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殿的产房里传来方昭仪撕心裂肺的的喊叫，还有产婆鼓气的话语，听了产婆的话，方昭仪的叫声转变成痛苦的闷哼。
皇后没有来。
陈妃站在另一边，眼神晦暗不明，马嫔垂首立在她身后，一直无言。
过了小半个时辰，周承寅来了。他只对着立在殿外的妃嫔点了点头，然后问了管事的嬷嬷几句，便道：“都去暖阁喝杯茶罢！天儿还冷着！”
众人谢过，去了偏殿不远的东暖阁坐下歇脚。
干坐了一刻钟没人说话，文锦绣有些受不了沉闷的气氛，起身对周承寅道：“这炭火气抬熏人，臣妾出去走走！”
周承寅看着她，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文锦绣笑得有些勉强。
“朕今个儿坐久了，正好你陪着朕！”周承寅起身，同文锦绣一起走了出去。
周承寅什么也没有问，什么也没有说。
“你不对我说些什么？”文锦绣停下，撇嘴问周承寅。
“有些事本身就存在，我无法辩解，亦无话可说。”周承寅抿嘴道，眼神有些暗沉。
文锦绣一拳打在他的胸口，气道：“就不能哄哄我？花言巧语，口蜜腹剑，就不能说些好听的话？”
周承寅笑着握了她的拳头，“我不会，怎么办？”
“你嘴巴不会说，那你的心呢？”文锦绣靠进他的怀里，问道。
周承寅想了想，道：“吾心赤城，然口舌愚钝不能言。”
“那就好。”
“皇上！娘娘！昭仪娘娘生了！”宫女急急的跑过来禀道。
文锦绣打发了她，斜睨周承寅，戳着他的胸口道：“可是你的种。”
周承寅狠狠搓了搓自己的脸。认命道：“走罢！”
正殿里宫妃围成一团，见周承寅二人进来，自动让了一条路，一个老妪笑得满脸褶子，喜庆道：“恭喜皇上！是个皇子！”
周承寅淡淡应了一声，看了看另一个中年女子怀里抱着的襁褓，随即皱了皱眉，却也什么话都没说。
“恭喜皇上子嗣绵延！”俆妃神情激动的跪在地上，文锦绣瞧见她眼中莹莹有泪。
文锦绣一怔，四周的宫妃已全都跪了下去，口中祝道：“恭喜皇上子嗣绵延！”
文锦绣撩了衣摆，刚只下去了一条腿，周承寅已道“起来吧”，顺手拉了文锦绣一把。
“臣妾去看看方昭仪！”文锦绣握了握周承寅的手，笑着行礼，去了偏殿。
周承寅翕了翕嘴。
偏殿有些冷清，众人的目光都在孩子身上，孩子一出生，生母就被人冷落了。
方华柳虚弱的躺在炕上，两边挂着借力的白绫，她头发因为汗水腻乎在脸上，嘴巴微张，里头还有咬碎的木头。
她听见脚步声，睫毛动了动，还是强撑着睁开眼，却不想是文锦绣。
她笑了笑。
有些疑问，也有些恳求。
方华柳本就生的艳丽，如今面如金纸形容狼狈，却笑得十分温柔。
文锦绣靠近她，在炕边的锦杌上坐下，看着她道：“做了母亲，真的不一样了。”
她笑得有些自得。
“是个儿子，你下半生也有依靠了。”文锦绣笑道，还帮她掖了掖被角。
她的眼里有两分警惕。
有婆子端了汤药来，看见文锦绣在这里，忙着行礼。文锦绣一看药碗，笑着对方华柳道：“你好好养着罢！我先走了。”
方华柳闭上眼，当做没听见文锦绣的话。
周承寅赏了一堆东西，便带着文锦绣走了。
“你怎么不封她？”文锦绣笑着问。
“我怕你不高兴。”周承寅道，并没有因为多了个儿子而显得开心，反而有些烦闷。
“怎么了？”文锦绣看着他。
周承寅蹙眉走着，叹一口气道：“怕是难活下来！”
文锦绣一惊，才明白过来他说的是新生的三皇子，却不好过多的问为什么。只安慰他：“我瞧着长的不弱，也很安静……”
文锦绣怔在当场，说不下去了。
刚出生的孩子，很安静……
周承寅看她一眼，接着道：“气息也弱，哭声也小，也不闹腾……”他揉了揉眉心，无奈道：“养着罢！也不是第一回了。”
有种听天由命的意思。
文锦绣翕了翕嘴，没有说话。
皇后病的更重了，每日连问询两句宫务都难以做到，所有的事又堆到了文锦绣面前。文锦绣也做的得心应手，顺便给方妃拨了不少人参燕窝之类的滋补之物。
周承寅没有封她，皇后拖着病体，下懿旨封了这个好不容易生了皇子的表妹。并说等她坐完了月子再行册封礼。
洗三的事宜由文锦绣准备，她抱着弱小的三皇子瞧了好久，心中明白周承寅说的怕是真的了。
就不知道能养多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