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锦绣想到周承寅。明明是嫡长子,这么多年不曾行差踏错,皇帝却迟迟不封太子。还是今年春上靠着文家的钱封了王。可是文家一个商贾,除了有钱,能有什么帮得上他谋取皇位?还有他纳自己时候的大张旗鼓,自己一挤兑就亲自来了……
文锦绣心中恐惧。
他这是把文家当靶子!把自己当靶子!文家有钱,哪怕周承寅不做什么,别人也会以为他拿着文家的钱做了什么!尤其是生了八皇子的钟皇后!钟皇后或者现在不敢对周承寅做什么,可要对文家下手就像捏死一只蚂蚁那样简单!
她虽然怨祖父把她送来做妾,可她并不想看到文家被毁灭!想到这里,不由对周承寅生出几分怨恨。
周承寅觉得自己说得有些过于严重了,看着文锦绣苍白的脸色,缓下脸色,“只要你谨守本分,本王会善待你的!”
打个巴掌给个枣不过如此。在文家横了十六年的文锦绣哪会领情?心中的怨恨像一下被点燃,当即冷笑道:“善待?你是能给我在文家的自由和尊严?还是能让我不用对别人卑躬屈膝?你的善待既然这么多,不如给那些个阿猫阿狗好了!不用拿了在我面前恩赏!”
周承寅脸色一下就黑了,那个可怜的茶杯被他重重的甩在了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碎片四溅,吓得文锦绣退后一步,“你这是说的什么话!难道谁逼着你进府不成!”
难道不是你拿了我的东西逼我给你做妾?文锦绣还没想完,周承寅的话又向她袭来:“看来你在家时《女诫》不曾好好学!”
文锦绣瑟缩,没想到她一时冲动居然对周承寅说出这样的话!这可是王权社会,周承寅会不会杀了她?
文锦绣一步一步往后退,想要缩在墙角,周承寅却一步一步向前逼近她。很快,文锦绣背后碰到了书柜,一层一层的木制隔断硌在她的背上,让她的心一寸一寸的凉了起来。
她不会要死在这个男人的手下吧?文锦绣嗓子有些发干,却不想周承寅只对她冷哼了一声,转身走了。待文锦绣觉得自己活过来的时候,又听到周承寅的阎王般声音。
“叫两个粗使婆子来把文氏绑了,关在梨香院柴房!不求饶不许出来!”
听到要被绑,文锦绣一惊;听到关柴房,文锦绣害怕。听说不求饶不许出来,文锦绣松了一口气,马上跑到周承寅身后,哀求道:“求求王爷您饶了小人,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小人没读过书,求王爷大人有大量,饶了小人吧!不要关小人柴房!”
周承寅目瞪口呆。
他以为说出那样一番话的文锦绣至少也是个有傲骨的清高人物才对,应该会一言不发的由婆子绑了,然后关上个三四天死不求饶,但是女人身子弱,一般第二天就受不住了,然后自己第二天把她放出来就是了,也达到了教训她的目的……
没想到她这么快就求饶了……周承寅脸色有些发黑。
又听到文锦绣一副地痞作恶遇见县太爷的求饶语,脸色不由更黑了。忍无可忍喝了一句:“闭嘴!”
文锦绣委委屈屈的闭了嘴,睁着眼睛看了周承寅。
意思是‘我都求饶了你还不快原谅我就不要关我小黑屋了人家好怕怕要不我再求求你’?
周承寅看了有些头痛。
小丫鬟带了粗使婆子站在门外,被原地打转的周承寅看见了,头就更痛了,挥挥手赶人:“不用了,不用了,都下去罢!”小丫鬟不知所以的又带着粗使婆子下去了。
看着屋里站在原地的文锦绣,觉得这样放过她不行,想着廖氏处理犯了事小妾的一般法子,马上做了决定:“你给我抄《女诫》十遍!什么时候抄完什么时候吃饭!”
文锦绣这下真苦了脸。央求道:“妾身不会写字!王爷再换个法子罢!”
周承寅不信,“你怎么就不会写字?读过书认得字怎么就不会写字?”
文锦绣见有几分机会,就继续装蒜道:“那是真真正正书香门第家的小姐才会这样。妾身出自商贾人家,只请了西席念过几本《女诫》《女则》之类的书,略认得几个字罢了!”
周承寅皱眉,“文老太爷不是说你跟母亲学过管家吗?”
文锦绣心中偷笑,面上却装作理所当然的样子,“管家不过是看看账本罢了!认得字识得数会些数术就行了。”
周承寅似乎想出一个好法子来,就从书柜里找了一本书出来,扔给文锦绣,说道:“拿着回去临完了,再抄十遍《女诫》给我!”
文锦绣一看,是一本《名姬帖》,脸顿时拉了下来。周承寅却赶了她走,“本王还要处理事务!”
文锦绣行礼告退,走到院门口,又返了回来,站在正房门口看着周承寅。周承寅回过身,有些疑惑的看着她。
“你是在拿我和文家做引子吧?”文锦绣看着他问道。
周承寅一惊。又有些复杂。他没有想到文锦绣这样聪明。但是这些事不是一个女人可以管的,也不是一个女人能够管的。准备敷衍过去,却看见文锦绣黑沉的眸子,清澈的映着自己的倒影。鬼迷心窍的,他十分诚实的应了一声“是”。文锦绣低下头。
“那你……”文锦绣抬起头,周承寅看见他眼眶有些红。“能不能保护好文家?”文锦绣又问。不等周承寅回答,她又继续道:“我没有关系,你……帮我保护好文家好不好?就..算我……求求你……”文锦绣说的很缓慢,语气也很诚恳。
原来她把保护文家的职责揽在自己身上。周承寅想到她哥哥的平庸,还有她对弟弟的宠溺,有些了然。郑重的应道:“好!”又补充一句:“我答应了。你放心。”文锦绣点点头,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