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鸟儿在婉转的鸣叫,一夜风吹,青梅花落,铺在石板地上好似一层柔软的地毯,榴芯穿着软鞋小心翼翼的避开落花,不远处郁霏站在阳光里,望着女孩子温柔的侧脸发呆。
榴芯的肌肤雪白,眼睛明亮仿佛有星子镶嵌在其中,嘴唇红润的像是被雨水打湿的樱桃,这样笑吟吟的朝这边走过来,映衬的树上地上满世界的花朵都仿佛失了颜色,莫若海刚刚走进院子里,本来抱着书等在一旁,一不小心看着榴芯入了神,连身旁宁王叫他都没有听到。
自从上次被榴芯刺激哭了以后,莫若海就会时不时的注意到榴芯,也常见她没大没小的和郁霏两个人说笑,他满脑子都在琢磨着这个小宫女怎么长得像是个小仙女,说话却像是个小刺猬,以至于没注意到宁王正用不满的目光望着他心不在焉的脸。
榴芯走到两人跟前,恭恭敬敬地朝二人行了个屈膝礼,把手中的托盘微微向上举了举,笑道:“褚蓝新做好的甜糯米糍,主子和莫公子上学的时候若是饿了可以吃些。”
“嗯。”郁霏煞有介事的应了,一旁伺候的小太监忙上前拿过托盘。
“谢谢榴芯姑娘。”莫若海连忙像模像样点点头,笑吟吟的目光直直的落在榴芯脸上。
“榴芯,”宁王再开口的时候,声音里多了一丝他以前没有感受过的情绪,“今晚你过来给我守夜,我有事情要交待你。”他看向身后的小太监:“你们先进去等着。”等周围只剩下榴芯和莫若海两人了,才又继续道:“今晚你还在我床上睡,别窝在榻上了,那儿睡太累。”
话说完,宁王毫不意外的看见榴芯白净的脸刷的红了。他微微挑眉,走过去拉住她的手道:“天有些热,以后这些粗活就让其他人做,你只用陪着我就好。”
榴芯微微挣了挣,她也闹不清今日宁王的头哪里撞到了,怎么怪模怪样的,当着外人面又没办法问出口,只好默默点头。好不容易哄得两人进了书室,她才猛地抬起头,察觉点到什么……今日本来是钟雅的班,主子为了躲钟雅,不会把她也拉下水吧……
晚上下了学,一帮陪读的少年都没走,大家聚在一起玩击鞠,比赛射箭,赶围棋,连一向喜静的莫若海也参与进来,一帮半大的小子们闹到晚饭,一齐在宁王府用过饭后才纷纷散去。临走时莫若海还捉住一个小太监问道:“怎么不见榴芯姑娘过来?”
那小太监极其老实,讷讷道:“榴芯大姑娘今儿晚上当班,现在大约在补觉呢。”
莫若海颇为失落的点点头,望了望永佑殿的方向,不甘不愿的走了。
郁霏玩的开心,用过饭后先打算先去沐浴,榴芯本来打小就伺候他的,现在郁霏渐渐大了,逐渐有些不好意思起来,逢他沐浴都找个借口让别人进来伺候。今天浴桶刚被抬进室内,郁霏就已经一叠声的叫榴芯的名字,急的小宫女忙去耳房里把睡得迷迷糊糊的榴芯叫过来,伺候郁霏更衣。
等到宁王终于舒舒服服泡在浴桶里了,榴芯才从迷糊中清醒过来,她的眼睛时不时瞟过郁霏已经略有些肌肉的胳膊和后背,心道这些天的饭可真没白吃,平时穿着衣服看起来挺瘦的身板,脱了衣服想不到还有些力气。
郁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泡澡之后又喝了一碗百合莲子粥,这才洗漱打算睡下。榴芯正带着一帮小宫女收拾屋子呢,没想到香楹忽找了过来,原来今天一早宫里洛妃因为身体不适就告了假未去皇后殿中请安,至晚间皇帝来探望时还不见好,便打发太医来请脉,没想到竟诊出了喜脉,如今已经三月有余了。当今正是壮年之时,膝下子女虽有十几人,但皇子唯有六人养大,除太子、洛妃所出的三皇子和郁霏三人,其余三个皇子两个母族地位十分低微,一个干脆是宫女所生,是以这次洛妃有孕,皇帝极其欣慰欢喜,当下就赏赐洛妃丝绸、玉瓷、补品若干,太子大婚的喜气被这个喜脉立时分去一半。
香楹走后榴芯没说什么,自打蒋柔被赐给太子作侧妃之后,她就知道肯定有这一天。洛妃因为三皇子的关系本来就不可能和太子站在同一立场,因为蒋柔而略微缓和的关系也随着侧妃的名分立刻僵冷,此时她爆出怀有身孕的消息,已是早有与太子争锋的准备。
不过现在他们已经出了宫,这些繁杂纷争榴芯也并不很担心。最起码郁霏听到这个消息后只是冷笑了两声,更不要说其余底下只知道眼前蝇头小利的奴才们了,这帮从小呆在深宫的宫女太监们从跟着郁霏出宫入府之后,大部分人都对王府的生活相当满足,简直就像是找到了天空的风筝,天天睁眼就乐呵呵的,因为榴芯和王国安对王府的管制相当严格,那些有外心的人行动上也知道收敛了,起码明面上没闹出过什么乱子。
小宫女们收拾好床铺被褥,纷纷退了出去,郁霏掀开被子躺进去,冲榴芯招手道:“进来躺着。”
榴芯看着软乎乎的大床十分心动,值夜这活真的是相当辛苦,晚上万籁俱静的时候一个人枯坐着不许睡觉,还要时刻注意主子的动静,对一个十几岁正在长身体的小姑娘来说实在太辛苦了一些。
脑袋里乱糟糟一团的榴芯面对如此的诱惑只犹豫了几秒钟,就厚着脸皮爬到床上,靠在外面躺着。郁霏嘟了嘴,拉了小宫女胳膊一把,把她拉到自己身边,拿被子盖好,还似模似样的拍了拍,点头道:“睡吧。”
榴芯头一次躺在这么软和的床上,盖在身上的被子丝滑柔软,纱帘遮住窗外的月光,只有极轻的风树沙沙声在耳边浅浅划过,她吐出一口气,这瞬间宫中学过的规矩都被抛到了远方,能感受到的只有靠着自己胳膊的小王爷温暖的体温,在她本应冷寂的生命中染下浓重的色彩。