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德仪大长公主去了白云寺,转眼就到了十月中旬。
菀禾跟着德仪公主去了白云寺,皇后又重新拨了两个宫女放在乾清宫伺候周承寅。
天越发的冷了。
文锦绣起了个早,今个儿是十五,要去坤宁宫给皇后请安。她穿着家常的天水碧褙子,坐在轿撵上,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就到了坤宁宫,不出所料,她又是最后一个。
坤宁宫的位子只剩下俆妃对面一个。而空位的下面居然坐着的是陈昭仪。
文锦绣向廖氏行过礼,廖氏笑着应了,指了那个空位道:“这个位子缺了你,就如同鲜花缺了美人。”
文锦绣笑道:“不敢当皇后娘娘夸赞,娘娘才是真正的美人!臣妾最多不过一绿叶罢了!”
有宫女端了茶和点心上来,文锦绣一看,竟是玲月。
“玲月姑娘大好了?真是可喜可贺!”玲月只是一垂眼,不咸不淡道:“文妃娘娘折煞奴婢了!”
待得玲月退下去,场间的气氛又冷了起来,只有偶尔茶盏相碰的声音。对面俆妃下手的方昭仪似乎有什么事儿,欲言又止半响,才唤了上座的廖氏:“皇后娘娘……”
徐妃笑道:“方昭仪不是皇后娘娘的表妹么?什么时候这样生疏了?”
方昭仪毫不在意道:“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皇后娘娘如今身份贵重,哪是嫔妾可以高攀的?”
廖氏只是淡淡一笑,“不知方昭仪又有何事禀与本宫?”
“嫔妾近来夜夜难眠,不免思及父母亲族,却怕违了宫规,得知曾有怀孕妃嫔诏母入宫的先例,才敢来请求皇后娘娘,求皇后娘娘开恩……”方昭仪以手加腹,低头喏喏道。
她之前在廖氏身前伏低做小,如今撕破脸,更要委屈求全。
“求本宫开恩?你应该去求了皇上……”廖氏拿着帕子咳了两声,喝了口茶才皱眉道。
方昭仪若是能求得了周承寅,怎么会硬着头皮到廖氏这儿来。她扯着帕子笑道:“皇上日理万机,嫔妾这点小事怎敢扰了皇上?皇后娘娘统理六宫,嫔妾想着这事儿该归皇后娘娘您点头才是。”
“你怀着皇嗣,本宫就算执掌六宫,怎么好越过皇上去?此事等本宫问过皇上再议罢!”廖氏举重若轻的挡了回去。
方昭仪不甘,但是廖氏执意不允,她也无法。相比之下,皇上倒是很好说话。只要你不出大错,情理之内的要求他都会答应。
不过也就到此为止了。
你的份例、你的体面都会有,至于别的,就不要再想了。或许之前可能还会分你一丝感情,比如怜惜、比如愧疚,那么现在,就都不用想了。
又闲话了一阵子,皇后突然叫了文锦绣:“文妃,你留下罢!”
众人惊愕,皇后已端茶送客。
众妃嫔施施然起身行礼告退。
待得宫妃一走,芯月立刻拿了迎枕放在廖氏身后,廖氏如同断了线的木偶,一下瘫倒在迎枕上,拿着帕子撕心裂肺的咳了起来。芯月帮她顺着气,玲月赶紧给她端了茶。
文锦绣惊讶的起身,走到廖氏身边,默默的看着这一切。
“让你……咳咳……吓到……咳咳……了罢……”廖氏拿帕子捂着嘴道,说完后扯出一个虚弱的笑。
“没有。”文锦绣垂眼淡淡道。
“那……咳……是我……自作多情了……”廖氏不以为意的笑,抓了芯月的手,挣扎着坐起来,看着文锦绣道:“你也坐……”
“别……咳咳……傻站着……咳咳……”
文锦绣应了一声“好”,走到原先俆妃的位子坐下,看着廖氏艰难的样子,突然道:“你别说话了。”
“有事叫杭嬷嬷罢!”
廖氏听了,笑得如同风中凋零的花儿。她点点头,给逐月使了个眼色。
逐月叫了杭嬷嬷进来。
杭嬷嬷看着皇后,点点头,然后对文锦绣行礼道:“皇后娘娘身子不好,想让文妃娘娘帮着协理六宫!”
文锦绣有些意外,也并不想接手这些琐碎事,正要拒绝,杭嬷嬷却道:“奴婢斗胆敢问文妃娘娘,后宫中何人能担此事?还请娘娘为皇上分忧!”
文锦绣不吃这一套,看着廖氏笑道:“就算方昭仪怀着身孕,不是还有陈昭仪吗?除了陈昭仪,不是还有彭嫔吗?”
皇后笑笑,喝了口茶,积攒了一口气说了一句整话,“你是最好的选择,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