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方姨娘……她如今已然失宠,有了向姨娘的孩子,自然能在周承寅那里得到体面,再寻求机会翻身就是了……相比起承担的风险来说,不赌一把,以廖氏的手段,那天心情不好,方氏的结局可想而知。
廖氏让乳娘抱了孩子下去,自己往花厅走去。大家都跟在廖氏身后,廖氏却半路停了脚,看了一眼天边已然半沉的云彩,幽幽道:“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她轻轻笑了一声。
声音清脆灵动,如同少女。夕阳把廖氏的脸照的容光焕发,她笑得开怀,对方氏道:“晚红是个有福的。”
文锦绣只听见方氏谨慎的应了声“是”,声音中隐隐有些惶恐。
文锦绣听的心惊肉跳。
众人回到花厅坐下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周承寅进来了。他换了件家常穿的宝蓝色杭绸团花直缀,带着笑意坐在了廖氏的身边。
廖氏忙吩咐玲月让乳娘抱了孩子上来。
那乳娘穿着一件枣红色的褙子,面庞白净,圆圆的脸,看起来慈眉善目的。她抱着孩子进来,先给王爷王妃行了礼,又代孩子给夫妻二人行礼,才走到周承寅跟前,半蹲着身子,把孩子的脸露给周承寅看。
周承寅低头仔细的打量了两眼,眉间露出两分喜意。不想那孩子突然间哭嚎了起来,声嘶力竭,哭声震天。文锦绣看见一向怕惹事上身的徐姨娘频频仰头张望,手里的帕子被蹂躏的不成样子。
乳娘忙告了不是,小心的哄起孩子来。方姨娘笑道:“这乳娘长得倒像晚红妹妹,两人站在一起让人瞧了说不定以为是姐妹呢!她们二人协力,也够照看好二少爷了。二少爷生的壮实,哪怕文才不及世子,也可在武功上有所建树!”
那乳娘惶恐的连连摇头,“怎敢与贵人相较,方姨娘折煞奴才了。”在座众人皆把目光投向乳娘,文锦绣自然也看了过去。
乳娘袁氏有着和向姨娘一样的圆脸,她比向氏生的白些,五官普通,眉间带着小心谨慎。乍一看,与向姨娘的确有两分相像,只是向姨娘虽然是丫鬟出生,却也跟着廖氏经历过世面,又抬了姨娘生了儿子,往日做丫鬟的本分怕是早就丢了。
孩子才刚出生,现在说这些未免太早了些。
而且乳娘和向氏都是下人出身,怎么可能教的好孩子。而周承寅的儿子,怎么都不可能去做一介武夫。
方华柳看来对这个孩子势在必得!有廖氏帮她,想来也有七分的把握。
孩子还在吵嚷嚷的哭着,袁乳娘抱着他哄了好一会儿,还不见停歇。乳娘这才行礼对廖氏道:“二少爷怕是饿了!”
廖氏点点头,袁乳娘才行礼抱着孩子去了次间给孩子喂奶。
周承寅轻笑两声,完全不把方氏的话放在心上,“这个孩子,嗓门倒大,不如叫‘载浩’好了!”然后吩咐杭嬷嬷:“你去吩咐小福子进宫给父皇报喜。”
杭嬷嬷笑着领命,玲月眼疾手快的给杭嬷嬷塞了一个荷包,算是廖氏的打赏。
文锦绣睃了一眼廖氏的脸色,廖氏面上笑的温和,可嘴角却提拉的十分吃力。廖氏怀周载澄那会儿,在肚子里就已经选了好几个名字,而姨娘生的孩子里,也只有徐姨娘的孩子一出生就给起了名。
看来周承寅哪怕表面平静,心里对这个孩子还是有所期待的。文锦绣心中快意。
众人又略略坐了一会儿,周承寅突然道:“向氏是申末发动的罢?”他环顾了下首的一群女人,显得十分贴心:“你们也劳累了一场,都回去用膳罢!”
文锦绣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听到这话恨不得起身马上就走,但她还是忍了下来。彭姨娘担心只有一岁的薇姐儿,首先告辞,顺道还拉上了江姨娘。
然后陈姨娘、徐姨娘、文锦绣也都告退。
走在最后的文锦绣就听见方姨娘惊讶的道:“虽然文姨娘总走在最后,但是告辞这种事,文姨娘可总是打头的呢!今个儿也不知道怎么了?”
然后是廖氏淡淡的声音:“可能是饿了罢?她年轻,不禁饿。”
文锦绣提着裙摆的手不由攥的紧了。
花厅里的对话还在继续。
廖氏叫了向姨娘身边的嬷嬷还有周载浩的乳娘进来,细细的嘱咐了好长时间。从坐月子注意的事项到孩子的照料,事无巨细,“坐月子千万别凉,虽然是夏天,可也最容易着凉,落下病根就不好了。你要好生看着她。”嬷嬷点头应是。
周承寅对廖氏就多了几分满意。廖氏起身,准备和周承寅一同回德兴院。
要是平时,方氏早就起身,一壁说笑着,一壁跟在周承寅的另一边,与廖氏一左一右的,就似娥皇女英一般。
而今天,她起身送了廖氏和周承寅,却立在原地,一双妙目只看周承寅,声音娇怯,“王爷,妾身想留下来照料晚红……”生怕周承寅拒绝,“妾身虽然没有生养过,但是晚红身边有嬷嬷,妾身只想留下来陪晚红说说话罢了!”亮晶晶的大眼睛,满是期盼和渴求。
周承寅沉吟,廖氏却笑道:“你与晚红也算相识多年,陪陪她也好。有事也能帮着那个主意,也免得嬷嬷德兴院福泽堂来回跑。”
周承寅点点头,到底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