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夙夙?你是有身孕的人了,这些活就留给我做吧,咳咳......"
"不行不行,梦梦你看你现在身体越来越差了,不是说了让你去看医生了么?"夙夜心疼地扶住梨梦,梨梦宽慰地笑笑:"没有事的。"
当得知夙夜要离开宫中去外边游历一年的时候,梨梦选择了和她一起走。起初夙夜并不同意,毕竟她是想要一个人去宫外静悄悄地生下这个孩子的,身边不会带着任何宫中的小厮,这样的日子会很艰苦,夙夜不想要连累梨梦,然而梨梦坚持跟了出来。
"你若是离开了,我呆在这里还有什么意思?"
梨梦的话语很坚定,夙夜怎样都拒绝不了,只好带着她和秋儿一起离开。苏陌大致是想着两人一起也好有个照应,便也没有多问些什么。
直到出了宫门,夙夜才告诉梨梦,自己怀孕了。
"什么!"
梨梦那时的反应相当的激烈:"你也太大胆了,怀着孩子也敢一个人往外跑?幸好我跟了出来,不然你一个人,如何照顾得过来?"
"我想一个人的话,努力一下总是可以的......这个孩子毕竟不能生在宫中,他会死的。"
梨梦沉默了一会儿,试探性地问道:"是谁的?苏陌的么?"
"是......"夙夜凄凉地笑笑。
失去了一个孩子的梨梦大致明白夙夜的心情,也不再多劝。
三人在一个小镇上安了家,没有经济来源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虽然从宫中带出了不少的盘缠,但是总不能坐吃山空。
为此梨梦和秋儿接了很多女工活儿回来做。
此时,梨梦与秋儿正在院子中一边做着女工一边陪夙夜说着闲话,夙夜总是担心梨梦的身体,近日来她总是咳嗽不停,正想要细细询问她身体到底如何,却响起了敲门声。
秋儿进屋拿东西去了,于是自然是梨梦去开门,心中不免有些诧异,这里没有认识的人谁会拜访她们呢?
打开门,梨梦就呆住了。
门外站的是故人。
师不莲和夜挽。
"梨梦姑娘好久不见啊!"师不莲笑着打招呼,似乎和梨梦分开了并不很久似的。
"乐师大人?军师大人?"不是很确定地喊出了这两个称号,梨梦还是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自己居然能在伽蓝国内见到月夕国的故人。
"真难为梨姑娘您还记得我们!"
师不莲笑笑,她与梨梦并无深交,只是有几次梨梦献舞的时候替她伴过奏。那一世的梨梦与云白堂还是毫无瓜葛的两个人,却没想到原来正确的命运轨迹上,两人有着这样一段孽缘。
"我自然是记得的,乐师大人曾经为我伴奏,那琴声举世无双,怎么可能忘记呢?还有军师大人曾经送过我"礼物",我也牢牢记着呢。"
梨梦对着师不莲和夜挽笑笑,表情却在看到夜挽的那个瞬间冷了下来,突然咳出了声。
夙夜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只见梨梦迟迟没有走回来,又突然听到梨梦咳嗽的声音,便有些焦急地喊道:"梦梦,梦梦,发生什么事了么?谁来了?"
"没什么。"梨梦回复道,又转身对着师不莲和夜挽道:"既然是故人,便进来坐坐吧!只是这穷乡僻壤的也没什么好东西招待二位,只能委屈了,希望二位不要嫌弃。"
"那自然不会。"
梨梦领着二人走进院子,夙夜远远地见到,有些不可置信。
"师不莲......夜挽?"
能在这样的地方见到两人,夙夜也是没有想过的,正想起身,却被夜挽按住了。
"有了身孕的人就不要随便乱动哟!"
夜挽笑着看夙夜,一只手按着她的肩,一只手按着她的肚子。那样的笑容和姿势让夙夜出了一身冷汗。
若是夜挽会武功,若是夜挽愿意,刚刚那只手再用力一点,她的孩子就没有了。
但是夜挽怎么会知道自己怀了身孕?
心中的疑惑很多,夙夜却问不出口,夜挽不是普通人的事情她早就知道了,夜挽甚至已经成了苏陌的心头大患,谁都不会知道她的心里在想什么。
然而夜挽只是望着夙夜的眼睛笑,放在她肩头的手安抚了她两下便放开了,夙夜松了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背后已经被冷汗浸透了。
真是个可怕的人。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虽然有些艰难,但她还是问出了事情的关键。这回夜挽不再搭话了,四处打量着她们的院子。
"说实话的话,我们是来找梨梦姑娘的。梨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师不莲瞟了瞟一旁的夙夜,夙夜自知是要她回避的意思,于是也没有多说什么。正巧这时候秋儿刚刚找到东西从房中出来,便对着秋儿说:"秋儿,我累了,你扶我进房休息吧!"
