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还说你祖父‘你这可是一本万利,干脆把女儿取名叫锦绣好了!’。你祖父只是笑笑,居然回父皇说,‘草民儿子已经依了文家族谱的水字辈,既然皇上开恩,那草民孙辈循锦字辈好了!又有皇上赐名,那草民长孙就名锦绣!’说的父皇哈哈大笑。”
说到这里,建永皇帝看了文锦绣一眼,语气颇有些不服气,“这个文遗舸,现在居然把孙女给了朕儿子,朕岂不是比他小了一辈?!真是大胆!还不如那时候尚了公主!”这样的话,就算文老太爷比皇帝大了许多,却是皇帝的妹夫了。
文锦绣听的无语,不过对建永皇帝很有好感。
廖氏看向皇帝,语气甚是忧心,“父皇累不累?载澄闹着您了罢?要不要歇一会子?”责怪的看着周载澄,“你年纪也大了,跟着先生学的是孔孟之道,学问做的不错,怎么人情礼仪这么不通?”
周载澄到底只是九岁的孩子,被母亲这样说,也不知道错在哪里,顿时手足无措起来,只能呐呐应是。看的周承寅和文锦绣都皱了皱眉。
建永皇帝生生的被她打断了话,心中不愉。说实话,女人的心思不过那些,皇帝心里门儿清,有时候不了解,只是因为不想了解罢了。向来都是后宫妃嫔揣测皇帝的心思,少有皇帝费心思讨好宫妃的,所以才有那么多宫怨词。
廖氏的心思不过是不想看皇帝抬举文家罢了。但是这个长媳不曾行差踏错一步,皇帝也无意过分抬举文锦绣让她难做,只是扯了孙子让皇帝十分不悦。
于是皇帝淡淡道:“朕还不累,刚才文氏不是说了吗,光宗耀祖是孝顺,承欢膝下也是孝顺。朕是天子,不谈光宗耀祖,只求不让太祖太宗蒙羞。朕得以含饴弄孙多亏了你生了载澄。”
这可就是强行把功劳给了廖氏了。由得廖氏再好的修养,再好的品貌,听得这番话,脸也是红一阵白一阵,十分难看。
文锦绣哪敢再出头。只好笑着打圆场帮廖氏挽回颜面,“看皇上说的,王妃不过是心疼世子爷罢了,大人们还好,像萱姐儿,说了这么久的话,怕是也口渴了罢?皇上回宫可要多赏两匣子点心给世子爷!”
廖氏马上笑道:“是啊!还请父皇勿怪!”叫芯月给在座的都沏了新茶上了点心。
皇帝知道她的用意,“载澄孝顺,不喜甜食,这点倒像顺王。”也不想廖氏太难看,看着廖氏欣慰道:“你把载澄教的很好。”
廖氏这才松了口气,忙说:“不敢,父皇廖赞。”屋子里气氛又好了起来。
文锦绣正欢快的吃着点心,吃相不像萱姐儿矜持优雅,反倒有几分狼吞虎咽的味道,看的皇帝都笑问她:“难道文遗舸还缺你吃的不成?”
文锦绣不好意思,“妾身在家又不能吃银子。”说的皇帝哈哈大笑。
廖氏和周承寅都看向文锦绣。
廖氏面容温柔,眼神幽静。周承寅的眼角眉梢却都是高兴和喜悦。
文锦绣一惊,像是一根针,深深刺到心里。廖氏的眼神太过平静,里面的意味她读不懂,却能明确感受到冰冷。
没有恶意,只有冰冷。
文锦绣的笑勉强起来。
周承寅看得一清二楚。他瞳孔深邃,眼帘半垂,不知想些什么。
廖氏却已转过头去,带着三分无奈三分酸气向皇帝道:“儿臣要是生了文姨娘这张巧嘴就好了!有逗得父皇一笑的本事!”
这个时候,却叫起文姨娘来。
皇帝没说什么,周承寅用不带任何感情的语气道:“你自有你的好。”听起来好似在维护廖氏。文锦绣不由想到前几天在德兴院的对峙。周承寅揭过了荷包的事,看似在维护她,其实何尝不是在维护廖氏?否则,廖氏一个“不明事理”的名声是跑不掉的。
屋子里的气氛一时有些怪异。
皇帝自然知道这里头的汹涌。不过他是天子,本就随性,哪会想管儿子的事。不咸不淡的说了几句,就起身准备走了。
周承寅提出送皇帝回宫。皇帝点点头,叫了跟在身边的大太监,出了院门。廖氏和文锦绣并周载澄兄妹二人送到门口,才打道回德兴院。
文锦绣勉强的提出告辞。
廖氏淡淡“嗯”了一声,看着垂着头的文锦绣,半响才道:“你把萱姐儿也带回去罢,陈姨娘不是在你那儿。”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这个府里果然都是廖氏的人。
十年经营,且不论婚姻如何,至少这个王府像是一个铁桶一般。
文锦绣低声应是,行了礼,牵了周萱,小心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