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氏慢慢的笑了,她双手缓缓高举,环顾四周华丽的陈设,有些痛恨的说:“我经营了十年的王府后院……我的感情……我的丈夫……我的儿子……我的……”
“权、力。”
她直视文锦绣,面容平静,眼神狠戾。
“你居然用屠宰场来形容!”
“姐姐……”还坐在廖氏身边的方氏弱弱的出声。
廖氏抬眼看她,像是看见什么腌臜货一样,赤裸裸的厌恶和嫌弃,不加掩饰。
“我姓廖,你姓方,哪里是姐妹?”
她抬手,给了方华柳一巴掌。
可她终究病久了,身子虚弱,如今又心神不宁,哪怕再忿恨的心情也激不起她内心的力量。这一巴掌轻飘飘的,就像她对所有事情的掌控一般,最终还是无力的趴下。
方华柳捂住脸,笑看廖氏:“我永远清高自傲的姐姐啊……”
她神情似癫似狂,带着恶毒的快意,然而话未说完,不得不咽在喉咙里。
文锦绣的右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你倒是聪明。”文锦绣冷笑道。
“知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就算乱军攻打进来,德兴院的防护肯定是最安全的。”
“可是你有什么资格?”
“就算如今我掐死了你——那又如何?如今京城混乱,一个小小的王府姨娘,死在了乱境中,谁又会计较?”
文锦绣用力把方氏甩在地上,更是踢了她一脚,冷声道:“滚!”
青杏也放开了捂着珊瑚的嘴的手。
珊瑚恶狠狠的瞪了青杏一眼,赶忙扶起瘫倒在地上的方姨娘,正要理论,却被方华柳抬手止住了,方氏捂着肚子,虚弱的道:“珊瑚……我们走……”
不看方氏,文锦绣转身对着廖氏道:“如今就剩咱们俩了。”
“你的丫鬟呢?怎么不出来?杭嬷嬷去了外院找菀禾,如今这德兴院,又有几个人能保你?”
廖氏笑得冷冽:“杭嬷嬷就算在又如何?你我之间,你猜王爷会保谁?”
“有什么保不保的,不过是个死字罢了。保你又如何?你就算活下来,恐怕还不如死了。”文锦绣无所谓道,咧嘴的样子在廖氏眼中就像恶魔。
文锦绣靠近廖氏,抚着她的脸,似乎沉醉在她的美貌的容颜里,“这样的姿容,娇弱美人,又是高高在上的王妃,王妃你说那些低贱的逆臣贼子,会对你怎么样?”
廖氏的笑容有些哀戚:“到底还是你赢了。”
“你始终不明白,很多事,是没有输赢的。”文锦绣放开她,面无表情道。
“生死如此,感情亦如此。”
“你的感情,加上筹码,不过就是一场待价而沽的买卖。”
“不知道你的命,又值多少钱?”文锦绣看着廖氏惨白的脸色,心中陡然生出一种快意。她微笑着,说出的话让廖氏心中一颤。
“我的王妃。”文锦绣轻轻道,生怕惊吓到了廖明娴。
“轰”的一声,一个身带鲜血手持长剑的男子闯了进来,他把腋下夹着的东西扔到地上,对着廖氏道:“王妃,属下奉命将世子救出。”
“贼子正在攻打王府外院,属下不便久留。”他一抱拳,马上退走,带着淋漓的杀气,转眼间便没了身影。
廖氏马上起身,鞋也顾不得穿,踉踉跄跄的跑到个团乌黑带红的身影,摇着周载澄大喊:“澄儿!澄儿!”
文锦绣跑过去,只见周载澄灰头土脸,身上脸上都带有血迹,他艰难的睁开眼,看着廖氏,用微哭的声音喊道:“娘……”
廖氏一把抱住了他,声音哽咽:“娘在这!娘在这!”
母子俩哭成一团。
文锦绣走到椅子边,重重的坐下。
她抱着双手,还是觉得有些冷,干脆双脚都上了椅子,很不雅的蹲坐在椅子上。她望着门口,那个侍卫进来时带进来的尘土和血迹,把猩猩红的地毯弄得灰扑扑的。
院子里空无一人,都说繁华落尽一场空,她还没有享受过繁华,这凋零景象倒是提前身处其中了。
周承寅,你不会真的死了吧。
文锦绣把头埋进双臂。
要是她再牛逼一点,可能就跑去外院了。可是她不敢。在这里十几年,她只学会了当一个看起来正常的闺秀而已。除了算账花钱做衣服,她什么都不会。
她不想去送死,所以只能在这里等着,等着死来找她。
我还有那么多钱,别让我没机会用啊。
周承寅,你要回来啊。
“文姨娘……”
是一个男孩的声音,扯着她的裙角。
文锦绣在袖子上蹭了蹭,然后抬头看着脏兮兮的周载澄,勉强露出一个笑:“你怎么这么丑?一点都不像你爹……”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放在文锦绣面前。
“爹爹让我带给文姨娘的……可惜已经坏了……”
是一朵已经稀巴烂的白菊花。
文锦绣抱过周载澄嘤嘤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