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仪凤搂着女儿,哽咽饮泣,“是娘没用,让你们姐弟受苦了。”
“娘,别这么说。”沈妍想起前世的父母,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此时正沉浸在丧女之痛中,时空相隔,她无法慰藉他们的悲伤,不禁热泪滚落。
沈蕴快步跑进来,臂弯里紧紧搂着两个馒头,菜黄色的小脸上透出红晕。看到馒头,沈妍的胃一阵阵抽痛,恨不得一下子把馒头吞进嘴里,抚平她的肠胃。
“姐姐,你吃。”
沈妍接过沈蕴递来的馒头,大口吞咬,用力咀嚼,连话都顾不上说了,咽住就掬一把雨水来喝。前世的她是营养师,吃东西注重营养,擅长食疗养生。可现在她什么也顾不上了,只想吃饱,饿着肚子哪有精气神讲营养。
两个馒头下肚,沈妍摸着肚子长舒一口气,肚子舒服了,她心里也衍生出满足感。幸福永远是个比较级,吃饱了之后,再回想饥饿时,真是幸福无限。
看到沈蕴那可怜巴巴的掺杂着委屈的小眼神,沈妍心里一颤。她光顾自己吃得幸福,却忘记馒头是沈蕴弄来的,且沈蕴和她一样,也饿着肚子呢。
前世的她是独生女,家庭条件不错,父母把她捧在手心上疼爱,好东西全归她。习惯成自然,她没想过要分享,也已忘记这一世的沈妍上有老、下有小。她心里涌起哀戚和愧疚,肩膀倍感沉重,她是有前世的人,虽说没有空间、没有金手指,但她不甘心、不服气,绝不让她的亲人饿肚子,这是她最简单的想法。
“蕴儿,娘给你们买了菜团子,很香甜。”汪仪凤拉着沈蕴坐下,从怀里掏出三个又冷又硬的黑面菜团子,掰成小块泡进水里,让沈蕴吃。
沈蕴噘着小嘴看了沈妍一眼,依旧很委屈,坐到汪仪凤怀里,他的小脸上又泛起笑容,边吃边跟汪仪凤说话,憧憬着找到父亲、吃饱穿暖的快乐。
沈妍心中哀痛、鼻腔酸涩,她紧咬嘴唇,快步走到门外,躲在偏僻的地方,伏到墙上,压抑痛哭。面临困境,她知道哭无济于事,但大哭一场,她心里痛快了许多。她双手狠狠抠挖泥草垒成的墙壁,好象墙壁是沈承荣的脑袋一样。
微风轻拂,浓云渐薄,雨丝飘洒,润物无声。
半晌,沈妍一声长叹,仰望云空,静静梳理思绪。阳光挤出云层,温柔的金芒宁静泼洒,洋溢着清新的暖意。太阳出来了,乌云蔽日的日子很快就会结束。
沈妍决定亲自去见沈承荣,晓之于理,动之于情,先要一笔银子,解决他们母子三人的基本生活。沈承荣只要给他们银子,就等于承认了他们的身份,现在最关键的问题就是沈承荣不认他们,怎么让他承认?还需大费一番心思。
脚步声和吵闹声传来,沈妍望向破庙门口,看到几个小乞丐跑进来,后面跟着一顶两人抬青布小轿,两个随轿的小丫头每人提着一篮子馒头。
领头的小乞丐喊道:“就是这里住的小叫花子偷了你们的馒头,我叫人打他。”
青布小轿停下来,轿子里的人制止了气势汹汹的小乞丐,让小丫头给了他们两把铜钱,又赏了些果子,把他们打发走,轿帘才打开。
汪仪凤领着沈蕴过来,看到来人,面露疑惑。沈蕴躲在汪仪凤身后,紧紧抓住她的手,怯怯地偷眼张望,消瘦青黄的小脸上堆满恐惧。
沈妍快步走过来,揽住沈蕴的的肩,把他挡在身后。听领头的小乞丐说沈蕴弄来的两个馒头是偷的,为两个馒头找上门,这些人也太小题大做了。
看到轿帘打开,两个小丫头忙放下装满馒头的篮子,从轿子里拿出一副折叠的拐杖打开,她们一人扶着轿子里的人下来,一人递上拐杖。
轿子里出来的是一个四五十岁的妇女,她皮肤细白,看上去保养不错,身上的衣裙都是绫罗绸缎所制,做工精细,头发梳得很整齐,头上斜插两根金簪。她上下打量汪仪凤母子,眉头微皱,面色平和,目光却隐含犀利。
沈妍低头抬眼,扫视中年妇女,猜测来人的身份,虽说这些人是为两个馒头而来,在不明事态之前,也需小心应对。这中年妇衣饰光鲜,很有气势,不象小门小户里普通妇女,但看她的神情姿态,又不是养尊处优的贵人。
“这位是林嬷嬷,你们偷了我们拜神的馒头,耽误了大事,还不过来见礼赔罪?真是乡下人,没规矩。”小丫头怒视汪仪凤母子三人,高声斥呵。
“桃红,不得无礼。”林嬷嬷拄着拐杖走了几步,重重叹了一口气,“看你们可怜见的,我也不忍心责骂你们了。拜神需要七七四十九个馒头,被这小孩子拿走两个,就是对神的大不敬,也该我这两条腿要瘫,这都是命,唉!”
看林嬷嬷呼奴唤婢,倒象是大有来头的人,不知她是什么身份。拜神只需要四十九个馒头,就能保林嬷嬷的腿不瘫?这位神也太好打发了。
汪仪凤忙拉沈妍和沈蕴跪下,赔礼道:“林嬷嬷,实在对不起,小孩子不懂事,耽误了您拜神,他们也确实饿极了,求您大人有大量,别跟孩子计较。”
“起来吧!耽误了拜神的吉时,怪你们又有什么用?只怨我跟神的缘份浅。”
“嬷嬷,就这么饶了他们?”那个叫桃红的丫头狠狠瞪眼,满脸不愤。
另一个小丫头走上前,说:“仙师说要与人为善,结善缘,嬷嬷的腿才能好。”
“杏红说得对,看他们都饿坏了,把馒头拿给他们吃,轿子里还有点心,也给他们。”林嬷嬷坐下来歇了口气,开始询问汪仪凤母子的家世来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