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璃笑道：“你觉得龙连师叔的脾气很好么？”
司马云蝶望了望练功场上面容妖艳却不怒自威的男子，沉吟道：“龙连师叔看起来好像不会发脾气的样子，可是说出的话却没人能够反对……”
千璃怀着几分心悸地道：“这样的脾气才最可怕。”
“所以，你千万别给他发现了……”
“嗯……”
这日，龙连师叔教导仙界弟子们的仍是仙术心法，宇文师叔处教导的却是一套剑法。
千璃觉得仙术心法枯燥无味，反而对剑法生起了兴趣，看得目不转睛。
司马云蝶看了一会儿剑法，虽也觉得有趣，但又觉得比起赤霞剑法来，还是差了许多。于是便仍一心专注于龙连师叔教导的心法上。
司马云蝶与千璃，每日里到玉虚峰上偷学武功法术，不知不觉过去了十数日。
司马云蝶白日里认真听课，晚间独自到赤霞峰上，将昆仑心法与赤霞剑法结合起来习练，进步竟是一日千里。
千璃本也是极其聪明颖悟之妖，奈何陷于情事，晚间里总想方设法与秦白厮混片时，以至学的东西不能及时消化。十数日下来，听起课来越来越觉吃力。
这日黄昏时候，二人下了玉虚峰，跨过封印，千璃吁叹道：“唉，仙界弟子的功课太难了，凡界弟子的功课又过于简单，好叫人纠结——”
“难么？我不觉得呢。”司马云蝶掩饰着内心的窃喜，装作若无其事地道。
千璃愁眉苦脸地道：“我先还不信你比我聪明。如今看来，你确实比我聪明……”
司马云蝶正待谦虚几句，忽听身后一个声音道：“这世上，未必有谁比谁更聪明。使人和人之间拉开距离的，只不过是勤奋罢了——”
声音低沉、威严，似乎还透着一点儿熟悉。
司马云蝶和千璃吓了一跳，同时转过身来，便看见了龙连师叔那张妖艳得惨绝人寰的脸。
司马云蝶揉了揉眼睛，待确定眼前之人不是幻影后，立即堆出了满脸的笑，拱手作揖道：“龙连师叔在上，请受弟子司马云蝶一拜——”
龙连点了点头，似乎早已知道她们是谁。
千璃本来也是个机灵的妖，这会儿见了龙连，却不知为何，突然变得呆头呆脑起来。
司马云蝶与千璃早有商定，万一被龙连撞见，千璃便化出原身，只作司马云蝶带的宠物。可此时龙连蓦地从两人身后出现，千璃哪里来得及化出原身。只是怔怔望着龙连半天不语。
“千璃——”龙连的目光停在千璃脸上。
“大……大大……大仙……”千璃忽然“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战战兢兢地道：“求大仙不要赶我离开昆仑山……我与秦郎历尽千辛万苦，今世方得相会。上天却处处与我们为难……现在好不容易寻此一方清净之地，望大仙念在往日恩谊上，千万不要赶我们走……”
司马云蝶侧头看着地上的千璃，心中有些惊讶。
往日看这妖孽总是笑得媚眼如丝，风情万种。实在令人讨厌。今日见她跪在地上，一幅楚楚可怜的模样。心中竟不由生出一股同情。
于是不由自主地代她求情道：“龙连师叔，求你不要赶走千璃——”
龙连看着两人，妖艳的脸上慢慢浮现一丝饶有兴味的笑。
“我有说过，要赶她走吗？”
笑意在龙连脸上化开，司马云蝶和千璃怔了一下，突然同声欢呼道：“多谢龙连师叔，龙连师叔真是好人——”
千璃从地上站起身，恢复了往日的从容，媚笑道：“龙连师叔是天上地上、八荒六界最好最好的人……龙连师叔，授了一天的课，您一定十分辛苦。弟子们这就不打扰您了。云蝶，咱们走……”
说着，拉着司马云蝶的衣袖就要离开。
“慢着——”
背后慢悠悠的一声，两人顿时像被施了定身术般，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师……师叔，还……还有什么事吗？”千璃回过头，结结巴巴地问。
“我说不赶你离开，你们是不是就觉得自己没事了？”龙连的声音中失了笑意，面无表情地问。
“呵呵，师叔……”司马云蝶转过身，谄媚地笑道：“既然不赶千璃离开，何不好事做到底，也别追究我们私上玉虚峰的事了。”
“你们以为这玉虚峰是什么地方？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龙连收缩了瞳孔，淡淡问道。
司马云蝶的笑容变得尴尬。
千璃忽然道：“师叔，是我强拉云蝶上的玉虚峰，她不是自愿的。所有罪责，千璃愿一人承当。求师叔放了云蝶回去。”
