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没有过多留意修德王府的事,命庞得信去传口谕,之后便不再提了,反倒和晋阳侯说起阿昊和阿昕,“太后但凡见了这两个孩子便笑口常开,朕一则以喜,一则以忧,罗卿,朕曾经说过把太后逗笑便有赏,长此以往,朕要穷了,赏不起了。”皇帝完全是开玩笑的口吻,晋阳侯便也没有正经八百的,微笑说道:“像阿昊和阿昕这样,便是传说中的千金一笑、一笑倾城了吧?”皇帝大悦。
皇帝留晋阳侯说了会儿家常,又赏赐了些南方进贡的新鲜果子,才放晋阳侯出宫。
冯贵妃求见皇帝,皇帝拒绝了。
他很忙,没有功夫和冯贵妃啰嗦,只是差了个内侍过去,把这两条禁令的道理讲给冯贵妃听,“白日宣淫是大忌,王府治内权本就属于王妃。”如果连这个也不明白,这种糊涂人,皇帝可不爱和她费唇舌。
冯贵妃气得脸黄黄的,见不着皇帝,便去见周太后,“便是晋阳侯的话有些道理,他做臣子的擅闯修德王府也需严惩,此风不可长。”周太后惊讶,“冯贵妃,若是哀家有个不争气的儿子,亲家能帮着管教管教,哀家定是喜得无可无不可了,你竟然还这般不满。哀家问你,你是不是想让修德王还跟前些时日似的,不分白天夜晚和一帮妖妖娆娆的女子调笑,醉生梦死?”冯贵妃委屈,“当然也不想。臣妾也愿意修德王振作起来,重新作人……”周太后拍案,“这不就行了?如今有人帮着你管他,劝他走正道,难道还不好么?”冯贵妃眼泪快下来了,颤声道:“可是,可是炜儿差点被晋阳侯吓着啊,晋阳侯的鞭子在他身边翻飞,就快打到他身上了……”
“就快打到他身上了,那还是没打上。”周太后叹息不已,“哀家算是明白了,这娘家人想要给出阁的女孩儿撑腰,光有心还不行,还要有力!像晋阳侯,他若不是功夫太好了,身手太好了,能做到这一步么?不能啊。唉,养女儿不容易啊,太不容易了。”
冯贵妃被周太后一再反驳,心中气苦。
修德王花天酒地的事她也知道,她觉着修德王运气不好,想纳的美人没纳着,还阴差阳错的被降了爵,心情自然不好,需要排解。在府里和美人儿们调笑嬉闹散散心,这也没什么大错。修德王是她的儿子,是沈家的女婿,她没管,沈家也没管,怎么忽然跑出来一个晋阳侯来多管闲事呢?不过是女家的外祖父罢了,手伸的这么长,委实讨人嫌。
周太后还是很疼爱孙子们的,连她也不向着修德王了,真是弄得冯贵妃愁眉不展。
难道晋阳侯这么嚣张的闯了她儿子的王府,最后连一点惩罚也得不到么?冯贵妃不甘心,不服气。况且,修德王心情正不好,冯贵妃也忧心如果管得他太严,会不会令他更加郁结于心,闷出病来。
冯贵妃见不着皇帝的面,在周太后面前也无计可施,在宫里想不着办法,只好和她的娘家兄弟冯国胜商量去了。冯国胜也很生气,“陛下和贵妃的儿子,冯家的外甥,沈家的女婿,要他出面教训不成!这算什么!”觉得晋阳侯越俎代疱,岂有此理。冯贵妃蹙眉,“就是这个话。他若真是心疼外孙女,央人来求告咱们冯家也好,和沈家商量也好,怎能直接闯到修德王府去?太不给炜儿颜面了!也是打冯家和沈家的脸!”冯国胜气了一会儿,道:“反正被打脸的不只咱们冯家,还有沈家呢,听听沈相怎么说吧。”
沈明婳是沈相的孙女,晋阳侯的外孙女,现在做祖父的一句话没说,倒是做外祖父的强出头了,那做祖父的人能高兴么。
“也对,咱们不出面,自然有人冲他发难。”冯贵妃想想也是,赞同的点头。
冯家兄妹没料错,沈家真的因为这件事觉得很难堪,也非常生气。
沈相还好,不过是脸色沉了沉,淡淡说了一句,“罗侯爷年事已高,火气还这么大。”郑氏却气得不行,破口大骂,“修德王就算被降爵了也是位郡王,是他一个做臣子的人能数落教训的么?有陛下和贵妃,有沈家,有郑家,有冯家,修德王哪里轮到他来管教了?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他是不是这几年打胜仗多了,昏了头,忘记自己到底姓什么了?”越骂越气,越气越骂,浑身发抖。沈雍和她想的不一样,倒是挺佩服晋阳侯,“岳父做了我想做而不敢做的事。是该有人出面教训教训修德王,让他学会尊重王妃,尊重婳儿。”他劝过郑氏几回,都被郑氏劈头盖脸一顿痛骂,便索性闭口不提。
虽然闭口不提,他还是亲自去了趟晋阳侯府,想当面向晋阳侯致谢。
晋阳侯不在府里,罗简怀里抱着一对双胞胎儿子,身后跟着小尾巴似的萧敬生,乐呵呵的出来告诉他,“二妹夫,爹不在家,他老人家到怀远王府看望两个曾外孙去了。”沈雍有些失望,“大舅兄,小弟是来向岳父道谢的。”罗简笑了笑,“爹说过了,沈家不恨上他已是好的,感激和谢意什么的,不敢指望,不敢指望。”沈雍大为窘迫。
郑氏觉得晋阳侯伤了沈家和郑家的面子,实在气不过,把罗绬叫过来骂了一通,“你娘家爹是怎么回事,沈家的女婿,郑家的亲戚,他一个做外祖父的人,管的忒宽!”罗绬本来是有几分得意的,却被郑氏骂得灰头土脸,未免有些不服气,弱弱的辩解道:“我爹也是为了婳儿好……”郑氏不屑,“什么为了婳儿好?他打修德王的脸是为婳儿好么?经他这么一闹,往后修德王根本不可能和婳儿恩爱如初。好好的一对夫妻,被他给毁了。”罗绬心中惴惴,“不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