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启安公主有些嫌弃的看着方妃离去的身影,“为了争宠连孩子都抱出来了!也不怕有个三长两短!”
文锦绣好笑,“能有什么三长两短?”
“我是怕你有三长两短!”启安公主知道文锦绣不喜欢管别人的事,于是笑着转移了话题。随即又靠近文锦绣小声问道:“你准备什么时候说你怀了身孕?”
文锦绣奇怪道:“你急什么?”
“我不是不喜欢那个方华柳吗……”启安公主磨蹭道,露出一个讨好的笑,“看她嘚瑟的!等你生了孩子,一定是贵妃!”
“她哪里招你惹你了?”文锦绣笑着问,看她就像看一个孩子。
启安公主动动鼻子,“我就是不喜欢她那副样子!”
文锦绣指了场间跳舞的舞姬,揶揄道:“你喜欢这样儿的?”
真没意思。周承寅喝了杯酒,看着场间舞动的伶人。纤软的腰肢一弯便如海棠半垂,唇含三分笑,眼带两分娇,端的是妩媚绮丽。
“皇上觉得此女如何?”皇后桌前的菜品丁点未动,只让人上了碗白粥,慢慢的吃着。她见周承寅瞧着跳舞的舞姬,不由挑眉笑问。
“罢了。”周承寅收回眼,瞧了瞧皇后。他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一口喝下,看着下边的文锦绣和启安公主说说笑笑,不由带了两分躁意道:“庸脂俗粉!”
“也是。这等女子,哪里能入皇上的眼?”皇后自顾自的笑了笑,似乎想起了什么。
周承寅骤然转头,盯着她冷声道:“朕说的是你。”
皇后的笑容一下凝在嘴角,她垂下眼,紧紧咬了嘴唇,捂着胸口艰难说道:“臣妾多嘴了。”
周承寅没有回话。
她犹自不甘,看着下边的文锦绣。虽然已是三月,仍旧穿着厚重的袄裙,怀里揣着手炉,和启安公主说话的时候直打哈欠。她面色红润,原本俏丽的脸肥了一圈,却并不臃肿,反倒像还未抽条的小姑娘。
“文妃几日不见,气色越发的好了。”皇后笑道,似在与皇帝闲话家常,“皇上向来喜欢文妃,想来多有优待。”
“是吗?”周承寅淡淡道。
“只可惜了,文妃椒房独宠这样久,竟没喜讯传来。”皇后叹息道,“这后宫也尽是些旧人,想来皇上也已腻烦了。”
周承寅突然笑了。他看着皇后道:“太子呢?今日朕生辰,他怎地不来?”
皇后很少听见周承寅说“太子”,对于这个嫡长子,他亦是寄了期许,严父慈父一起担了。她闻言眼中浮上几分担忧,强笑道:“载澄前几日吹了风,身子不适,便没有来。不过……”
周承寅板着脸道:“他身子不好,没想到孝道也忘了。”
皇后心中如炸惊雷,连忙解释:“载澄正是因着孝道,怕过了病气给皇上,这才留在了东宫。”
皇帝若说太子不孝,储君的位子可是难保。
“也罢。”周承寅皱眉,随即笑着对皇后道:“朕也觉着这宫里尽是些没趣儿的。皇后也说得对,朕的子嗣的确太单薄了些。”
“正好开春了,不如采选些女子进宫如何?”周承寅似乎是顺水推舟的就说了这样一番话,还道:“太子身子也太弱了些,也需要些弟弟帮他。”
有什么好帮?需要帮什么?皇后心知肚明,她一时间有些齿冷。皇帝离她越来越远,这是她能料得到的;而周承寅说出这些话,是她料不到的。
皇帝从不曾主动说过要女人,亦不曾丝毫提及过让别人取代周载澄。
“怎么?皇后不想?”周承寅笑了两声,有些凛冽。
“臣妾不敢。”皇后垂眼道。
“你看。”周承寅道,“你也只说不敢,没说不想。可见还是想,只是不敢讲。”
“皇上非要如此,臣妾也无法。”皇后无奈笑笑,有些自嘲道。
“朕不知道你在打算些什么,也不知道你在谋划些什么。”周承寅放下酒杯,看着皇后,“你应该知道朕对你一直很宽容。”
“是啊。”皇后低叹。她拿着帕子掩嘴闷声低咳,然后带着歉意的笑看着皇帝。
周承寅看着她笑,抿嘴道:“你这样很像一个人。”
“哦?”皇后很是讶异。
周承寅收回眼,不欲再提,垂眸道:“今日之事到此为止罢。”
有关于子嗣,有关于女人。到此为止了。皇后想要采选没有得逞,然而她暗自心惊周承寅对这个话题的敏感厌恶,竟要用载澄来威胁她。
她这样像极了一个她。周承寅想。那个女人在他童年不多的懵懂时光里,全心全意的爱护着他,然后后来笑容,后来的关怀,也像这样。
总是带着歉意。
因为没有办法,所以感到抱歉。
那是他的生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