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枫心中微晒,“原来穰家打的是这个主意。”
穰氏若葬回罗家祖坟,当然是以罗简嫡妻的身份了。那言嫣便成了继室,总要矮着穰氏一头,而且穰家和罗家还是亲戚,这个关系是断不了的。
这件事如果是放在某个偏远的乡村,穰家还真就能如了愿——死者为大,人家的姑奶奶都已经含冤自杀了,你家连让她葬回去也不肯,一定要让她做年孤魂野鬼,也未免太丧心病狂了吧——可是,现在这不是在某个偏远的乡村,而是在京城,在繁华富庶的、人才辈出的天子脚下。穰家真想就凭着穰氏的尸体敲诈勒索,为所欲为,怕是不能够。
“林开”提出要到穰氏丧命的地方看一看,穰二爷不许,板着脸道:“看啥看?有啥好看的?人都死了,还不肯放过她么?”
林枫和“林开”俱是无语。现在是我们不肯放过她么,明明是你不肯,借着她的尸体要生事吧。
穰二爷不肯和林枫深谈,只是让他给传个话,“答应我妹妹葬入罗家祖坟便罢,若不答应,我只好抬着尸体到罗家大门前,让京城的老少爷们儿、父老乡亲给评评理!罗家势大,我们穰家小门小户的,可是,也不能这么欺负我们啊!”
“林开”仔细观察着穰二爷的神色,若有所思。
正在说着话,侍女慌慌张张的来报,说顺天府来人了。
穰二爷跳起来了,神色仓惶,“顺天府怎么会……怎么会来了?我没报官,没报官……”
林枫和“林开”俱是摇头。是啊,你只是想敲诈而已,没报官,可是人命关天,并不是你不报官,官府便不能追究了。
顺天府的官员进来之后,“林开”看了看,原来是见过面的,便是罗纾甫一回京、砸晋阳侯府大门的那一天,在罗箴夫妇忍不住和九老太太动手之后及时出现的那两位推官中的一位,姓唐,模样非常之斯文。
唐推官进来和穰二爷、林枫等人见过了,便道:“尸首在哪里?在哪里自杀的?”穰二爷不悦,“舍妹是女子之身,唐推官要看尸首,怕是不大方便吧?”唐推官斯文依旧,慢吞吞的道:“穰二爷若嫌弃在下是男子,顺天府看守女牢的自有女狱卒,也可换人前来。”
穰二爷便有些恼怒了,“不过是无故被休,羞愤自杀,你定要查看尸首做甚?她是喝药自杀的,喝药之前把侍女全遣散了,还放了把火,把房屋烧了个干净,你到底要干什么?”
唐推官心平气和,“下官职责所在,还请穰二爷行个方便。”
“林开”忽道:“穰二爷既如此在意,尸首我们不看也是可以的。只请带我们到令妹自杀之处看上一看即可。”
唐推官脸上露出诧异的颜色。
穰二爷有些犹豫,“都烧光了,你要看什么呢?”
正在这时,穰家的仆人飞奔着来报,“二爷,不好了……”
“会不会说话?什么叫二爷不好了?”穰二爷正没好气,飞起一脚踢到那仆人身上,那仆人猛不提防,被他踢在胸口,摔了个跟头。他疼的呲牙咧嘴,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急急道:“二爷,怀远王殿下来了!”
“什么?”穰二爷傻了眼。
怀远王已经由数十年侍卫簇拥着气势昂扬的进来了。
穰二爷见到怀远王,不知是心怀鬼胎还是实在太胆小,吓得直啰嗦,话都说不全了。
这倒也难怪,怀远王本就是气宇轩昂如山岳般伟岸雄峻的男子,身后又跟着数十名身穿黑衣黑甲的侍卫,一个个如狼似虎,凶态毕露,穰二爷这种长年沉浸在酒色中的人,哪有不怕的。
众人都和怀远王见礼。
怀远王快走几步扶住林枫,“岳父大人免礼。”又扶起“林开”,“舅兄免礼。”鼻中闻得一阵宜人的幽香,似兰非兰,似麝非麝,怀远王不由的心神一荡。
来对了呢,知道晋阳侯府有麻烦便立即带人赶过来,真是来对了……
“林开”经受不住他贪婪的目光,面若桃花,转过了头。
“林开”身边一名哈着腰、低着头的小厮迅速抬起头,没好气的瞥了怀远王一眼。
怀远王一向敏锐,可今天他魂不守舍的,这一瞥便完全没注意到。倒是他身边的邓合仔仔细细认认真真打量了那小厮一番,发现那小厮眉眼竟和“林开”很像,诧异的扬眉。这不是……这不是王爷的舅兄么?再看“林开”,邓合的眼神便不一样了。
唐推官向怀远王报告着这里的案情,怀远王心不在焉,目光只在“林开”身上流连。
林枫不由的微微笑了笑。
“穰二爷不情愿让看他妹妹的尸首,犬子方才便提出只到自杀的地方看看便可。穰二爷这还没答应呢。”林枫笑道。
怀远王立即问穰二爷,“本王舅兄的提议,你为何不答应?”声音非常严厉、威武。
穰二爷战战兢兢,“没有不答应,没有不答应。殿下,林侍讲,唐推官,林大公子,请,请。”马上便答应了,殷勤的要带着众人过去。
众人到了之后放眼望去,见果然是放了把火,烧的不剩什么了。
“林开”问清楚了穰氏的伏尸之处,命人把地面清扫干净,然后拿酽米醋和酒过来。
众人都是一头雾水。
拿酽米醋和酒过来做甚?
穰二爷壮着胆子问了一声,“敢问林大公子,您这是做何用途啊?”
怀远王沉声道:“本王的舅兄做事自有道理,要你来多嘴多舌么?”
穰二爷脖子缩了缩,不敢再说话了。
“林开”微微笑了笑,命人先是拿酽米醋浇泼,然后用酒浇泼,地面上很快现出了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