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夙,你在哪里呢?
苏陌很多时候还是会想到夙夜,梦中有时也能寻到夙夜的身影,梦到他们俩年幼的时候,夙夜冲他娇媚地笑,冰雪可爱。
但是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往往是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到底身在何处,不明白今夕何夕。
很多人都说苏陌变了,对身边的人越来越珍惜了,处理朝政却越来越凌厉了,常常说一句话就能把一群臣子吓得打颤。
"皇上,皇上,要起床了么?"
小宫女在门外毕恭毕敬地侯着,苏陌看了看帘后那个模糊的身影,突然问道:"朕问你,朕在御花园中醉酒的那夜,真的是楚笑风将军送我回来的?!"
"是。"
苏陌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问出这样的话,不禁暗暗嘲笑自己,可是听到小宫女肯定的回答后,又略略觉得失落。
似乎有什么东西,被自己忘记了。
斜眼看了看窗外,似乎也该是上朝的时候了,用力甩掉心中那些有的没的,对着小宫女说:"帮朕洗漱更衣吧!"
册封皇后的事情因为与流云国的战事而被搁置到了一边,没了夙夜,娶谁都一样,苏陌心中的心结却是薛妖。
自己抢了自己皇兄的女人。
就算当众说明了薛妖的身份,寒堂音的事情也没有那么好处理。毕竟薛妖顶多只能做一个王爷,自己确实皇上,做皇后和做皇妃哪个更尊贵,明眼人都看的清楚。对外已经公布了皇后的人选是寒堂音,此时若是再做更改,怕是说闲话的人也不会少。
苏陌有时候觉得自己这个皇上当得真是又苦又憋屈。
早朝的时候也没什么心思听底下人说话,最近盘踞在他心上的只有与月夕国的战事罢了。这次,恐怕是非开战不可了,不然对不起自己死去的那么多将士们,以及,重伤的挚友。
"皇上,皇上!禀告皇上,破军将军和贪狼将军昨日获得大捷,流云国溃不成军,今日,两位将军已经凯旋了!"
"什么?"
正在走神的苏陌被这一句话唤了回来,一下子站起来道:"他们在哪里?"
"回皇上,正在殿下候着呢。"
"宣,赶快宣!"
"宣贪狼将军和破军将军进殿!"
苏陌第一次觉得徐公公阴阳怪气的声音听起来居然也能如此悦耳。
贺兰翳进殿的时候身上几乎缠满了绷带,就连脸上也烧伤了一块。苏陌看着他的样子,不禁有些后悔自己那时候为什么没有能够早些发觉到,早些对他解释清楚。
"两位将军真是辛苦了!"
朝堂上还有那么多人,君臣之间的礼仪还是要顾及的,苏陌的表情仍旧是淡淡的,心中却是波涛汹涌。
只是依旧习惯不了与自己的好友用这样的方式说话,于是寒暄一阵后苏陌便急匆匆地命徐公公宣布退朝,只留下了楚笑风与贺兰翳说些知己话。
"贺兰!真的对不起,若不是我没能和你解释清楚,大概你也不会伤成这样了。"
"没关系,都是我自找的。"
贺兰翳的头发长了许多,低着头眼睛便被遮住了。苏陌看不到他的眼睛,却能觉察到他语气中浓浓的忧伤。
"贺兰......"
"苏陌,你不必管我了,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若不是你,我大概直到现在都还在自作多情。我现在已经看开了很多了,没事,真的没事。"
"可是......"
"我很累,苏陌,让我回去休息吧!"
看着贺兰翳一身的伤势,苏陌点了点头。心结,还是需要慢慢解开的。
只是,为何贺兰翳离去的背影显得那么孤单?
......
"夜挽?夜挽?"
夙夜冲进院子的时候还在喊着夜挽的名字,楚苏落自屋中走出来,惊异道:"怎么?小挽没有和你在一起?"
