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仪公主一瞧见皇帝和周承寅,就提了裙子跑了上来,拉着皇帝的袖子撒娇道:“父皇偏心!带着皇兄皇姐出去却不带儿臣!”皇帝呵呵的笑,语气满是慈爱,“你还小,等你大了,父皇也带你出去!”
钟皇后带着两分无奈迎了上来,受了周承寅的礼,对皇帝幽怨道:“皇上真是!把臣妾丢在皇宫,对着一屋子王妃皇子妃。”竟像女儿似得撒娇。
皇帝笑得开怀,“下回也带你。”德仪公主不干了,嘟着嘴,狠狠的扯了皇帝的袖子。皇帝“哎哟”一声,忙道:“都带!都带!”
母女俩这才消停下来。周承寅趁机告退。
皇帝也不留他,点点头让他走了,钟皇后却嘱咐了周承寅几句“注意身体”“别太劳累”之类的话,德仪公主也在一旁附和。
待得周承寅一走,皇后和皇帝一道回坤宁宫。
路上钟皇后含笑问皇帝:“在承寅府上有什么趣事儿?说来与臣妾听听,也让臣妾一笑。”皇帝只说:“见了见皇孙,也没什么。”可是脸上却满是笑容。
钟皇后眨了眨眼睛,应和道:“顺王妃把载澄教的很好。”
皇帝不可置否,没有说话。钟皇后笑着进一步问:“前个儿不是说承寅新纳了一位姨娘么?听说还是文家的女儿……皇上没有见见?”承寅承寅的叫着,十分亲热。
皇帝有些不高兴了,皱眉道:“那是他的私事,朕见他府里人做什么?”哪有公公见儿子小妾的道理,却也没说见没见。
钟皇后懊恼,道:“是臣妾的不是,竟忘了规矩!”低垂着眼眸,诚恳认错。她不过三十余岁,眼尾斜斜的往上挑,原本十分艳丽,却往下开出一条隐约的纹路,将这份艳丽生生掐了去。宫中女人清闲无事,整日里花大把的时光来保养打扮自己,她眼角却生了细纹。
皇帝看的分明,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缓声道:“也不是什么大事,你操劳后宫事务多年,自己也得得闲,好好歇一会子。”
钟皇后握紧了双手,不明白话中的意味。得闲的意思,是不是意味着要她放下后宫权柄?她依旧笑着,感激皇帝的体贴,“臣妾知道了,只是这后宫还不是和皇上的朝堂一般,那一天能歇着的?”
皇帝点点头,拉着她的手,进了坤宁宫。
徐姨娘回自己的雨蕉园,半路上却不时的走神。香草小心的叫了她,“徐姨娘……这是去怡芳居的路。”徐姨娘回过神来,看了香草一眼,好像辩解的道:“我今个儿也累着了……咱们快些往回走罢,也好早些回去歇会儿……”拉着香草匆匆赶回了雨蕉园。
周承寅再次回到王府已是酉时了。今日一天的奔波忙碌,竟没有吃什么。简单梳洗过,坐在明善居的太师椅上,周承寅长舒了一口气。
想到今天文锦绣大胆跟皇帝说话的样子,他的眼角眉梢不禁都染上了笑意。
她对自己也这样大胆。
但是却总让人挑不出错来。除了那天在这里顶撞他。
大概是气急了。
天色渐晚,杭嬷嬷来了外院问周承寅:“王妃让奴婢来问王爷今晚在哪儿用晚膳?”
这意思就是问歇在哪儿了。按例,像端午、中秋、除夕,还有初一十五这样的日子,周承寅都是歇在德兴院的。
这般急不可耐。
周承寅眼角的笑意不由凝住。他朝杭嬷嬷摆摆手,道:“去……梨香院罢。”杭嬷嬷是看着周承寅长大的,自然不会逆了周承寅的意思。她垂下眼眸,虽然不合规矩,但这并不是一个意外的回答。
“那奴婢去回王妃。”
周承寅淡淡“嗯”了一声。
杭嬷嬷行礼告退,出了门忍不住回头看了周承寅一眼。他靠着太师椅,好像把所有的力量都压
在了椅子上,把半新不旧的石青色直缀压起了褶。周承寅神情舒展,眉间却全是疲惫。
他也年纪不小了。杭嬷嬷要说的话全都咽在心里。
她拿出文锦绣之前给她的荷包,做的十分普通,她还没有打开看过,布料摩擦发出“呲呲”的声响,柔软的缎子并不会发出这样的声音。杭嬷嬷打开来,荷包的里子竟然全是用金线编织而成的。
金贵银贱,虽然没给银子,可也没差多少了。
“这个文姨娘,倒是个妙人儿……”虽然这般说着,杭嬷嬷心中却叹了好大一口气。
知道周承寅去了梨香院的时候,跪在蒲团上的徐姨娘不由多给菩萨磕了几个头。她嘴里念念有词,给菩萨上了香,又供了手抄的经文,这才起身,在香草的服侍下换了身衣裳。
徐水姻脑子里全是在梨香院看到的那个匣子。
文锦绣抹牌的时候用来装银子的匣子。
文锦绣可能不太了解,她却是知道的一清二楚。那是个紫檀的匣子,有些年头了,上面雕的龙
凤呈祥栩栩如生,古朴隽永。
这不是文锦绣可以用的。而紫檀这样的物件,竟被她用来装银子。
徐水姻默默的,整个人都焉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