理。”
“呸——你还知道讲道理?本世子见了你,就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
“你敢说跟本侯有理讲不清?本侯不教训你,你就不知道马王爷几只眼了。”
“小样儿,你敢说教训我?放马过来。”
烟尘四起绝飞,两个小人你抓我挠,很快就滚到地上,混战成了一团。
“怎么又打起来了?刚给你们换过衣服、洗过澡,奶娘丫头呢?”慧宁公主皱着一攻苦瓜脸冲进烟灰中,把两个小人拉起来,怕他们再战,挡在他们中间。
“奶娘丫头被我们打发了,正在后山的草丛中找我们呢。”两人异口同声回答,说起耍戏奶娘和丫头的趣事,两人笑脸开花,又恢复了哥俩儿好的模样。
“为什么又打架?”
“不提也罢,我不跟他一般见识。”两个人又异口同声回答。
慧宁公主见惯了这样的戏码,气得直哼哼,“你们的娘现在就成了甩手的大奶奶了,她见你们就烦,你们一淘气,她就给我送过来。”
“祖母,你说这话就昧良心了,这次是你派人去接的,才一天,还说我们不气你,你就睡不着觉。”说话的是二毛,那蔑视的小眼神足以把慧宁公主淹没了。
大毛撇嘴轻哼,说:“我们的娘又生了两个妹妹,正累着呢,反正你也不生了,哄我们不正好吗?何必整天跟我娘斤斤计较?难怪我娘总说……”
“你娘说什么?”
“不告诉你,嘎嘎……”两人异口同声回答,之后,又张嘴大笑。
慧宁公主咬牙牙发酸,瞪眼眼无力,除了无奈长叹,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情绪。凭她的才智机谋,治理一个国家绰绰有余,却治不了两个孩子。
她长叹一声,让小太监去后山找大毛二毛的奶娘丫头。刚交待了几句话,就听到身后传来吼叫声,她回头一看,看到两人孩子又滚到了烟尘中。
二毛用巧劲,又一次把大毛打哭了,听到大毛的哭声,慧宁公主心疼了。她把二毛狠狠斥责了一顿,二毛不但不哭,反而跟她顶嘴,气得她差点跳脚。
她一直认为二毛就是沈妍的翻版,小小年纪却奸诈狡猾。而大毛则很象沐元澈,两兄弟三年间不知打了多少次,大毛几乎每次都吃亏,就是因为他质朴实诚。
唉!可怜她那淳厚实诚的儿子呀!就这样被拿下了,还被拿得死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