司马云蝶心中一震，无论如何想不到，这妖孽关键时候居然如此义气。
既然一只妖都能如此义气，她司马云蝶作为堂堂神仙岂能表现得太没出息？何况，龙连师叔又不是吃人的老虎，还能将她们怎么样不成？
司马云蝶挺了挺胸，义薄云天地道：“师叔，是我想要偷学仙家法术，求了千璃陪我过来的。你要罚就罚我吧——”
龙连的目光从千璃脸上移到司马云蝶脸上，又从司马云蝶脸上移到千璃脸上。妖艳的脸上再次化开一个不可捉摸的笑。
“你们听了整整一十二天的课，若是能把这十二天功课完完整整做下来，我便可以考虑要不要饶过你们——”
“师叔，从我们上到玉虚峰的第一天起，你便知道我们在偷学？”司马云蝶变了脸色，大惊道。
“哼哼……”龙连冷哼一声，仿佛在说：就你们那点儿小小伎俩，也想瞒得过我？
司马云蝶彻底服了。龙连师叔昆仑第一的名头果然不是白来的。她们上玉虚峰，走得那样小心，藏得那样隐蔽，居然还是被他看得清清楚楚。
好在，龙连师叔的这个条件是难不住司马云蝶的。赤霞峰上夜夜苦练，这十二日的功课她早已滚瓜烂熟。
只是，这些功课她是结合了赤霞剑法练习的。而赤霞剑法是绝对不能让龙连师叔看到的。她该如何演示这十二日的功课呢？
司马云蝶微微侧头想了下，笑道：“师叔，这十二日来，你天天教习昆仑心法。弟子若一一背过，未免太浪费时间。不如你教弟子一套剑术，弟子可以将这段时间学习的心法融入剑术之中。”
龙连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袍袖一挥，一把如霜胜雪的长剑已擎在手中。
司马云蝶急忙化出第一天上课时昆仑发下的宝剑，目不转睛地盯着龙连。
“这是明日要学的太和剑法，你看仔细了——”龙连说罢，将剑法缓缓演示了两遍。
这套剑法招式奇特，气势凌厉。临战对敌，必然令人防不胜防。然而若论穷极变化之妙，终比赤霞剑法差了一些。
司马云蝶既已学过穷极天地之妙、云霞之变的赤霞剑法，再学别的剑法便一通百通，容易了许多。
龙连演示两遍之后，司马云蝶已记住了动作招式。先慢慢自己比划了一遍，待动作熟练后，又融入十二天所学的心法演示了一遍。玉虚峰下，但觉风生雷动，日月沉寂。
千璃张大了眼睛，没想到这位新晋小仙，距离风陵镇上捉她之时不过过去半载光阴，功夫竟已进步到如此境地。
龙连眯起了眼睛，看着司马云蝶半晌不语。
“师叔，能放我们回去了么？”司马云蝶收起剑，小心翼翼地问。
“千璃，你呢——”龙连没有回答司马云蝶的话，却将目光投向千璃道。
“师叔，弟子……弟子只记得前面五六天的功课了——”千璃羞愧难当地道。
“哦，那你跟我回玄元峰走一趟吧——”龙连淡淡道。
“师叔要弟子到玄元峰去做什么？”千璃干笑道。
“补课——”龙连面无表情。
“这个……呵呵，师叔，这个不太合适吧？”见千璃苦着张脸，司马云蝶大着胆子从旁道。
“有什么不合适？”龙连目中冷光一闪，逼视着司马云蝶问。
司马云蝶被龙连的目光吓得退后一步，结结巴巴陪着笑脸道：“这个……呵呵，俗话说男女有别……孤男寡女在一处，千璃倒没什么，却只恐有损师叔您的清誉……”
“对啊对啊……”千璃在旁连声附和。
龙连略略沉思了一下，唇边忽然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不是你提醒，我倒忘了声誉这回事……”
“呵呵，师叔现在想起来也不晚……”司马云蝶与千璃眼前同时闪过希望的曙光。
“嗯，既然如此，你们就跟我一起回玄元峰吧——”龙连师叔轻轻一笑，妖娆万方。
希望的曙光熄灭，司马云蝶与千璃眼前一黑，无力地叫了声：“师叔……”
玄元峰上。
四周一片白茫茫的雪和雾，唯有中间一片好春光。
昆仑石玉建成的玄元宫，闪射着幽微的清光，座落在一片锦绣花丛之间，漂亮得宛如仙宫楼阁。
一直垂头沮丧的司马云蝶和千璃，见了这般景致，不由都抬起了头，竞相拍马。
“师叔竟能移造化之力，于此冰天雪地中催开百花，真真法力无边。”司马云蝶道。
“早就听闻龙连师叔法力高强，没想到居然高强到这等田地。只怕天上地下，没几个神仙能胜得过师叔的。”千璃道。
龙连笑看着二人，虽不言语，妖娆眉宇间却分明有鼓励之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