秋儿在月夕国的时候也不过是个婢女,自然是不认得师不莲和夜挽的,看着自家小姐似乎有什么话要和那两位姑娘说,想想自己一个奴婢也不该过问小姐的事情,于是听话的答了声:"是。"便扶着夙夜进了房间。
"现在没人了,可以说了吧?"梨梦看着师不莲问道,虽然自己与师不莲并无瓜葛,但是师不莲是与夜挽一同出现的,自然也没有什么好感了。
"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只是想问梨姑娘你现在的生活可拘谨?我认识的一个姑娘想要跟着你学舞,不知你可否愿意?"
"什么?"
好久好久没有跳舞了,好久好久没有人在她面前提起"舞"这个字了,连她自己都快忘记了,原来自己曾经是月夕国的第一舞姬。
师不莲看她一脸的惊愕,只当她是吃惊,于是宽慰地笑笑:"梨姑娘不用担心的,那位姑娘也是有着极高的天赋的,我们会替她给你学费,这样的话,你在这里的生活问题也不用担心了不是么?"
"......"
"不过若是你不同意,我们也不强求的。"
不,不是不同意。
曾经的自己,那个月夕国第一舞姬的自己,突然又出现在她的脑海中。她心中有仇恨,但她在太长的时间中忘记了自己到底在仇恨什么,现在被师不莲提起来,仇恨便突然有了实体化的对象。
云白堂。鸠雪。
梨梦紧紧地握起了拳头。
师不莲见她长时间没有反应,只当她是不乐意了,想想也是别无它法,只好叹息道:"梨姑娘不愿意的话,那就算了,毕竟教导跳舞是个累活。梨姑娘现在身体似乎不太好?那就好好休养吧!我们告辞了。"
语毕便起身拉着夜挽要走,却被梨梦拦住了:"我......"
"啊!忘记了,有一样东西我想要交给你。"
那是在半路上拦截到的一个月夕国密使身上发现的东西,原先师不莲和夜挽是奇怪为何会在伽蓝国看到月夕国的密使,只当是又有奸细,便在半路将他迷晕,结果却不经意间发现了他手上的东西。
师不莲从怀中掏出那个东西,是一封红彤彤洋溢着喜气的请柬。
"梨姑娘:长久不见,我私下想过您是不是已经忘了我呢?不过这封请柬,我还是要给你的。两个月后的16日,便是我与云白堂成亲的日子。曾经答应过你,这样的日子一定要请你过来,如今我很守信地做到了,还希望姑娘您赏脸啊!月夕国鸠雪公主"
梨梦看着那红艳艳的请柬,只觉得刺眼无比,气得想要撕掉,却突然失去了全身的力气。
有什么冰凉的液体打在了自己的手上,梨梦这才发现,眼泪早就不受控制地滑落了。
怎么可以忘记?这份仇恨,怎么可以忘记?云白堂,我说过我誓死都不会让你得到幸福的,我说过的,我一定要做到。
梨梦突然伸手抓住师不莲和夜挽:"我要去!我要回月夕国!求你们帮我!"
"如果你考虑答应我们刚刚提出的要求的话,我们自然也会答应你的。"
"你们的要求我答应,统统答应!你让那姑娘过来吧!我自当尽心尽力地教导她,不收学费都可以,只求你们帮我回去!如果夙夙知道的话,她一定会挡着我,我......我......"
回去到底做什么呢?梨梦并不知道,只是她知道自己要回去,云白堂要娶别的女人了,她的孩子还死得不明不白,她必须回去,回去为孩子复仇。
师不莲望着泣不成声的梨梦,眼中流露出怜悯:"好,我答应你。我会帮助你回去,但是学费还是要交的,你们的日子太过辛苦了。"
"谢谢你......"
梨梦抬起头,一脸悲戚。
"只是,有一点请你答应我。"
"什么?"
"那个姑娘并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请你帮我继续隐瞒下去,只说是一个叫做莲儿的姑娘将她托付给你的便好。"
"好,我帮你隐瞒。"
"谢谢。"
师不莲说完便拉着夜挽走出了院门,留下了还在原地流泪发呆的梨梦。
"为什么不想告诉她你的真实身份呢?她应该很高兴的。"夜挽饶有兴趣地问道。
师不莲只是望了望西边的落日,没有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