"我也正在找她啊!军师府上我也去看过了,没有。"
"她从昨日就没有回来。"
"怎么会这样?那我再去找找。"
今日突然传来的消息,说是流云国在与伽蓝国的战役中打败,几乎灭了国。这多少让夙夜觉得惊奇,夜挽说过至少还要再等两个月,为何就结束得这么快了?
接下来,伽蓝国是不是就该对着月夕国出手了?
心中有些不是滋味,虽然知道伽蓝国与月夕国开战是迟早的事情,但是晚一时总好过早一时,谁想到却来得这么快。
哪里都找不到夜挽的身影,师不莲还在伽蓝国做着她的"莲儿姑娘",没有一个可以与她商量对策的人,夙夜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么无助。
为什么越到最后,突发状况就越多呢?
原本真的以为,会是很轻松的一件事情。
有一片白色的花瓣落在夙夜身上,她拾起来细细看,是白藤萝的花瓣。
顺着花瓣飘来的方向走了过去,尽头居然是墓园。
夜挽在两块墓碑前站着,不知道正在想些什么,身边是散落了一地的白花,有那日他们一起做的白梨花,还有,白色的藤萝花。
夙夜认出来那是梨梦和云白堂的墓
"夜挽?我找你一个下午了,你一直在这里做什么?"
夙夜冲上前去扯了扯夜挽的衣袖,夜挽抬起头来看她,一片一片的藤萝花瓣,竟然是她的眼中低落的水珠幻化的。
夜挽在哭。
"你在哭啊......"刚刚一直烦躁的心情不知为何突然镇定了下来,夙夜伸手去抹夜挽的眼角,摸到了一手花瓣。
"怎么了呢?"
从来没有见过夜挽哭,也一直以为是植物不会有眼泪的缘故,如今见到这一幕,也不知如何是好。
"夜挽,伽蓝国与流云的的战役已经结束了......"
"我知道。"
声音还带着浓浓的哽咽。
夙夜将对方轻轻搂入怀中,如同哄一个小孩子一般哄到:"不哭了,没有什么大事了,我们一定会挺过去的。"
努力到了这一步,就绝对不能放弃,否则所有的牺牲都是枉然。
"刚刚在这里,我看到柳镜了。"
"柳镜?他说了什么?"
夜挽摇了摇头,与柳镜所有的谈话她一句都不想重复出来,他原本就不应该是一个关键人物的,他的存在与否与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夙夜从来都不是一个喜欢强迫别人的人,见夜挽不想说,便也不强问,只是轻抚着她的背部让她安静下来。
然而夜挽却突然问她:"夙夜,若是到了最后我们的努力全部都白费,化作泡影的话,你会怎么办?"
夙夜一愣,她还没有想过这样的问题。
是啊,若是失败,她们就什么都没有了,她与苏陌的缘分尽了,从此不会再有了,她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冥王也没有和她说过。
夙夜抬起头默默地仰望着头顶的天空:"大概,我们会被丢进三途河里,从此变成没有灵魂、没有知觉的水鬼吧!"
永远都不会再有未来,甚至连记忆都失去了。
两人离开墓地回到楚苏落的家中时已经很晚了,楚苏落指了指桌上两碗热气腾腾的东西道:"留给你们的,吃了它吧!"
想到等下还要赶回军师府,夜挽也没有多问,吃完便下了山,却发现一路上上到处都是灯火。
"姑娘!姑娘!要不要买个灯?!"
热情的小摊贩拿着一只莲花灯挡住了夜挽的路:"今晚放河灯的人很多呢,姑娘不去凑个热闹?"
接过那只莲花灯看了看,做工不算精巧,但是夜挽莫名地想起了楚苏落做的元宵以及依旧身在伽蓝国的师不莲,便随手买下了。
点起莲花灯走到河边,来来往往的人不少,灯中都有一张写着愿望的纸条。夜挽想了想,什么都没有写便将灯放入河内。
今日,便是人间的上元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