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玄极境德通州上宫道。
一个身穿月白色锦衣的青年,慵懒地倚躺在一张翡翠琉璃玉床上,不时打着哈欠,双眼半张半合,好像是还未睡醒。
“拿回来了?”他慵懒道。
床下有一人拘谨地站着,低眉颔首,像是很内疚自责的样子,未敢答话。
白衣青年瞥了他一眼,沉默片刻,然后轻叹一口气,似是对此人无可奈何,“他逃往何处了?”
床下之人的表情变得痛苦,将头埋得更低,浑身微微颤抖。
“东西没有带回,人也不知去向,我该怎么处置你?我又该怎么向长老们交代?”白衣青年闭着眼睛,表情却没有任何失望之色。
床下之人道:“见那人逃往时空缝隙,属下立刻使用混沌玲,欲将他逼出,谁知竟引发了时空风暴!当时时空之力混乱不堪,属下不敢进入,待时空缝隙稳定之后,那人已不知所踪。”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如蚊响。
白衣青年好像没有听到一般,只是出神地望着窗外,半晌之后,他才道:“你,退下吧。”
偌大的宫殿,只剩下白衣青年一人,他拿出一面铜镜,怔怔地看着镜中的倒影,自言自语道:“没想到,才过一年,就又把你取出来。唉!我这身子,不知还能再用几次。”
他收起懒散,精神一正,一缕氤氲的白气从他的额头飞出,钻入铜镜之中。他的脸忽然变得煞白。
却说铜镜吸收到白气之后,霞光大放,布满整个大殿,持续一炷香的时间,才一个急速收缩,全部聚入白衣青年的脑中。白衣青年好像有些无法承受,面容一紧,“噗”的一声,一口鲜血吐出,染在他的白锦衣上。
不过他却对这一切漠不关心,只是闭起双眼,仔细感受脑中的霞光。
两个时辰过去,白衣青年紧皱眉头,喃喃道:“五方界?真是让人头疼的地方!”
近日,古兰小镇一转平常的冷清,变得格外热闹。镇中无数陌生人,在街道来来往往。
古兰镇唯一一家小酒楼已是座无虚席,萧破赫然在一处靠窗的位置,独斟自饮。
“凌虚宗的这次招收,张员外有把握吧。”旁边的酒桌,两个人正在吃酒闲聊。
这位叫张员外的人,岁数并不大,只有二十来岁,锦衣华服,小眼睛大耳朵,脸上的肥肉将他的头,撑得圆溜溜的。
听到对方说凌虚宗的招收,张员外不禁露出得意的表情,但说话却要装作十分谦虚,“我张玉成散尽家财,为的就是多积善果,有朝一日能入得仙门,希望这次能如我愿。”
这话让周围的人连连点头。
张玉成此言虽有几分夸大,但最近确实干了几件善事,不仅时常救济逃难到镇上的灾民和一些穷苦人家,甚至还搭建一间草棚每日提供粥粮,给来往的旅人充饥。
“虚伪!”门外忽然进来一人,还未落座,就对张玉成讥讽道。
这人贼眉鼠眼,瘦骨如柴,浑身散发着一股市井味道,他正是古兰镇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地痞流氓,尊称李二爷,外号李二狗,经常做些偷鸡摸狗之事。
李二狗缓步走向张玉成的酒桌坐下,好像这酒菜是自己买的,连问都不问身旁之人,胡吃海塞起来。
问张玉成话的人,仿佛遇见瘟神一般,立即离座,悄然走开。酒桌只余张李二人。
“原来是李二爷。”张玉成不屑哼笑一声,眼神充满鄙夷,“敢问我何处虚伪?”
“浑身上下都虚伪!”
张玉成气不打一处来,立即拂袖离去。
吃饱喝足,萧破也离开了酒楼,尾随在张玉成身后。
“前面的胖子留步!”
喊张玉成的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穿着极不合身的宽大布衫,正笑嘻嘻地望着他。
有人喊张玉成胖子,他哪能不生气,立即怒声吼道:“哪里来的野人,找打是嘛?”话一说完,他撸起袖子作出揍人的样子。
“我且问你,凌虚宗在何时何地招收?”少年眉毛一挑,略显放荡不羁,好像并不害怕挨揍。
这少年正是萧破。
他来到古兰镇,本想找一处合适的地点修炼,争取快速到达凝液期,因为只有凝液期才能打开太玄极境的通道,但也只是打开而已,若想完全步入太玄极镜,必须突破长生期。
大多数修仙者,突破长生期后,会飞升仙界,只有小部分拥有太玄极境钥匙的修仙者,才知晓太玄极境的存在并进入其中。萧破也是无意中得到的这个钥匙,花费数万年,最终进入太玄极境。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坠入陌生的位面,最关键的是这个位面的灵气还如此稀薄,与太玄极镜完全是天壤之别。面临这样的状况,他不得不琢磨以后的路。
他本来想沿以前的老路,修炼《傀仙诀》,可是这一路的所见所闻,令他断了这个念想。
首先便是灵气问题。修炼傀儡秘术,指挥众多的傀儡战斗,不仅需要强大的灵力支撑,更需要吸收周围环境的灵气作补充,没有浓郁的灵气,根本无法长时间控制傀儡。
第二,炼制傀儡的材料。眼前这旷野,到处杂草丛生,普通的灵草未见一根,灵气稀薄的位面,哪能有傀儡材料的生长环境,即使有,也是小部分,根本不足以炼制庞大的傀儡群。
《傀仙诀》只是帮助修炼之人,更准确的控制更多的傀儡,在这一位面显然作用不大。
最后,《傀仙诀》的漏洞。作为控制傀儡的人,把所有的时间都放在傀儡身上,自身的实力,必定相当弱小,一旦傀儡全部被破坏,那他便会成为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这一点萧破深有体会,不然也不会落到这个下场。
此时,《白首太玄经》自动跳到萧破脑中。虽然它只是一本地阶功法,可萧破也拿不出除了《傀仙诀》以外的天阶功法,甚至其他地阶功法。
别人拍下的东西,几经周折,到了自己手中,本来毫无用处,现在却不得不用它,命运真是奇怪。
萧破感叹的同时,一样焦急,《白首太玄经》到凝液期才能修炼,所以他必须突破聚气期,到达凝液期。
可是哪里能找到灵气浓郁的修炼之地呢?
忽然听见凌虚宗招收的消息,萧破计上心头,于是跟随张玉成到镇外,喊住他问道。
此时已是傍晚,萧破背西朝东,所站的位置正好遮住夕阳。
张玉成准备去教训萧破,却见这少年毫无惧怕之色,好像确定他不敢过去一样,定眼细观后,他发现这少年身上霞光四射,伴着一种朦胧飘渺的感觉。
他知道那是夕阳的光,但放在少年身上,好像天生便存在。
张玉成忽然有些怵,话语也结结巴巴,但仍旧扬声道:“你……你谁啊!”
萧破不明白,刚才还怒气满面的张胖子,怎么转眼就变成这个样子,他也不打算弄清楚原因,又笑着问一遍:“胖哥,凌虚宗什么时候,在哪个地点招收弟子?”
再一次听见“胖”,张玉成顾不得之前的想法,走到路边从一棵垂柳树上撇下一枝甚是柔韧的柳条,左右甩两下,听着柳条划出的呼呼破风声,张玉成满意地点点头,而后朝萧破靠近。
其实他做这些,并不是真的要打萧破,而是想让萧破害怕,自己逃走。
他发现自己错了,眼前的少年不但没有朝后退,还一直站在原地,甚至眼皮都没有眨,只是面带微笑,静静地瞧着他,
张玉成心里打起鼓,脑中念道:“这少年如此瘦弱,可是却如此镇定,难道有什么依托不成?”
事已至此,无法回头,哪怕前方等待他的是刀山火海,亦不能停止。
只是他没有发觉自己的步子已经越来越小,腿也越来越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